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八十三章 生死离恨(1 / 1)
寒冷路漫漫,从客栈一出两里路西北方向有大片的草场,这里是牧民屯草的地方,里面沟壑纵横,于宴追着容锦一路到这里就没了线索,于宴大喊起来,“容锦,你别走。容锦,你听我说,你出来……”
“容锦,你别躲着我。”于宴站在一堆残垣断壁前,无助道:“我不贪心,也不奢望能和你长久,但是你别伤害自己,容锦,你出来,我会和你走,天涯海角哪里我都愿意,只是现在不行。”
“容锦……”于宴蹲下身看见地上有血迹,他立刻低头循着有血迹的方向追去。
顾芩凨落到沟壑前来回打量地势,喃喃道:“轲戎在耍什么花样。”
“于宴……”顾芩凨大声呼喊,不久毕方和尧清从后面追来,问道:“于宴人呢。”
“不见了,这里看起来有些诡异。”顾芩凨回答他们的话,犹豫道:“轲戎不会耍什么别的手段吧。”
毕方在原地徘徊几步,往下看,地上有血迹,他喊着顾芩凨看,顾芩凨蹲下身查探,“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尧清立刻循着有血迹的路往前赴去。
于宴跳下沟壑,沿着血迹一路寻找,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就被人点了穴道,于宴看着眼前的容锦,点了哑穴的他也不能动弹,只能看着他。
容锦没有多余的解释,听到后面有动静,他把于宴一揽,两人躲入一个藏身的洞穴内。
于宴靠在容锦怀里,心乱如麻,他不懂容锦为何要这么做。
“血迹往前去了。”毕方的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接着尧清道:“去看看。”
脚步声远去,没一会他们折返。
顾芩凨道: “有人故意用血迹误导,来来回回都是原地踏步。”
毕方应允,冷静的分析,“我看于宴也是心急才会出来,芩凨,你可有看到轲戎本人。”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尧清道:“不好,客栈那边着火。”
顾芩凨立刻反应过来,“调虎离山,糟糕。”
他们三人急忙运起轻功离开。
轲戎解开于宴的哑穴,于宴看着他,忽而自嘲起来,“你利用我引开府主?”
轲戎道:“我只是想救出我娘。”
“那你可曾想过我会恨你?”
轲戎沉默片刻,果决道:“无妨,我料得你不会和我走,就决定了要绑你离开。反正都是恨,多一分又如何。”
“你是我的容锦,还是这江湖的轲戎……”于宴闭上眼,质问道:“我该恨你……还是爱你。”
轲戎轻轻的吻着于宴,他温柔的说道:“我是这江湖的轲戎,可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容锦。”
他一句话未曾说完,于宴已是泣不成声。这江湖太大,而这一个人的心又太小,江湖能吞噬了轲戎,于宴的心里却已经装不下一个容锦,他被这心机利益蒙蔽,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轲戎轻咳数声,远处传来马鸣,轲戎抱起于宴轻功一跃上了马,后方百步尘笑道:“一举两得,轲峰主好本事。”
“一切还得仰仗少堡主。”轲戎勒马而起,他将于宴怀抱着,轻声道:“宴儿,此去一别,不过半月,你与尧清会在极乐宫再见,这半月,委屈你了。”
于宴在他怀中竟不觉半分喜悦,多的只是伤心和失望。
毕方和顾芩凨站在熊熊大火的客栈前,顾芩凨道:“这帮子土匪,果然是干的烧杀抢掠。”
“轲戎这招调虎离山,可真是卑劣。”顾芩凨道:“他肯定是把娘掳走了。”
毕方轻笑着,“既是他掳走的,你娘也就不会有大碍,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尽早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顾芩凨听见马嘶鸣之声,他往另一边走去,一匹马受烈焰所威胁,原地嘶鸣,但它被牵在木桩上,挣脱无法,顾芩凨走近它安抚它,毕方从马鞍上拿出一份信,是那帮子人留下的。
“极乐宫再会。”
“轲戎他也要去极乐宫?”顾芩凨疑惑,毕方想了想,回道:“如今你师弟和轲戎同流合污,此去极乐宫恐怕别有用心,当年灭了极乐宫的那三人,他们两个都是他们的后人。”
“极乐宫已经被毁,他们还能去干什么?”
毕方摇头,“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无论他们是去做什么,我们都要去阻止。”
“唉,大哥呢?”顾芩凨疑惑的左顾右盼,“他方才不是在我们身边。”
毕方也到处看了眼,半响后,他了然的微笑,“他啊,肯定是看穿了轲戎的计谋,返程了。”
“你的意思是轲戎的确在那处,那火又是引开我们的策略。”顾芩凨不悦道:“这么久了,他还真是死性不改。”
“兵不厌诈,不怪他奸诈,只怪我们未曾想到你师弟和他成了一伙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宴和我娘都在他们手上,我们应尽早去追他们。”
就在这时,远处一批鎏钰府的傀儡骑马回来,有人在马上朝他们吆喝,“洛家堡的人绑走了老夫人,我们追到半路都给追丢了。”
“他们本就熟悉地形,你们吃亏不奇怪,罢了,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赶路去极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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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途漫漫,雪峰在湛蓝的天空下晶莹剔透。
远看天际无边,耳边传来短笛牧歌。
江山如画,旧人如故,人世几回伤往事,不堪回首迢迢归途。
雪山之巅,推窗可见白雪皑皑。
于宴趴在塌上歇息,未遮掩的身上,有些微红的印迹,他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肩头,睡颜有几分稚气。
房屋被人推开,轲戎走入房内。
他动作轻柔的坐在塌上,轻轻把于宴遮住面目的发丝拨开,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轲戎脸上带着笑意。
檀香燃尽,轲戎换上新的,那一寸寸燃掉的香料,落在盘中,越堆越高。
轲戎躺在于宴身旁,看着头顶那繁琐的雕刻纹路。
于宴醒来时,轲戎正好在看他。
轲戎朝他笑道:“饿了吗,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于宴摇头,往前靠在轲戎怀中。
轲戎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道:“宴儿。”
于宴抬眼看他,昨夜轲戎郁郁寡欢,于宴劝他少喝酒,反倒是被他喂酒喝的醉眼朦胧,一时间他也忘了自己对他的责怨,与他一夜荒唐,于宴看着他的眉眼,心中明了自己对他仍旧是情浓,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中怅惘。
“容锦,你苦苦找寻极乐宫是图的什么?难道那里有什么宝贝是你非要得到不可的。”于宴不懂,容锦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宴儿,世人追寻极乐无穷,美人或是长生,可我一样也不稀罕。”轲戎抱紧于宴,“但我是天极峰的峰主,我身系江湖武林,我答应过我爹,让天极峰与世长存,我就不能看他衰败下去。”
他轻笑道:“为了天极峰,我可以做一切的事,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伤害你。”
于宴闭上眼,脸上有挣扎。
“如果有一天,要我在江湖武林和你之间做出选择,我会选择你。”轲戎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向我爹赎罪。”
“容锦……不要……”于宴睁开眼看他,他知道轲戎的意思,若有背叛,以死谢罪,这是天极峰的规定。
“你说的对,我们不该相遇,我不该明知故犯。”轲戎轻笑道:“可我为何一点也不后悔。”
于宴道:“我不要你以死谢罪。”
“宴儿,你后悔过吗?有没有那么一刻,你后悔遇到我。”
于宴哽咽,他不知道。
轲戎轻轻笑着,“我永远不会后悔,因为宴儿你让我放下过江湖,让我心甘情愿付出。”
“宴儿,我说过我只会困住你半月,我不会食言。”轲戎道:“这半月,是我此生最开心的时候。”
“容锦,我没有……”于宴摇摇头,他问道:“你点了迷香?”
“这只是助你安神,此去极乐宫,凶多吉少,我怕没有机会再出来。”轲戎轻咳两声,“你不能与我一同前去,我已经告知昆仑掌门暂时安置你,过两日你就可以离开昆仑,回到鎏钰府。”
“为什么?”于宴道:“容锦,”
“我爹的夙愿是天下第一,我娘的夙愿是回到极乐宫,天极峰的弟子期盼我扬名立万,而你希望我隐退江湖和你长相厮守。”轲戎轻笑道:“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误的。”
“我娘疯癫了半生,她就这么一个夙愿,我如何能不成全她。”
“极乐宫内机关纵横,地宫里绝无生机,我娘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带着顾芩凨和尧清回去,罢了,她要回去,我便和这两位哥哥一同回去,我爹娘当年也是在极乐宫里成的亲,大不了,我们兄弟三个都回极乐宫陪葬就是了。”
“容锦,你怎么能……恩……”于宴揉揉自己的额头。
“我不懂,她心中的偏颇,她可以在众人面前弃我而去,我为何不能让她两个儿子命丧极乐宫。”轲戎的目光异常平静,“宴儿,从小她没对我笑过一次,她看见我,眼里都是憎恨。有一次,她疯癫的病发了,抱着我要跳下天极峰,那天我爹很伤心,她就说恨我爹,也恨我的出生,要不是我,她早就解脱了,是我拖累了她。”
“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未在她面前哭过,别的孩子会对娘亲撒娇,会又哭又笑,可我不会。”轲戎道:“我不懂那些,从我懂事以来,我就是和别人不同,我好像不能有眼泪,也不能够喜悦,从继承天极峰开始,我就是围着江湖武林转,千方百计想要不落于人。”
“可我并不想要这些,我也想无忧无虑的浪迹江湖,也想要江南塞北仗剑天涯,我想和你一起,没有立场,没有欺骗,就像现在这样,和你一生一世,宴儿,我在你身上学会了笑,也学会了哭。”轲戎温柔的低笑着,“你第一次出现时,我是想收拾你这个毛贼的,可你吵吵闹闹的,我就想这人真是欠教训。”
“那时我看到你就想笑。”轲戎道:“我要你离开鎏钰府,你一不肯走,二舍不得尧清。我就觉得很难过,难过的想杀了你。”
于宴靠着一点点意志撑着没有昏迷,他想对轲戎说,他没有后悔,一点也没有。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宁可杀了自己,也不会伤害你。”容锦低头吻住于宴,缠绵悱恻的柔情,却没能止住于宴的眼泪,他渐渐明白,自己并不了解容锦,容锦的心原来是一座牢,他还没有推开那扇门,容锦就对他关闭了。
容锦憎恨的江湖武林,何不是将他吞灭,于宴抓不住他的手了,不过,于宴不害怕,世间若是没了容锦,他又何须贪恋人世,他敢爱容锦,就敢与他生死相随。
于宴睡着后,轲戎为他盖好被子,轲戎把铃铛放到于宴手里,转身离开昆仑剑派。
宝马停驻在雪峰前,洛飞扬指着昆仑山前那座雪峰,笑道:“那里是当年靖朝开国国师钦点龙脉,山下一柱擎天的冰柱,上面终年是冰雪覆盖,当地人说那里就是冰穹,有很多美丽的传说。”
百步尘看着那里,赞叹道:“极乐宫,可真是名不虚传。”
远处,冰雪覆盖天地,耳边尽是马蹄声和呼啸而过的风,策马北风间,只觉天地尽收胸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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