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最后计时(1 / 1)
夜与黎明的交接,让天宇挂着半明半暗的幕帘。
离全国大赛的日子越发近了,上野美惠这个已经决定将网球作为爱好,转攻考古学的人竟也为这一天天逼近的日子焦躁着,怎么睡也睡不着……
凌晨四五点的天气,绿艳艳的草叶挂满着露水,看着微亮的半边天却也是阴沉沉,眼看一场大雨要来。
想起昨晚洗好的衣服还晾在院内,匆匆忙忙便向后院跑去。
“啊!”
上野一声惊呼,吓跑了每日都来乞食的野猫,她张着嘴巴,望着那个倒在自家院中,身下被暗红粘染了半边的人,腿一下就软了。
半晌后,方才想起来要报警,可是哆嗦的指尖却僵硬着不听使唤。
“是谁?”
地上的人挣扎了一下,用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爬起,碎发混杂着血水贴在他消瘦的脸侧,他用布满血丝的眸警惕凶狠的扫向上野,却在看到她的脸后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疑虑…
“是你?!”接着,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上野不由一怔,听他的语气好像认识自己?可是在脑中搜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与其相符的人。见到那人又一次倒地不起,便壮着几分胆拿起倚在一侧的晾衣杆,慢慢向那人靠近。
“喂,醒醒!喂!”用晾衣杆戳着,可那人却如一个死物,再看他的伤,心中不由一惊,这、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这,也顾不得什么扔了木杆便俯下身去查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上野再次叫出了声,而眼泪却比动作更快一步流了出来。
“清水莲!喂,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得赶快叫救护车,电话、电话在哪!?”
慌张地拿起手机可她的手却比之前还要僵硬,这份不知所措并没有停留多久,便被一只沾着鲜血的手打断了。
那只手,异常有力的抓住了她的手,“笨蛋,你想让我被警察抓走吗……咳咳”
上野看着那与印象中千差万别的清水莲,眯着半边眼虚弱的淡淡而语,那微扬的唇角,不知是在庆幸还是窃喜,亦或者轻蔑……
总之,他是笑着的。
清水莲吃力的翻过身,平躺在地上看着满目慌张挂着泪水的上野,倏地愣了下神,而后闭上了眼。
“橘子女,你怎么哭了。别哭了……麻烦你给我姐打个电话,说我……算了,帮我找个借口,免得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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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莲醒来的时候是下着雨的,半明半暗的天宇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早晨。周边充斥着淡淡的药香,床头柜上放着热腾腾的羹汤。
斜眸环顾着这间整洁而陌生的屋子,额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眉头微蹙,轻声地倒抽着气。
“啊,你醒了?”
上野推门而入,正对上少年淡淡的目光,她显得很是局促,心中对这个少年此刻充满了疑问,可疑问越多却越不知该如何开口。
清水莲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无视着她的疑问端起桌上的羹汤兀自喝了起来。
汤勺握在少年手中,一勺一勺的挖下,像是一根被风吹得浮上浮下的羽毛,至始至终少年的动作都是轻的,动着却更像是静的,一举一动都如一幅画。
喝完了汤,看向上野的少年终于开了口。
“谢谢。”
简单又明了的道谢,竟如隔了一堵墙般的淡漠疏离。
“不、不用谢。那个,小岛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知道了。”
少年回答的干脆,并没有像上野想的那样追问她是用了什么理由,更没有去问小岛的反应,这让她不知要不要说,电话那头小岛的迟疑还有不止一遍的试探、细询着少年的事。虽然,最终小岛只是让自己转告少年忙完快些回家,注意安全,但就算看不见小岛的表情,上野也能感到她的担心,以及她皱起的眉。
“怎么摆出这样的表情?放心,我马上走。”想必少年误会了上野脸上的疑重,他冷冷笑着,眸光冰得冻人。
“不是。”上野连忙辩解,接着又是沉默。
清水莲倒也不急,学着她一般默不作声,把头偏向窗外看着雨。
上野咬咬唇,这样一个眼中没有别人亦没有自己,更不会珍惜爱护身子的少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可知道少年曾经历过的自己,见到他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能像先前那样,与他斗着嘴,就好像两只炸着毛的猫。
“橘子女。”
“……”先是一怔,接着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喂,猴子干,不要以为你现在受伤了,我、我就不敢和你动手。”
“呵——”少年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般笑着。“明明是你不对。”
“啊?喂,你这个瘦巴巴的臭猴子干,我救了你,你还喝了我做的饭,睡了我的床,我怎么不对了!”
“你知道那个男人对我做的事。”
少年还是淡淡的,而上野却顿时惊得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是所有知道那件事的人,看我时的眼神。我讨厌这种眼神,如果说你救我是给我敷药,那你的眼神就是刀。你为我敷药,然后给我一刀,这样还是对的吗?”
“我……对、对不起……”
少年噗地一笑,“我在开玩笑。”
“啊?”
“那种眼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关痛痒。”
上野看着少年弯起来却没有笑意的眼,小心翼翼问出了她最深、最担忧的疑问。
“你的伤很重,怎么弄的?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忽略了上野询问原因的提问,清水莲回答她的依旧是先前那番话“你想让我被警察抓走吗?”
他的话让上野说不上的慌张,交替着担心不由地吼出了声“所以说,你这个臭猴子干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我说杀人,你信吗。”
看着整个人都要僵成块的上野,少年挑起薄唇一笑,“要报警吗?不过警察来之前,我肯定就不见了。我能逃出去,但是……”少年难得认真,“只要一会,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要报警。算我拜托了,要么……我不放心,也不甘心!”
上野没问他不甘心什么,不放心什么,因为她大致能想得到,然而事后她才知道,这句‘不放心、也不甘心’有多沉重,沉重到让她半生背负。
只是,此刻不知其中含义的她,只说出来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人!”
最后一丝光被夜收拢了,坐在床边的清水莲瞬间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一丝表情。他抬头,勾着笑看向上野。
“如果神,真要看一场悲剧的话,我来演!”
还是那么不明不白的话,也依旧是事后才懂得的含义。
随后是沉默的两人,可这次沉默却是清水莲打破的。
“你书桌上摆了考古的书,还有就业志向,你不打算继续打网球了?”
“……”上野顿了下声,“我喜欢网球和考古,不论是哪个作为职业都会让我感到幸福,说实话我之前比较倾向网球。很享受胜利还有欢呼,可是小岛的一巴掌让我发现了那个毫无气度,太过浮躁的自己,突然很想静下心来,去世界各国去游历。
这样,考古学不是很好的选择吗?而且……”
上野搔着头发,笑得纯澈,“我想不在乎比赛的输赢,作为爱好再和小岛比一场。某种程度来说或许,就是因为太喜欢网球,才不想用它当职业吧。”
听到上野想和自家姐再打一场,清水莲的表情变得柔和而令人心疼,“记住你说的,以后一定要和她再打一场。”
“嗯!”
“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啊,什么事?”
“到时我会联系你……别摆出那种表情来,不是让你杀人或是当做同伙,是其他的事,到时你会知道。”
清水莲不知为什么会想要拜托上野这样一件事,她与他们的故事几乎如平行线那般毫无联系,可比起将这件事交给任何一个写进这个故事中的人,都让他心安。
或许这和上野选择考古学是一个道理,就是因为太过于……,才会不选择吧。
这是一切,最后的计时,也是他为自己最亲爱的姐姐,埋下的名为爱和未来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