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冰封千年受极刑(1 / 1)
柳洛辰醒来,人已在洛辰宫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可自己怎么都记不起来。此时的洛辰宫空虚寂静,偶尔似乎能听到她走在大殿内喊着“师父,我怕”。他常常会想到小药,小药在的时候,洛辰宫里一直都很热闹。
他想或许自己是一时无法习惯她不在的事实吧!
在其他仙人的口中,他知道了之前残月魔君率领魔界重兵攻打仙界,却最终不敌仙界,兵败如山倒。残月死于天帝的手中,他的徒儿莫小药作为魔界的皇妃被抓,现在正在北仙界的寒冰洞里经受极刑,待一千年的刑罚期满,她才可以获得自由。
这样的刑罚并不算很重,也并不轻,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她害死的人,受到惩罚。他觉得天帝没有下令杀她,已是对她仁至义尽了。但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是小药自己提出来的。
当时他晕了过去,小药便恳求天帝,千万不要将他入魔的事告诉他。他是仙界的尊者,心系天下,若让他知道是他一手酿成了这场仙魔之战,是他诱使小药去拿魔剑而害死了那么多人,小药明白他肯定无法接受。所以这一切,小药宁愿为他承受。即便他永远都不知道,她也心甘情愿,只要想到他好好的,那么什么苦,什么痛,她都能承受。她本就是个已死之人了,若不是玄女,她根本没有再见他的机会,她感谢上苍给了她再一次与他重逢的机会,所以她的心中没有恨,没有痛,没有遗憾,没有后悔,只有一颗心,全心全意为他的心。
虽然北仙界的寒冰洞冷得透彻心扉,小药的全身都被困在冰中,不能动弹,连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但只要想到师父,她便觉得自己是快乐的。
萧暮雨常常来看她,说些有趣的笑话,却总不能将她逗笑,因为她被困在冰中,不能开怀大笑。
所有人都知道柳洛辰是再一次忘了小药,曾经是他喝下忘情水忘了小药的前世,而如今他失去了残月的记忆,却又忘了小药。他是否还会喜欢上小药,什么时候可以记起曾经的记忆,谁都不敢肯定。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年复一年,花开又落,云起又灭,小药渐渐忘了有多久,直到有一天,寒冰洞的冰块尽数融化,她才知道已经一千年过去了。
她的脚已经完全被冻得没了知觉,当她从寒冰洞内爬出来,躺在洞外看着沉寂的黑夜时,在明月的照耀下,她看见了柳洛辰,看见了他站在不远处,衣袂翻飞,脸色平静如水。本以为他是来接她回去的,可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
他早已对她失望透顶。
他只记得她是魔界的皇妃,也只记得她害死了很多人。即便他已经记起了对小絮的记忆,但一万多年过去了,他对小絮的爱也已经淡了,他们今世的师徒缘分也早已走到了尽头。
师父,不要走,不要走,好吗?师父,请你原谅我,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在冰冷的空气中却都化成了冰块。哭着哭着,直到从眼眶中流下的是血,她才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再哭了,如今,眼泪要她自己擦干,她爱的人也要离她而去,生活让她不得不坚强起来。
萧暮雨看着这一切,静静地走到她的身边,什么也没说,却是温柔地将她抱起。
雪地里留下他深深浅浅的脚印以及她的血。
北界宫内,小药像个木偶人,既不笑,也不哭,更不说话。她只喜欢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天空,看着太阳落下,星星升起,然后再看着星星落下,太阳升起。似乎只有她不时眨动眼睛时,才知道她是活着的。
终于有一天,她从北仙界的皇宫里跑了出去,萧暮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知道她是要去找柳洛辰,她还是放不下他。
可小药并没有如萧暮雨所想的去找柳洛辰,她只是一个人走遍了她曾经和他走过的所有路,每一个深藏在她记忆中的地方,除了洛辰宫。
旧时的魔宫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她走到水信台上,会想到柳洛辰变成残月后,对她的好,对她说过的话,他曾在昏迷中,问她“小妖精,可不可以很努力地爱上我”,她现在多想回答他,她会。她也会想起柳洛辰收她为徒后,对她的好,想起他答应要娶小絮时,做出的种种承诺。但,这一切,还能回头吗?
“没想到你还会回到这里。”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小药转身便看见柳洛辰站在身后,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如画的眉目,一点未变,但她已经变了,变得已不再是她。
她已经不是那个遇到错误就低头,害怕了就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了。
“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小药问。
柳洛辰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冰冷道:“你是不是还想复仇?”
复仇?小药觉得好笑,他以为她是魔界的皇妃,魔君死后,她这个皇妃自然要承担起自己的职责。可若复仇是一个作为妃子的职责的话,那她是不是应该和魔君一并死了。她突然笑道:“魔君死了,我作为他的妃子,自然是要和他一起去了。这就是作为一个妻子的职责。”
说完,她甩开他的手,从水信台上跳了下去。水信台距离地面千米,她跳下去,注定必死无疑。可如今,她最爱的人都想她死,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阳,我爱你!
她就像一片断翅的蝴蝶,落入了凡尘,实际却是落进了万劫不复的下场。遇到他,是她的劫,她注定要为他生为他死。她的血洒在地面上,好似一片片彼岸花的花瓣,也像无数心碎的血泪。
如今,魔君薨,小药死,魔界分崩离析、全盘瓦解,柳洛辰本该完全放心的心却不知被什么揪着,怎么也轻松不了。
他回到仙界,看见天帝一脸愁容地站在他的面前。
天帝问:“你去找那女娃了?”
柳洛辰没有否认,只是轻描淡写道:“她已经死了。”
天帝吃了一惊,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为何你还不肯放过那个女娃?”
柳洛辰固执道:“除去所有有可能会危害人间的人,是臣的职责。”
“可那女娃根本不会再害人啊!”天帝长长地叹息一声,“也罢,也许那便是那女娃注定的命。”不去看他,兀自走开了。
柳洛辰站在原地,看着天帝离去的方向,不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这时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药跳下水信台时那释然的表情,他的心突然慌了,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觉得自己错了,还大错特错了。
那夜,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又回到了水信台,看着地上小药的尸体,突然像个雕像般呆立在地上。从水信台上摔下来,她的容貌已完全分辨不清。他站在那里整整一夜,感觉自己的记忆好似在慢慢的恢复。
翌日,他想告诉她,他已经将所有记忆都记起,但她还会回来吗?
为何他,为何他不能早点记起?不然小药也不会为他的罪过承受千年的极刑,更不会跳下水信台。在她面前,他从来都不是仙,更不是魔,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有七情六欲的人。
小药,为师错了,你还会原谅师父吗?
他半跪在地上,将她的尸体深深的埋入自己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