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握手(1 / 1)
随着治疗的进行,宋云村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开始用笔记本电脑或者手机上网,每次超过一个小时就会被张衎没收。张衎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合起来放到柜子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抠自己一个毛掉了的指甲,抠了几下没有效果,他转而拉开抽屉翻箱倒柜找指甲钳。
他在照顾宋云村的这段日子里,一直这样,无喜无悲,一本正经地做事。他剪完自己那个指甲,抬眼看见宋云村放在被子上的手:“你要剪吗?”
宋云村低头看了一下手,忽然浮起一个有点顽皮的笑容:“要的。”只不过,受伤在前,笑得勉强而不太好看罢了。
张衎帮宋云村剪指甲,宋云村看着他剪,心里觉得很祥和,不去想以后的事。他现在喜欢张衎这种态度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临危不乱、荣辱不惊。一个人的优点也是伴着缺点而生的,没有人天生都是优点,或者都是缺点。
剪完了两只手是个手指,张衎帮宋云村掸被单,宋云村看了看两个手,然后慢慢打开了臂膀:“来拥抱一下。”
张衎斜眼向他看去,然后身体向后一退站起来,绕开了宋云村的一捞。宋云村垂下手臂,看着张衎。张衎伸出一只右手给他握,宋云村捏住了,两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了?”宋云村问张衎。
“下个礼拜吧,等下我去问问具体时间。”
一周之后,他们返回了老家。张衎给宋云村请了一个24小时的护工,一个负责做饭打扫房子的保姆。他自己稍微得到一点自由。
他的朋友们开始联系他,想探听点一手的新鲜八卦,张衎一一拒绝。最后他弟弟来找他时,他同意了。张翀把张衎带去了自己的聚会,在一间KTV里,有人摸摸索索地拿出来一小包东西,张翀对此也习以为常。张衎略有侧目,也不说话。
这里的男男女女们开始喝酒,喊叫,唱歌,有女人靠过来,几乎要躺到张衎的身上。张衎配合地伸手抚过她穿着丝袜的光滑的大腿,从裙子抚向膝盖,就像给一只宠物猫顺毛。浓妆的女孩子娇声软语地调笑,他也不去回应。
张翀抽完了烟,乌烟瘴气地也找人要毒品。那包东西就摊在桌上,想要的都可以去玩。包厢逐渐发了疯,张衎身上的女孩子已经跑去和别人激吻,张翀则把沙发当成了弹跳床。音乐被推到了最大的音量,有人拿着麦克风大喊大叫。
张衎对这种类型的放纵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情愿这里随便有个人,能和他狠狠地滥交一场,当然不包括投怀送抱的女人。他摸出了手机,然后对着桌上的毒品拍了一张照,又对着欢呼雀跃的张翀拍了一张照,然后,他把两张照片发送给了他的父亲。
做完这件事,张衎站了起来,穿过茶几和吧台走了出去。他从装修精美的水晶廊道里一路走过,电梯口的服务员提前为他按下了按钮。等待电梯的时候,有人匆匆追了出来。是个平头正脸的男人,身材高大,长得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不过实际年龄应该不止。可以想见他绒布衬衫下匀称发达的肌肉块。
“你是张翀的哥哥么?”他手里捏着一盒烟。
“是。”张衎看着他。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服务员贴心地将开门按钮摁住。
“你的烟。”那人递过来。
张衎摇头:“不是我的。”一边迈步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里转过身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搭讪的方式,不过不打算回应。酒精和血液一起在他的身体里流淌,暂时相安无事,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做个善良的人,自尊自爱,守身如玉,就像他答应过谁的那样。
男人站在电梯外,一言不发地盯着电梯里的年轻人。年轻人朝他暧昧地一笑,然后他果断抬腿跟进了电梯。服务员用力按下关门按钮。
张衎再次练习了一夜情,狂欢之后的身体很轻又很重,灵魂也好像飘到了天际,高瞻远瞩地俯视着整个大地。他胸中郁塞的种种不清之气也一扫而空。对方兴致勃勃地想问他被泼硝酸的事,并且自以为委婉地表示很荣幸见到新闻的主人公。张衎心不在焉地听着,伸出两根手指去揪人家的腿毛。一根接一根,害男人不能专注于自己的发言,扭动着身子躲避犹如一条体形庞大的虫子。
分别的时候,男人想要讨价还价,想要讲感情。张衎没有要交易的意思,但看他为钱扭捏,又改变了主意。“你一开始又没说要钱。”男人忙着把两条大长腿往裤子里装。“你不是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张衎十指交叉将手掌盖在自己的头顶心上。“那我不是你弟的朋友么。”“朋友打五折。”说完张衎自己先笑起来:“不能再低了。”
他这宛如撒娇般的呓语打动了男人。对方摸出了壹仟伍佰元的现金放在床沿上,然后探头过来索吻,张衎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留个电话。”男人很近距离地说。张衎摇了摇头:“我金盆洗手啦。”
他们一起下了楼,男人说可以开车送张衎,张衎说不用,分别的时候男人对他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会告诉你弟弟。张衎很轻微地耸了一下肩膀:“你告诉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