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阴谋(3)(1 / 1)
心兰本就只是伤风感冒而已,这两日连着吃药,精神已经恢复了。这次有人故意借着她生病的事情,小题大做,只为了能够暗度陈仓,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心兰差一点就成了这些阴谋无辜的牺牲品,虽然她知道这王府中绝对是有人精心设计了这个陷阱,但是背后的主谋她仍然无从得知。想要查出这个阴谋幕后真正的操盘手,她和翠儿就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草惊蛇。
心兰决定按老管家向翠儿说的药效,先蒙混过关,再看看他们接下去的行动。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自己处于被动的状态,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等揪到了狐狸尾巴再把狐狸窝端了也不迟。
心兰把目前危险的处境跟翠儿说清楚了,从今天起,她们两人的饮食全部必须由翠儿全程把关,不许任何人接触。心兰心想,她们这次下的毒剂量有限,如果不从饮食上动手脚,恐怕很难让药丸的毒性发挥到置人于死地的程度。
心兰用过晚膳喝了药,特意傅粉施朱之后才出门的。在老管家的精心布置下,内庭果然是一片欢腾的场面。殿宇前方一整溜的八角美女宫灯衬得心兰的面色红润晶莹,就像一颗刚摘下的蜜桃似的。
“见过老管家!”心兰看着老管家远远地就行李了。
“不必拘礼!心兰姑娘用了李大夫秘制的药丸,这气色果然是大好啊!”老管家看着心兰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甚是满意。
“前些天,心兰病中有劳老管家费心了,心兰感激不尽!”心兰微微一颔首,微笑着说。
“你我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呢。现在没事了就好。来,你赶紧准备一下,一会儿王爷和那些客人们就要从前门进来了。”老管家一边说,一边接过心兰手中的古筝,一路往殿内走。
晚宴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心兰整晚抚了三首曲子,那些胡商个个拍手叫好,王爷更是喜笑颜开,当场赏了好多东西给心兰。
心兰毕竟刚刚痊愈,这样连续两个时辰的表演,对她来说体力早就透支了,但是她强忍着,谢了恩之后,她才让翠儿扶着自己回了西苑。一路上,为了削弱敌人的防备,心兰还是装作和翠儿谈笑风生的样子。心兰心里知道,只要她从屋内出来,这外头的每一个角落必定到处布满了眼线,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密切的关注之中。
一回到西苑,刚进了门,心兰一下子便瘫倒在地上。翠儿本来正想叫,这嘴刚张开,她就意识到了危险,立马收住了喉咙。翠儿绕过心里呢,在黑暗中摸索着,好不容易才点亮了桌上的那盏小宫灯。翠儿就着灯光,看清了心兰的脸,还好没摔着。她转身走到心兰身后,一点点轻轻地抱起心兰,一步一步艰难地把她抱上床去。
心兰实在太疲倦了,一回到她自己的营地,她心中的防备霎时一松懈,跟着立马就晕倒了。翠儿看着心兰瘦削的脸庞,心里一点也不好过。这个时候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替公子好好照顾她了。
翠儿就着跳跃的烛光,走到雕花的窗台上,轻轻地关上了窗户。月色幽幽,翠儿一抬手便看见了衣袖滑落时裸露出来的吓人的肌肤,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弯曲粗壮的疤痕,心中有些落寞。她的手顺着脖颈往下,一触碰到左脸上那块三角形的大疤,她的手不禁往回一缩。要是王府里不发生这些事情,翠儿愿意跟着心兰一辈子住在这王府里,她突然间忍不住怀念起在王府这三年单纯快乐的时光。
翠儿从小被哥哥嫂子卖到醉云楼当粗使丫鬟,好几次曹妈妈逼迫她出去接客,翠儿哭喊着不愿意,曹妈妈每每都令人拿着牛皮鞭子狠命地抽打她,打到她全身皮开肉绽后才罢手。几次之后,曹妈妈没有了耐心,直接派了几个彪形大汉来,想对翠儿施暴,不想翠儿生性倔强,她一把抓起手边打碎的瓷碗,往手腕上奋力一割,瞬间鲜血如注,那几个大汉都吓坏了,连忙从屋里撤了出来,到院子里四处喊人。曹妈妈得知了这个情况,气不打一处来,叫了大夫给翠儿处理了伤口,还让人在翠儿的脸上烙了一个三角印。曹妈妈说了,在这个世界上,谁敢让她赚不到钱,她就要让谁生不如死。
曹妈妈知道容貌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尤其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身份低贱的女人。她用毁容这种残酷的方式,告诫醉云楼里所有的女人,如果谁敢忤逆她,下场就跟翠儿一样。一个青春美貌的姑娘,瞬间成为一个烂脸妖怪,任何一个女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尤其像翠儿这种只剩下美貌,其他什么都没有的女子。曹妈妈从那以后,把醉云楼里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派给翠儿,她想用女人的虚荣与尊严,把这颗不听话的棋子彻底淹没在嘲笑和欺辱之中。
可惜曹妈妈没想到的是,一个连生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她又何惧失去那花儿一样的容貌呢?现在这样另类地活着对于翠儿来说,是另外一种新生。她从不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讥笑的脸庞,这些正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让她能倍感自己存在的意义。
翠儿对着窗边挂立的铜镜笑了笑,那个揪成一团的伤疤就像一朵要绽开的花骨朵似的,衬着她那颗火一般红艳的眉心痣,显得既诡异又凄凉。
翠儿转身走向门外,古老的铜镜里只留下她细细的身影。
翠儿端着一盆热水从角房过来,她明显地感觉到身后的丝帐里有一双盯着她冒光的眼睛,她毫不介意的扬了扬嘴角,从容地端着水往心兰的房里去了。
心兰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她的呼吸细微而均匀,那张粉扑扑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简直像夏荷一样美。翠儿总是容易被她这张勾人心魄的脸迷的神魂颠倒,她向来只喜欢这种干净纯粹的美。
翠儿轻轻放下手中的铜盆,把白毛巾完全浸入水中,轻轻一拧,水沿着毛巾的边缘滴滴答答滴下来,仿佛远古的钟磬那般动听。翠儿拿着热气腾腾的毛巾,在心兰熟睡的脸上轻轻地擦拭这着,她的动作麻利而轻微,仿佛擦拭着一件绝世珍品那般小心翼翼。
翠儿本只是一个失忆的孤女,四岁那年流落宜兰时被自己的养父柳氏收养,后因家中贫寒交迫,养父不幸病逝,仅剩哥哥和嫂子。嫂子为了那一百两的银子,逼迫自己嫁给当地一个七十多岁,即将归西的老财主“冲喜”,翠儿愣是不答应。嫂子眼里只有钱财,没有一丝亲情,她逼迫她哥哥,两人狠心将她卖进青楼,拿了曹妈妈的一百两银子后便远走高飞了。从那以后,翠儿便再也没有任何亲人,只有一直随身携带的这一块羊脂佩环。这个佩环是翠儿失忆之前所佩戴的,这个也是她能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唯一的身份标识了,因而翠儿对这块佩环珍爱有加,用一块手绢细细包着,藏在自己的床下。
外头传来“咚!——咚!咚!”打更的声音,不知不觉竟已到了三更。翠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便伸了个懒腰,帮心兰重新掖了掖被子,转身进了里屋,准备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