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结婚（1 / 1）
这天，我和黄彪回他家吃饭。他爸妈都是十分和善的人，相处起来一点都不费劲，自从订婚后，他妈妈老要黄彪带我回家吃饭，见的次数多起来，说话也便随便些了。
妈妈说：“兰兰，我的好孩子，跟阿彪相处这段时间还融洽吧。”
我笑说：“还行，妈，我老想问您，您怎么培养出这么勤快能干的儿子来？他一点都不骄纵，什么事都抢着干。”
她很开心，用很家常的口吻说：“这孩子，真会说话，我跟你说哈，阿彪这孩子像他爸，疼老婆！”
我脸像着了火一般烧起来，她看着更乐，跟我像母女般说起悄悄话来：“孩子，我儿子我了解，贴心，善良，能干，只有一样我提醒你，不管哪个男人那都是小气的，有些事情该说就说，不该说就把它烂在肚子里，你说是不是？”
我抬头望她，总觉得她似乎洞明了某些事情，才这样掏心掏肺地跟我说这番话，但不管怎么说，她总一心一意为我打算，这样好的婆婆哪里找去。这样想着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她如火炬般明亮的眼睛盯视下，我不觉低了头。她端正身子坐好，说：“你们这段时间去办了结婚证吧。”黄彪这时从厨房端出几份果浆，递了份到我手里说：“我也这么说，等到她放暑假想打结婚证明都不容易。”
我点头道：“我明天就去打结婚证明。”
她笑着喊黄妈，“黄妈，快告诉孩子他爸，孩子们明天去打结婚证了。”她显然高兴，她那么大声，哪用得着黄妈去告诉，只是变着法儿的想把这份高兴劲宣之于口罢了。所以黄妈笑着应声，并不特意上楼去说。
我说：“只是，妈，我想和黄彪旅游结婚。”
她笑眯眯地说：“你们采取哪种结婚方式是你们小两口的事。当时，他哥结婚，我们花了十万块办婚礼，现在时代不同了，各种物价开支都提高了不少，我们给你们二十万，如果你们旅游结婚，我就把钱打到阿彪卡上，你看怎么样？”
我看了黄彪一眼，他没有异议。他爸还在楼上，这事就这么定了。
回来的路上，我问黄彪：“你们家一切是不是都你妈说了算？”
黄彪说：“我们家我妈理财，我爸不管家里的事。”
“你妈一笔一笔算得倒挺清楚。”我说，多少带着点酸劲，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变得敏感起来。
“你别怪我妈，我妈是白手起家，小时候带着我和我哥，我爸在部队，我们的生活并不容易。”黄彪转着方向盘，车子转了一个弯。
我说：“我没有怪她的意思。但她一笔笔算得那么清楚，好像我在算计她的钱一样，这让我多少有点不舒服，你知道，我这个人根本不精明。”
“我妈没别的意思，别往心里去。还有，我哥给了我两万块做结婚贺礼，说这段时间正好是部队最忙的时候，抽不开身来。”黄彪眼睛看着前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我们回哪里？”
心里打了个突，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是回我宿舍。”
黄彪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双手握紧方向盘，眼睛注视前方，车往学校方向开去。
她到底是位怎样的女人？对黄彪兄弟，她慈爱有加；对丈夫，她深情不渝；对我，她亲切和蔼又关怀备至。在外面，她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对钱她有着生意人的精明，但又开诚布公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得一清二楚，即使一时不快，也不会生出嫌隙。
以她的精明，她肯定猜到了什么，但她不动声色地对我说：“对男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把它烂在肚子里。”这样的婆婆，简直是我崇拜和学习的对象。难怪她能教出黄彪这样的好孩子——独立，吃苦耐劳，不依傍家人，为人做事低调谦和。
不得不承认我越来越喜欢黄彪了，套一句简芳曾经说过的话：“每多认识他一分，我就多爱他一分。”呸呸呸，想到哪里去了，套用简芳的话可是不吉利的，那是她背地里说君浩的话。
我去办公室开结婚证明时反反复复想的就是这些。
下午我请假出来办结婚证。
那地方我去过一次，不过只在门口排过队。
今天没那么多人，黄彪拉着我进了大厅。工作人员给了我们几张表格，说把情况填了就去照相。我写字的速度一向很快，填好之后就去看黄彪的，他一栏一栏填得很认真，字一笔一划写得用力又工整。在他年龄那一栏我稍做停留。
我说：“看不出你都三十三岁了。”
他头也不抬地问：“你认为我应该多大？”
我说：“我觉得你应该跟我一样大，没想到你比我大这么多。”
“怎么？觉得我太老了？”他终于把表格填好，放下笔，拿在手里又认真检查一回。
“是啊，嫁了个老老公，觉得亏得慌。”我嘟嘴道。其实我不那么在意年龄，六岁在我接受范围内，张爱玲说丈夫比妻子大十五到二十岁才会疼老婆，不过胡兰成可不是疼老婆的主。今天净想些不吉利的事，我忙打断自己的思维。
黄彪紧紧攥着我的手，怕我逃了似的，“到这里可不许反悔了，照相去。”我偷偷觑着他笑了，他警醒过来，亦笑着用手刮我的鼻子，“促狭鬼，看我怎么整你！”
也不过十几分钟的工夫，就有人喊我们姓名，交给我们结婚证，要我们站到宣誓台举着拳头宣誓。
我们举着拳头，一字一句跟着念，看着结婚证上我笑着傍在黄彪身旁，黄彪亦笑得灿烂如花，我偷眼向他瞧去，却见他也边念边拿眼睛觑我，我羞得掉过头去，“啪啪”，几次闪灯，把我们这羞赧的场景记录了下来。
拿着结婚证出来，我们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
坐到车上，黄彪不时拿眼睛觑我，我掉头看窗外，只作没见。
他倾过身来就要抱我，我打开他的手说：“开空调，这么热的天也不怕热死。”他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打开空调，我扑哧一声笑起来。车里的气氛融洽而暧昧。他紧紧拥着我，“媳妇，媳妇。”他傻傻地这样叫着，叫得我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那天晚上我们回他家吃饭庆贺。
吃完饭后，黄彪忙着帮黄妈收拾碗筷。妈妈说：“儿子，你来这边坐着看电视。”黄彪吭哧吭哧地回答：“我帮帮黄妈。”黄妈打他的手说：“去陪你老婆吧，什么时候对我这老婆子这么贴心了？”黄彪“嘿嘿”地笑。
“这孩子，打小帮我帮惯了。”妈妈坐在那里，倒也并不阻拦。
黄妈却说：“大男人的，别整天腻在厨房。”还有没说完的话，她咽了下去。
妈妈只说：“疼老婆是好事，当初他爸每次回来，总抢着跟我做家务活，也照样做大事。”
黄彪甩着手过来，坐在我旁边，顺手拿起几上的苹果，说：“吃苹果吗？我帮你削去。”
我摇头，“刚才吃饭吃撑了。”
“这孩子，怕是喜疯了。”妈妈笑道，“我看你整个心已经飞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脸又是一红，黄彪巴不得妈妈说这句话，立即拉了我的手说：“爸，妈，黄妈，我们走了啊。”
妈妈只说：“快走吧，快走吧，不送。”
他爸站起来说：“有时间回来吃饭。”
黄彪应道：“知道了。”
我只得对他父母说：“爸，妈，我们走了。”又扬声说，“黄妈，我们走了，辛苦你了。”
黄妈追了出来，“这孩子，急三忙四的。”手在围裙上一擦又走进厨房。
出得门来，我们相视一笑，黄彪就拥着我往前走，边走边问：“今天回哪里？”
我仰头作答：“当然是回宿舍。”
“那我也去。”
“凭什么？”
“因为你是我老婆，你住哪儿，我也住哪儿。”他这样回答。
我一想有些事避无可避总要面对，便说：“那我回宿舍拿几身换洗的衣服。”
“好呢。”黄彪轻快作答。车子发动起来，油门一踩，便飞快地窜出去。
归心似箭用来形容此时的黄彪一点也不差，车身似乎变得轻便起来，转弯，绕圈，刹车，线条流畅轻快，直如一只小鸟在广袤的天空快乐地翱翔，周围全无障碍物，“嗖”一声就到了学校宿舍。
开门进了宿舍，不觉在床上坐下来，感觉一切像在做梦。
不知道梦醒后，是否会回到从前，还是那般细水长流平静无波而又温馨的日子。
然后就听到楼下汽车的“嘟嘟”声。
我连忙起身去拿衣服，才拿了几套衣服，黄彪就上来了。
我说：“你不在下面等着怎么就上来了？”
他说：“在下面坐着等不如看着你收衣服来得安心。”
我斜睨他一眼道：“难道还怕我走了不成？”
他说：“你欢喜得哭了。”
“没有，风沙迷了眼睛。”不知几时，我的眼里竟然蒙了水雾，是哀悼，也是欢喜，我即将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他紧抿嘴唇不再说话，紧随其后，一步不离，就瞅着我收东西。
他那样紧张地跟着我，仿佛我随时会消失似的，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触动了，我直起身来轻轻问：“我有那么好，值得你那么喜欢？”
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说：“值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纯洁的女人，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完了。”
心里“咯崩”一响，我垂了头，喃喃道：“我没有你想像的好，我甚至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他把手放在嘴边，示意我停嘴，他说：“兰兰，我知道，有些事我不想知道，只要我觉得你是我最美丽纯洁的女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