欲望成灰（1 / 1）

欲望成灰

在很多个黄昏，她看到住在对面十二层的男子趴在阳台上抽烟。不断的或是间隔的。看不清楚他的脸。也许他很帅或是很酷。总之她在黄昏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在白天也会偶尔的看到。也就是她去楼顶晾晒衣服的时候。她想他也许失业在家。喧嚣繁华的漆黑夜晚，那个空旷模糊的阳台像荒凉的无人久居的洞穴。大约是黑暗向黎明传播的时段。初秋的凉风舒适而缓慢。她由于长时间的蜗居在这旧胡同里而感觉到时间流逝的非常快。像风疾驶而过。他穿白色和紫色的棉布体恤。上面有好看的图案和韩国字母。裤子只有白色和黑色。偶尔也有带褶皱的。有次他居然把那条白色的棉布裤子剪成短裤来穿。他的干净利索的短发很舒适的搭在眉头间。如空中抛洒的花朵般凌乱和舒软。有抚摸的冲动。头发的颜色两个月内换过三种颜色。白天他在凉台上抽烟喝酒踱步。空虚的背影，像受过伤的猛兽。偶尔他坐在靠椅上把脚抬起放在墙壁上。还禁不住的踱两下。然后又不耐烦的站起身走掉。经常的她又目睹他干些零乱的动作。打开电脑上网。站在椅子上换灯管。贴海报。拿笔在墙壁上写东西。翻阅旧的书籍。用数码相机拍对面的高楼。喝可乐和雪碧以及唱歌。声音宏大以至于震动整个楼层。有时候她想进去看看他唱歌时的具体样子。天黑了他扭开灯做饭。又在凉台的水管处洗碗。夜晚八点后就不见他的动静。凌晨时房间里的灯又偶尔的亮。

半年以前，她告别恋爱整整七年的男友威，一意孤行的来到这新建小区十二层楼居住。在市第十二人民医院。她有两次等在那里。她听到自己绝望苦痛的惨叫声流传整个医院。她以为她会走不出那个地方。天气极度燥热的夏日午后，炽烈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不想睁开眼。她恐惧恋爱的纠结和残忍。彼此的身体激情缠绕的霎那。她感觉到身心和肉体的格外空洞。不能分开和独自离开。即使是和最爱的人缠绵。或者是和不可理喻的人对峙。又或者是为保存利益而动干戈。她都会看到对世事无常的千百冷淡和气馁。要拒绝恋爱和婚姻。他没有高薪和任何家境。始终在城市生活却又毫无定所。因此面对她时只能残忍的提出分手。他始终认为爱情是烟花，生命是幻觉。他只能站在远处观望。烟花落下去后他只有等待。

她只是公司里的普通职员。也许永远都不会升职或者还会被革职。工作永远都是在重复单调的事情。经常的她无法想象未来。她的业绩总是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领导说她总是缺乏韧劲。可是她无法克服。甚至保持原状她都会觉得有困难。竞争已经让她彻底麻木。虽然在公司里一直保持激情微笑。但下班之后却会觉得冰冷彻骨。只能坚持做的事情就是打电脑游戏至深夜或者无休止的喝水抽烟。关灯睡觉躺下之后脑袋里想象的都是自己披着漫长的黑风衣漂浮在海洋或城市的上空。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在大海里游泳而不是绝望悲情的趴在小河沟里。而现实她只是普通的职员。任何工作都不会超过半年。任何恋情都不会有结果。即使最心爱的男孩子拿死相逼。房间里发出绿色微光的小灯泡使他觉得安全。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用。模糊幽暗的光线整夜散发宁静的气息。电脑桌下面的旧纸箱里装的全是会发出绿色灯光的小灯泡。她只用绿色。有时她想如果它们在同一时刻发出绿色的光线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如果它们全部爆炸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然后她又对自己笑笑。一切皆不可能。

独自寂静的生活总是很漫长。她开始不习惯在家里睡觉。夜晚她去信息路的酒吧里看舞女跳艳舞。他还看到那些女孩子跟男人亲热。他想那些厌恶的臭男人有必要这样吗。他们简直无聊至极。但是也不能完全的责怪他们，只能是那些女孩子太缺钱了。要怪也就只能责怪行业，谁让这个行业不消失呢。她来这里也无非是要找个让他可以得到短暂安慰的人。就这样直到夜里凌晨两点酒吧才关门。她看着他们打的回家。然后自己抄近路回来。连续十天她这样做。生活空乏。某个夜晚她又照例去了那个酒吧。这次他除了看到很多男人之外又看到许多年轻的男孩子。她似乎更加的又讨厌这里了。紧接着走进来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和她年龄相仿。透过灯光他看到男孩子格外晴朗帅气。终于他朝她走过来。他说我们出去可以吗，这里太吵了，太方便说话。她说可以但是他又有什么样子的话要对她讲呢她想。也许这只是一个说词。他另有企图。果然不出所料。

在刚刚走出酒吧时他提出是否可以去他租住的房屋里看看。她说好她想看在他这么年轻帅气的份上就同意他吧。他们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男孩子的家，干净整洁楼层很高需要坐电梯。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她就内心欢喜。原来她看见他房间里养的猫还有他墙壁上的海报和桌子上的本科毕业照。他想这是个有文化的男孩子。男孩子说今晚我们就找个电影看看吧。好久没有看电影了。他说好。于是两个人看了很久。期间他的女同事来过电话。要他明天晚些过去因为明天要停电。他说好我还以为是他女朋友。他告诉她他最近刚刚分手。他还说她公司就在附近。她也告诉他她就住在这附近。如果他需要她她明晚还会过来，反正她在家里已经呆的崩溃。那个早上他留给她号码意思是让她还来。他去上班果然是朝着最近的方向走去。她既然是答应他就一定会做到。第二天按照他说的时间她就又过去了。结果这是最后一次。

秋天树叶退落，她离开那个楼房搬到南京西路的旧胡同里。房子四周是高大的浓密梧桐树和破旧的低矮建筑。不远处有掉满落叶的小公园和池塘。抬起头时会看到鸟群掠过房屋或擦过地面。但是这地方人群依然沸腾。城市的气息很重。每天有许多的人住在这里或是走掉。她是像一朵已经失去水份的鲜花，即将干涸。或者随时枯萎。内心的追溯感也是永远无人发掘。只有独自潜藏或者消失。总之是不被得知。住在这地方很容易让人想起爱情。当然选择爱和不爱只在一念之间或者三秒钟内。不需要考虑结果。威是这城市里暂时让我留恋的人。决定爱他而离开只是暂时。房子的对面依旧是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