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桃夭灼华人如画（1 / 1）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时间牡丹宴就到了。
平日里尚算宽敞的车道在此时却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宝马香车，无一不是精贵华美。各家诰命、小姐上承天意，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希望待会儿可以在牡丹宴上一举惊艳，夺个荣华富贵，一生尊崇。
顾青盼和木灵月随着赫连婉璐坐着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按理而言，顾青盼算不上是木家的女儿，没有资格进宫。可是偏生长公主是得宠的，再加上顾青盼的母亲当年救了她一命，连带着一个顾青盼的身份也矜贵起来。
宫门口早就停了好些马车，几人到的时候，时辰已经算不上很早。
“长公主殿下，您总算是来了，太后娘娘都要等急了。”远远的就有内监快步上前，尖锐的嗓音听着有些磨耳。
“承劳母后记挂。公公辛苦，前头带路吧。”赫连婉璐一改往日娇态，一身得体的诰命服饰更是显得内敛尊贵。
几人换了软轿，一路沿着庄康大道，曲折小径，直到太后所在的慈仁宫。
……
“见过母后。”
“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给各位娘娘请安。”
“赶紧起来吧。”还不等几人拜下去，太后慈和的声音就已经从上头传了过来。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你瞧，太后才和我们念叨着长公主，长公主就来了。”三人见礼完毕，下面就有宫妃掩着嘴巴打趣。
“可不就是嘛！只是这长公主来了，恐怕太后就该嫌我们这些粗笨的烦了。”
“好了，哪个就嫌你们烦了。长公主才来，你就编排她，小心太后不依你。”坐在太后身边的皇后也笑着出声。
顾青盼悄然打量，只见她身着杏黄色凤服，头戴凤冠，浑身上下端庄大气。此时看着各位宫妃的神情也是平和有度，眉眼之间偶尔流露出一抹光彩，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好了，你们这些年轻的随着我老婆子坐着也烦，都去园子里逛着吧，我和长公主说说话，待会儿开宴了马上过去。”
“瞧，才说完太后要嫌弃我们，这就赶我们走了。”
众人口中打趣着，却也不多留，纷纷起身告退。
……
“这是月儿吧。转眼三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标志了。”太后拉着木灵月的手，目光打量，眼中尽是满意的光彩。
“三年没见，太后还是一样的年轻漂亮，月儿还是比不上呢。”木灵月随在太后身边，也跟着说话逗趣。
“这孩子，尽是瞎说，哀家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太后摆着手，只是脸上却掩不住扬起笑容来。也是，不论多少岁的女人总是喜欢别人夸她美貌的。
“青儿也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太后一边拉着木灵月，一边又扯着顾青盼。“你们一个个都是好的，就是这么久不来看哀家，想来是嫌弃哀家老了，不中用了。”
“太后说的是哪里的话，能得见太后天颜是民女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只是民女身份低微，怕污了太后的眼。”顾青盼乖巧地任由太后拉着，神情恭谨。
“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好好的，尽说些混话。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是长公主的女儿，身份娇贵，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还要矜贵三分，如何就低微了。”
“是，青儿谨记太后教导。”顾青盼垂着脸，顺着太后的话。
“苏嬷嬷，把两位小姐带过去找公主们一处玩去，省的随着我这个老婆子闷坏了。”太后拍了拍木灵月的手，招呼着贴身嬷嬷带两个人出去。
……
“婉璐，灵月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是，再过一个月恰好满十六。”
太后眯着眼睛，笑道：“二八女多娇，十六是个顶好的年纪。也是该好好物色婆家了。”
赫连婉璐闻言，心中略有些猜测，面上却还是平静的笑答：“正在想看呢，只是月儿才回来，儿臣还想留她一两年。”
“你啊，别舍不得。再留两年，月儿就要成老姑娘了。再说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太后轻轻扣着茶盏，对着赫连婉璐苦口婆心。
看着昔日的母亲这般说，赫连婉璐心中也不是很好受。只是这到底是为了自己着想还是为了亲孙子着想，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现在权且当做是老人家的生活经验吧。
“儿臣明白，母后若有合适的也帮着月儿留意这些。”
“这是自然的，现在几个皇子也大了，今年的牡丹宴应该也会热闹一些。”太后说着，话锋一转，“顾家的女儿今年也已经十五了吧，你有什么打算？”
赫连婉璐闻言，抬头看了眼太后，心中有些不安，“青儿也有十五了，女儿准备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论怎么说，总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是不能委屈了她，那孩子怎么说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虽然不亲近，倒也知道她是个好的。可惜身份不高，不然嫁给皇子也使得。”
赫连婉璐闻言不语。只是茶盏挡住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青儿的身份，恐怕一般人还娶不到呢。更何况，皇家事多，以青儿的性子恐怕还不乐意。母后这样子说，看来今天这牡丹宴总还是有些风波了。
……
前头曲靖幽幽，一路上春风习习间带来丝丝馥郁芬芳，沁人心脾。隐隐间还能听见不远处女子清脆悦耳的嬉闹声。
顾青盼和木灵月跟着苏嬷嬷除了慈仁宫一路曲曲折折向前而来。顾青盼知道木灵月对自己不甚喜欢，也就不怎么开口讨她厌烦。而苏嬷嬷虽然说是太后身边得力的人，但是恪守本分，也不怎么说话。因此，一路行来，倒是有些沉闷。
“六皇兄，待会儿前头那些人的话你听过就算，没必要和他们置气，没白得气坏了自己不值当。”浅浅女声远远的传来，不是很真切。
“好了，我像是这么没肚量的？如果每回都要置气，那我不是要气死了。”男声清雅好听，顺着春风缓缓而来。
“你乱说什么！小心母妃又要说你了！”少女娇嗔，似乎如同娇羞的春花绽放。
“好了，你过去吧，省的其他姐妹们等急了。我也要去前头了。”
“知道了，赵奇，好生推着六皇子过去。”
声音渐渐地轻下去，青石板上却逐渐响起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
“是六皇子来了。”走在前头引路的苏嬷嬷低声提醒道。
此时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几人顺着小道往旁边站了站。顾青盼和木灵月低着头，看这鞋尖。
轱辘声越发的响了。
“见过六皇子。”苏嬷嬷躬了躬身，其他人都跟着行礼。
木质的轮子驶过青石铺就的地面，顾青盼低着头，只看见一双手白皙修长，轻轻地放在腿上。
“咳咳……”一声有些压抑的轻咳毫无预兆地响起，听着声音似乎有些难受。
从来不出格的顾青盼皱了皱眉头，略微抬起了头。
春日的阳光下，一个面容精致白皙的少年，一只手捂着嘴巴，双颊因为咳嗽染上了一抹红晕。在天光下，显出一抹风流来。漆黑的墨发高束脑上，斜飞入鬓的剑眉给柔和的五官添上一丝坚毅。漆如点墨的黑瞳里似乎承载着一汪清泉，却又像是装下了汪洋大泽。温润之下，总让人觉得要深陷其中。
一阵风拂过，路边的粉桃经不住春风的逗弄，打着卷地纷扬起来。落在他月白的蟒袍上，为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艳艳桃花非但没有让他显出一丝女气来，倒是在那风流姿态中添上了一抹邪魅姿态。
那人突然抬头，璀璨目光恰好和顾青盼撞在了一处。
顾青盼突然红了脸，低了头。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她。
“苏嬷嬷。”那人似乎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润，却带上了一抹疏离。
车轮骨碌碌远去，顾青盼忍不住抬头，那清俊的背影似乎有些掩不住的寂寥。是啊，生在皇家，在圣眷正浓的时候，在意气风发的年华，突然身染恶疾，不良于行，任是谁，都不能接受吧。
“公主们都在里头了，两位小姐进去吧，老奴还要去太后那边复命就不陪着两位了。”
苏嬷嬷恭谨的声音响起，适时的换回了顾青盼的思绪。她自嘲的摇了摇头，至少他还有双亲，如果可以，自己愿意拿双腿来换父母健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的烂帐都还没有算清楚，又何必对一个陌生人生出诸多感慨。
“苏嬷嬷慢走。”顾青盼和木灵月躬了身，远远地送着苏嬷嬷离去了，才随着守在院子外面的小宫女进了里头。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太后身边得力的嬷嬷。
“刚才的那个就是六皇子啊，三年不见，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果然是世事难料。就是不知道以后哪家小姐运气不好，会嫁给了他。”木灵月顺着小道，和顾青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不想直接说到了六皇子。
顾青盼脸色微变，伸手扯了扯木灵月，低声道：“姐姐快别说了，皇家是非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木灵月闻言，脸色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