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张月鹿是谁(1 / 1)
思路终于渐渐变清晰了,有头绪把方案改装,那是去掉严谨的学术术语,变成适合美工和程序需求的格式。这都怪我……都怪我那三年学得太多,怂恿咱们交钱报本科的教授们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大专生多灵活”,可我偏偏死板那么多。
改了一遍不知不觉到了凌晨,我知道错过了什么,马上接上网线。
情倒没说什么,最后连晚安都没发。我暗忖不对劲,现在零点一刻,我给她发了“晚安”二字,认真刷了一遍牙,没吃点晚饭就入睡了。
今晚的梦很长很逼真,也很纠结——梦见考试。
做题肯定以为是对的,才填那个答案,老师告诉我,无论我怎么样去认为,它都不由我的主观意识而改变,说白了就是——它是答案就是答案,不是答案就不是答案,任我怎么主观地去想都没用。
那还考什么考?
一觉醒来,身子像没睡一样地累,仍贪恋睡时入梦的享受。这种梦还享受,我肯定不正常了,当时还是高三,打死我都不会回到那个噩梦时代的!
“早安,我今早吃蜜糖燕麦+牛奶,你也吃好点哦~^-^”U盘装上昨晚赶工的策划案,快速冲好燕麦,不那么热之后再和点蜜糖,跟牛奶一起咀嚼。边吃,边听音乐。
张月鹿……她自称是做开发的,瞧经理给她作介绍的那副样子,作为一个比本座天秤还热衷交际的家伙,居然还犯了“介绍是互相的”这个忌。
张月鹿啊张月鹿,你是何方神圣?人肉一下这个人,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我差点把牛奶喷到屏幕上。
什么玩意,张月鹿竟然是星宿名,朱雀第五宿——张月鹿?这……我还是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吧,西方占星接触太多而忘了本家的星相术?
一个人,把自己的名字起成二十八星宿的其一星宿名,难道此人与此道甚有关联?
我暂停了进食,赶紧打开相关网站查个究竟。我像幼儿园的学生刚刚学会接触这个世界,因为宿曜占星术,我的占星生涯中又多出许多新术语,什么“亲荣、友衰、安坏、危成、业胎、命”。
三年修行真的不骗你,当我看到“业”就马上懂,这种占星术是受到了佛教的影响。
燕麦粥已经凉了,而我注意力集中在张月鹿的分析上。下意识去吃时,燕麦的香撒了灰一样变浊气。
我得知自己是角木蛟,从关系上她就是我的破坏星,而“破坏”这个犀利的词,让我情何以堪?至于破坏星的概念,我看了注解也一时没很好搞懂,但想到昨天她说的那一番话就觉得对我的批判不是偶然。
攻略。对,世界之大网更大,让破坏星变得更嚣张吧,神奇的网络不可能没有化解办法的!
——然而已经没时间再去找所谓攻略了。燕麦还没吃完,浪费又不好,我以绿客的模式匆匆吃下剩餐,把牛奶带上。临走前给情发了一条信息:“我上路啦~^-^~懒虫→_→”
安住星啊安住星,你今天自求多福吧。
来到公司就看见同事们异样的眼光,我可没笑,所以不是牙齿的问题。那是什么呢,放眼看去,一位女郎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坐在我旁边。我扯了扯正领带,放松意味地舒一口气,走向座位犹如英勇就义,他们又怎会知道!
她今天没有穿旗袍,而是穿上一款我叫不出名字的女子服装,锁骨处只露出浅浅的弯口,她猎手一样听见猎物的声音,一抬头,子弹般的目光就劈脸而来。
“Hello!”她对我打招呼。“早。”我比平时提高了音量,草草回应。草草坐下。
柏拉图的真传,可谓不假。我十分冷静地打开机子——从未如此冷静过,而我现在感觉到了,冰山之下,我不仅是个上佳推销员,还有出奇的表演天分。
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讲。感觉怪怪的,我就看了她一眼,她在键盘飞快地敲着什么,不好意思先搭话嘛,绅士……要绅士一点。我是这么提醒自己的。
她离开座位了。我自然地联想到峰哥,因为以前我也是这么去注意的。既然她不在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安心找攻略了呢?
着了火般,我才想起应该留意情的信息,一点击开来:没有。看来她昨天的聚会玩得太累了。没记错的话,今天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周会早会,周会是一种美称,说得露骨些就是公司专门用来调侃单身狗的活动。
张月鹿是单身吗?有点好奇,那么会打扮的,长相又那么好的人应该很吸引异性才是——可想想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哎,真是自讨没趣。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周没参加过周会了,对了,安绮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打开聊天组,翻看聊天记录,安绮走的那天他们都在讨论她,看着大多是好话,不少替她惋惜和祝福的言辞。
心血来潮。活学活用是我的专长——我马上查了一下她的星宿:虚日鼠。嗯,我在重新塑造一个新的她——暂且撇开了西方占星上的处女座,回溯她是怎样的人,对照新的星宿概念。我以前就是这样来一层一层加深对星座的认识,现在接触了星宿,故技重施。
就是现在,我可以趁她不在的时候,查一查安住星对破坏星的逆袭事迹,可我还未来得及打开搜索链接,她,人已经坐在我旁边瞟了过我的屏幕来。
我有个不为人知的特长,纵使有打破吉尼斯记录的信心,也没显摆过一次——窗口秒关,而这次我按的是command+q(*完全退出)。呵呵,被寄予许多愿望的流星,快到不让人看清它的模样,甚至遗落在地上的星星之光都未能察寻。
“方便发一份你的方案给我吗?”
“嗯,这是我最近修改了的。”
局域网传输。
她手托下巴,一副认真的样子看我的方案。
“美工兼程序?”我手托腮斜脸看着她——看着她摆荡的头发下缘。
“嗯。”
“这不科学。”本来是我心里的话,却不慎说了出来。
“哪里不科学?是不是女生编程说不过去啊?”
等等,安坏关系是什么来着——让我回想一下……
印象最深、最直观是青龙七宿相互的安坏关系。我的入命星宿——角木蛟,是房日兔的近距离破坏星,房日兔是箕水豹的近距离破坏星,箕水豹又是角木蛟的中距离破坏星。如果从象形释义上看,角象宰器、房象肠胃、箕象粪便,是不难看出“不进食-肚空”、“肚空-无排泄”这种对应的抑制关系,而无消化所致的不排泄,又反作用于作为觅食宰器的效用。
所下肚的食物,必赖于于所觅得的食物;所排泄的食物,必赖于于所消化的食物。结合一些安坏关系上的事例,似乎是“安住星若心高,其志愿会遭到破坏星折损”的意思。
至于非同一青龙体的朱雀张月鹿,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大众之言,我是听说女生更适合学编程。”我说了个谎。
“哈,不过……策划大多是女生是事实哦。”
啧啧啧,不愧为我的近距离破坏星,真是司马昭之心!
我姑且不算计这次的挑衅,把它藏在心底,将话题岔到问她以前的工作状况。她自称工作过好几年了,是没读什么书就出来混的人。当过美工,也任过程序,项目经验十足。
我有点怀疑——可是她骗我干嘛?唯有将且信了呗。
她在观察我的策划书,我在观察她的外表。相比以前我见过的女生,她打扮得颇具韵味,仿佛市井俗气一点不染,这样想的话就上当了,告诉你吧,她是要把所有雅致魅力都包揽在自己身上,看似非凡却被俗套的动机出卖。
她根本没有参加周会,刚才出去了一下就回来。我才想到这一点,她对公司配偶活动没有兴趣的话,果然不是单身。
她拍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
“你写的我看不懂。功能模块……比如这里,关系那么复杂,画个图比较好理解。”她接着说:“这一片,一下子看不出它的需求。考虑再细分一下吧。”
现在是我是策划还是她是策划?这个转变也……
“我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都用红色标注起来了,请你改一改。”她那张红得跟我策划书一样的脸,夸张地以为一个暖人心脾的笑容,就可以收买我。
“嗯,我改一下。”收买成功。
我的样子在改这份方案,心里却想着情,感觉旁边的那双眼睛不时看过来,跟情聊天也收敛了许多,主要是怕她知道自己的搭档这样的工作态度,我会如何被瞧不起。
涂涂改改,很快就到中午休息时间。找了经常光顾的餐馆,刚坐下就听见背后熟悉的声音。她跟某位女同事说说笑笑,坐在我附近,似乎没有注意到我。
她在我背后斜角。餐馆里有各种人声,她们的声音不算大,可特别地刺耳——哎?那位不是……我换了座位,坐到前面单韶峰的对面,这样背后总算不用像针芒一样的刺着我了。
现在声音不仅还刺耳,而且她冷不防地瞟了我一眼。骨头发麻的感觉。我向旁边挪了挪,好让峰哥挡住她。
“这么巧啊。”峰对我说。
同一个公司的,巧你个头。“是啊,真巧。要这份,谢谢。”
“听说你们在做大项目,进度如何了?”
这人怎么喜欢问这种弱智问题。“还没生。”我顺手翻看旁边的佐料。
“什么?!”他夸张地推了推眼镜——而我怎么看他都不像能做出这种大幅度动作的料。
不懂幽默的人,很值得可怜的。我对这一类人实在没有一丁点共同语言,只可惜,我是天秤座,怜悯之心泛滥成灾……
“产品概念还没成型,仍在琢磨中。”我笑了笑——准确地讲,是讪笑。
“噢。经理安排你们坐一块,也是为着方便。”他点的餐来了,开始动手不动嘴。也好。
刺耳的声音仍在继续,她们已经开始在吃了。这家餐馆是以出菜快著称的,他们请的厨师堪称绝世快厨,这也是他们的招牌名字,招牌菜也是这个名字。
我一次上厨房的洗手间,那里不是一般人能待得住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像出身少林寺,我看见菜在半空被锅子接住然后猛炒,三下五除二出锅出菜,整道工序一气呵成。
从话止到闲时脑部发起自然运动,总耗时半分钟,然而菜已经端到我面前了。
我吃了一口,味道被自然忽略,想起情来了。我想我是该带手机的,可以写个程序控制一下开机关机,减轻辐射危害。
一念起而百念生。我在心里博弈着带手机的利弊得失,修修改改策划案也不忘较劲。旁边的张月鹿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几个女同事,走过路过打起招呼,一打招呼我脑袋就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分心。
她好像无所事事。看我这边,好像有话要说?我在分心,又装出认认真真的样子,我虚伪,可未曾像这样虚伪过。
“还没改好吗?”她看着我说。
“差不多了。”
“对了,你手机号码多少?”
我如实相告。
“关机?”她打了一遍。
“没带。”
“有事那怎么联系你呀?”
怎么联系你……呵呵,大学同学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就跟他们说:“到宿舍来找我。”这确实是最便捷的方法,反正我不会参加任何聚会、不想外出。即便是网络通信,来宿舍找我我不在的话,那也说明你永远找不到我。
但是我不能跟张月鹿说这样的话。
我要做称职的搭档才行,我会成为这样的人……称职,就得有有呼必应的觉悟。
几乎是乱想一通,逻辑根本搭不上我的信念。
“我以后会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