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拜见公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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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陪父亲做了康复训练送他回病房时我说:“爸,黄彪父母约我今天晚上去他家吃饭。”
父亲说:“好,好,是该去见见面了,给他们两老买点好的,不说别的,就说黄彪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你也该好好孝敬孝敬他的父母。”
“我明白,爸,送你回房后我就去买东西,晚上的餐我已经帮您叫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不急,不急,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一个多月你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回来后你就叫黄彪直接送你回宿舍吧,好好睡一觉。”父亲挺心疼我的,前段时间没办法,现在稍微好点他总是叫我晚上回宿舍休息。
刚把父亲送回病房,黄彪就“嗒嗒嗒”尾随进来了,他很礼貌地说:“叔叔,晚上我要接兰兰去我家吃饭,我怕您下午无聊,给您拿了这个过来。”
我一看,笑了:“游戏机,你可真敢想,给我爸玩这个。”
“你别笑,这个挺有用的,你看,玩游戏要手、眼、心齐到,叔叔现在定准练得不是很好,多玩这个对训练手指的灵活性很有帮助。”黄彪有板有眼地说。接着,他便告诉父亲怎么玩,他说,“叔叔,我们先玩最简单的,就这样,是不是很简单,对,就是这样,玩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想不到父亲挺喜欢,他说:“就是太小,看起来老费劲。”
黄彪说:“下回有时间我去看看有没有屏幕大的。”
出去后我问:“你游戏机哪来的?”
他说:“你猜。”
“我猜不着,不会是怕我父亲无聊特意买的吧,告诉我吧,别给我打哑谜了。”
黄彪呵呵笑着说:“今天加班,一个同事把小孩带来办公室,他就坐在那里一直玩这个,我说,‘小朋友,你给我这个,叔叔给你买糖吃好不好?’他就给了我这个。”
“你这买卖做得也太划算了吧。”我笑他欺负一个孩子。
他不无得意地说:“他们家玩具多得是,他爸还说换得好,自从给买了这个,他一天到晚总玩,眼睛都玩瞎了。”
“你那什么糖,让孩子愿意给你这个。”我好奇地问。
“你猜。”他保持神秘,“不过我答应过段时间把游戏机还给他。”
“我说呢,那孩子就这么好骗。”不管怎么说,黄彪也算是极有心的人,时时处处都替我们想着。
到得商场,我还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合适,黄彪看中了一套真丝睡衣,说:“就这个吧。”
我说:“初次见面送这个好吗?”
黄彪说:“没问题,我妈一准会喜欢。”
我拿起标签一看,一千八百多,顿时面有难色,就我现在的经济水平,勉强度日还将就,买这么贵的东西,还真拿不出钱来。
黄彪明白我的难处,说:“刷卡吧,我带了卡来。”
我说:“那哪成,这是我送给你妈的一点心意。”口里虽这么说,但黄彪既看中了这一套,我要是买得太寒酸,估计他妈妈也看不上,不禁为了难。
“就这套吧。”黄彪已经让服务员开单,我只得说:“好吧,等有钱了还你。”他笑笑没说什么,我红了脸,是啊,不久前才借他一万呢,真是屁股坐针,越坐越深。给他父亲买的是刮胡子的全套,也是黄彪刷的卡,我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总共加起来一万三千多了,靠我这工资还不知还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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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们家离市区很远,自己开车都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小区很高档,一进门就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一栋栋别具风情的小楼掩映在绿树红墙之下,飞檐走壁,檐牙高啄,我不禁抓紧了黄彪的手说:“天啦,我们不是走进别墅区了吧。”
黄彪说:“差不多是。”
听他这话我心里一震,“你们家这么有钱?!罢,罢,我不去了。”我打了退堂鼓,黄彪从没跟我说过他爸妈,只说他爸妈为人很好。我也没想过他到底是什么家庭背景,看他在市区买的房,两室两厅,也就一般的小康家庭吧。
他拉了我的手说:“都到这儿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吧。”
我不安起来,我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只怕他父母见了不喜,与其自讨没趣,不如摞挑子走人。可黄彪生拖硬拉架着我往里走。
他果然走到一栋小楼前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人,黄彪叫她“黄妈”,我也跟着叫“黄妈”,估计是帮忙收拾打扫的阿姨了。
黄彪推着我进的门,进得门来,我不敢多看,唯恐遭人非议。
一位打扮入时的女人见我们进来,忙站起身走过来,她满面含笑,半是溺爱半是责备地说:“这孩子,自己家,进来还按什么门铃。”
黄彪此时只是“嘿嘿”笑两声。
她虽是含笑,我却能够感受到她的精明强干,心里不觉“嗖嗖”往上冒寒气。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说:“这就是丁兰吧,怪道阿彪老在我们面前夸你呢,长得真是秀气。我是阿彪的妈妈,说起来我们还是同姓呢,你叫我丁妈妈吧。”
我喊:“丁妈妈。”
她说:“乖。”拉着我的手走到沙发旁,这时我才看到一位中年发福的男人站在那里,她一指说,“这是阿彪的爸爸。”
我喊:“伯父。”他笑着应了。
“哎呀,快坐快坐,阿彪也是,尽顾着傻笑。黄妈,倒茶。”
黄妈早就把茶倒过来了,她就势介绍:“这位是黄妈,阿彪老家的婶婶,我们都叫她黄妈。”
我便叫了一声“黄妈”。
黄彪的母亲很会说话,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家庭气氛活跃得不行,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个样子,当我说到我是老师时,她说:“我们家最崇拜老师了,我老跟阿彪说要娶一个老师做老婆才好,找着你我放心了。”她抚着我的手,告诉我,“我大儿子一家子都在部队,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以后你嫁到我们家,你呀,就是我的亲闺女,阿彪要是有一丁点欺负你,我都断断不依的。”说得我红了脸,但心里暖暖的。
她又说:“我这儿子,像他爸,以后你就知道了,最疼老婆了。”
我的脸一下子火辣辣地烫起来。
“你看,你看,这孩子,还害羞呢。”她指着我笑起来,全家人都看着我乐。
我更是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好在黄彪给我解了难,他在那边咳了一声说:“爸,妈,这是丁兰送给你们的东西,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她马上接了过来,嘴里说:“让你过来吃饭,还买什么东西呢。”看到那套睡衣喜道,“是真丝的吧,我上次买了一套,穿着睡觉别提多舒服,正念叨着再去买一套,没想到你给买了,真是费心了。”
丁妈妈看着精明强干,对我却亲切和善,她的一颦一笑,很快把我溶入家庭氛围中。他爸话不多,只是笑眯眯地看我,显然对我很满意,我汩汩冒冷气的心终于传来阵阵温暖。
吃饭的时候,丁妈妈一直给我夹菜,问我平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说问清楚下次我来的时候她好提前做准备,每一句话都说得暖融融的,让人心里特别舒服。
临出门,丁妈妈顺手塞给我一个红包,我待要推辞,丁妈妈说这个可一定得收下,然后叮嘱黄彪好好照顾我,她说一个女孩背井离乡外地生活不容易,说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还有什么说的呢,嫁到他们家,条件好,父母没有门第之见,对我像对女儿般亲切温暖,黄彪本人没有不良嗜好,对我及我的家人尽心尽责,全力爱护,真是交了好运了,但我的心总是忐忑不安。
回去的路上,月色极明,我坐在车里,看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听黄彪轻描淡写地说着他的爸爸妈妈,他虽然说不上是高干子弟,也尽量保持低调,但我还是撑得慌,我要他送我回医院,我说我想陪父亲说说话。
回到医院,我没让黄彪陪我上来。进门后见父亲手里拿着游戏机正玩得起劲,他虽屡战屡败,却也屡败屡战,甚是顽强。
我说:“爸,累了吧。”父亲抬头见是我,惊讶道:“怎么回医院了?”
我说:“爸,我想跟您聊聊。”
父亲放下游戏机,抬了抬身说:“怎么啦?”
我扶着父亲的头,帮他把枕头垫上去一点,这样他坐着舒服一点,我在床边坐下,不知该怎么开口。好久,我才说:“爸,他们家条件很好,我都没想到,他父母住在别墅区,家里有佣人。他父母对我很好,我说我是老师,他们说老师好,我说我是农村出来的,他们说农村人能吃苦耐劳,还夸我从农村出来还能读到研究生,不简单。
爸,黄彪他爸爸是部队出来的,现在是市工商局的局长,他妈妈是开公司的大老板,听说事业做得很大。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家条件那么好。爸,这次见面他父母对我很好很好,好几次说的话都让我感动得想哭,黄彪您也看到了,对我好得没话说,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是不安。”
父亲很久没有说话,他拍拍我的手,最后说:“我的女儿这么优秀,她值得一个好男人爱她。”这话像是安抚,又像是欣慰。
“可是,我们的出生,家庭背景相差这么远……”我不无担忧地说,想起丁妈妈塞给我的红包,便从包里翻出来,她当时就这么塞进包里,我都没注意看,没想到拿在手里这么厚实,抽出来一看,新崭崭一叠,上次哥给我的一万块钱也就这么厚,我忙把它放进去,说:“这么厚的礼我可不敢收。”
父亲说:“这是见面礼,你嫂第一次来我们家拜年我们也包了两千,收了这个,你跟黄彪的事算是定下了。”
从病房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极静好的一个夜晚,天地像是在牛乳中浸过一样,氤氲着一层透明的白色,我走在医院草皮上,脚下软绵绵的,强劲的青草被我踩过之后又顽强地昂起头来,我把鞋子脱掉,倒提在手里,感受着青草尖刺在脚心里麻酥酥的痛感,感觉一切像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