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那时年少——怨忌(1 / 1)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你总想每时每刻见到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他;
你会变得晕乎乎,每分每秒想着他在干什么;
你会悄悄地收起赞美闹腾腾地和他斗嘴;
你会踩着他的影子叫亲近他;
你会一早等着他,就为了缠着他没完没了地说话;
你会一见到他就欢呼雀跃;
你左顾右盼,唯恐他不高兴;
你会心跳头晕、你会辗转难眠、你会喜怒无常、你会语无伦次!
“啪!”
林晰把书盖在脸上——《堕入情网测试手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晰突然眼前一亮,书被拿开了,雪姨的脸浮在眼前,脸上的笑容极度诡异。
林晰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把书塞屁股底下。“雪姨,你怎么不敲门?”
“我不但敲门了,还叫你来着。”
“哪有。”林晰皱皱鼻子,“人家要睡觉了啦,你快出去嘛。”林晰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喉咙干渴难忍,她推了推雪姨,“雪姨,帮我拿杯水好不?渴死了。”
雪姨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晰,“这就给你拿。”
看到雪姨离开,林晰连忙把屁股底下的书拿出来,不由抚额,书的标题大得要命,生怕别人看不到。
林晰喃喃:“雪姨,你应该不认字吧。”说完,忍不住把脸埋在被子里,“呜呜,我要死了。”
那天晚上林晰离开沙滩,就一直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白沫沫说是不是吃了白贝里面的寄生虫脑残了。顾慎低着头,高深莫测。
第二天就是周末,林晰大大松了口气,没想到吃了早餐就被陈梅拉着去逛街吃饭。林晰不太喜欢逛街,常常在家里晃荡,不过陈梅不是这么想,她总希望林晰最终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嫁给一个他们夫妻都放心的男人,林晰一辈子衣食无忧,做一个小公主。
林晰逛街百无聊赖,陈梅拉着她去了几个相熟的店,买了几身新上市的衣服,两人去了一个台湾人开的寿司店吃饭。
那个店上菜很慢,去的人都是会员客户,因为厨师大牌,所有的人都愿意等。林晰爱吃的店不是很多,其中这家算是最心水的。这家的寿司看着简单,可是入口时,好像里面蕴含千层滋味,在口腔里一层一层化开,每一颗米,都能在嘴里回香。
他们坐在靠落地窗旁的桌子,陈梅端起青色暗花瓷杯,缓缓喝了一口茶,她仿佛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林晰,林晰的头发披散开,静静看着外面兀自发呆。
今天本以为出来一天,忙忙叨叨可以把顾慎的事情弄淡,没想到依旧满脑子的顾慎,好多次都没听到妈妈在说什么。她把跟顾慎的相处翻来覆去回忆,也没想出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当然记得白沫沫曾经“诅咒”过她“为情所伤”,只是当一切悄然而至的时候,她发现都不在她的想象之内,又或者,她从来没想像过。
“笑笑,看什么呢?”
“……”
“笑笑!”
“嗯?妈妈?”
“看什么那么入神?”
林晰努力掩饰眼里的慌乱,“看外面的一只鸟,它在梳理自己的羽毛。”林晰指了一下窗外,窗外的树木繁郁,果然有一只黑色带花纹的鸟在用嘴叼含羽毛。
“那是喜鹊。”
陈梅踌躇了一下,继续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笑笑,听高老师说,你最近数学提高得很快。”
“嗯。”林晰拿出筷子,点了一下酱油碟子里的芥末,然后把芥末融在褐色的酱油里。
陈梅看出林晰没有抗拒之心,“那可要谢谢给你补课的同学。”
“嗯。”
“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到家里吃饭。”
“嗯。”林晰吮了一下筷子,豁然想起陈梅的话,“来……我们家吃饭?”
“不好吗?”陈梅有些诧异。
林晰干笑了一下,“您什么时候允许过同学来家里吃饭?”
陈梅僵了一下,她确实没想过,林晰把垂在胸前的头发拨到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幽怨之气。
陈梅忽然觉得林晰有些陌生,她一直以为林晰心里没什么想法,简单,纯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有了想法,并且学会了掩饰。林晰脸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怨气让陈梅觉得不安和失落。
突然她有一种至深又无法捉摸的恐惧——她可能会失去林晰。
陈梅调整了一下呼吸,“那找个天气好的日子,让雪姨好好做顿饭,谢谢你同学。”
林晰一惊,坐直了,“妈,您来真的啊?”
“当然,要不我闺女怨我。”陈梅说完,深深地看着林晰,只见林晰的眼内,瞬间闪过很多情绪,惊喜、不安又充满希望。
“能叫上沫沫和侯徽么?”林晰吞吞吐吐地说到。
“他们是谁?”陈梅皱眉,她相当不喜欢闲杂的人到家里。
“算了。”林晰放下筷子。
“下次吧。你爸爸也想好好谢谢你的同学。”陈梅此刻恢复了说一不二的语气。
顾慎把蒸好的馒头和咸菜摆在桌子上,还放了一碟香油荷包蛋。
“小冷,过来。”他冲着小冷招手,小冷走到顾慎身边,用手背擦了擦鼻涕,顾慎一把把小冷抱上凳子,然后走到厨房拿了条毛巾,给小冷擦了把脸,糊满干了的鼻涕的鼻头擦得小冷哇哇乱叫。
秋莲听到哭声,冲入屋子里。“顾慎,你又搞哭我儿子。”
顾慎没理她,小声问:“慎哥哥轻轻擦。”然后转身去厨房把毛巾打得更湿。
“不要不要。”小冷扭开头。
“脏脏哦,小鼻子会痛,慎哥哥保证轻轻。”
秋莲见到顾慎不理她,冲到顾慎身边,一把扯下顾慎的毛巾,“我儿子说不要啊!”说完,她把毛巾甩到,那条湿嗒嗒的毛巾斜歪着,挂在沙发的边缘。
秋莲见顾慎站那里不说话,不由冷笑了一下,“你二叔没你爸读书多,也没你们家那么多穷讲究。脏?你现在还不是靠着我们捡破烂的过日子。”
二叔走了进来,吼道:“又说什么呢?!”
秋莲一扭腰身,抓起一个馒头,塞到小冷手里,“吃!”她黑着脸坐在椅子上,头发依旧是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洗得掉色,还起了毛球。
顾慎握了握拳,他看向挂在墙上的美女日历,那是二叔收破烂的时候收的,一些单位发得多,当年的日历就被人当破烂卖了。
还有三个月。
顾慎走到桌子边,拿起一个馒头,转身跟二叔说:“二叔,我出去了。”
二叔点点头,也看向日历。他转眼看着秋莲:“你别吵,过几个月小慎一定会搬走的。”
秋莲脸色僵了僵,气焰也下去了一些。
二叔冷哼一下,“小慎是不是白吃白住,你心里有数。”
秋莲书才读了两年,为了进城,嫁给了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也同样没读什么书,可是她男人的堂弟弟住在城里,读书了,还当了中学老师。秋莲还记得第一次去堂弟家,她第一次见到那么亮堂的屋子,整洁无尘,不奢华却温暖。堂弟妹轻声轻气的,秋莲从小就习惯在一群农妇粗壮的吆喝声下长大,哪里见过这么温声细气的女人。她磨磨蹭蹭,看到自己的男人也是局促难安。
屋子里的沙发铺着碎花的布,茶几上摆着一个插满了百合的花瓶,入屋子每个人都换了双拖鞋,厨房里别说黑灰,就算是油烟都见不到。
当时她还是一个没变成女人的女孩,对一切冲忙憧憬,她幻想着进城可以改变一切,
她坐在那铺着碎花布的沙发上,喝着清香的茉莉花茶,茶几上放着切好的水果还有饼干……
回想自己家男人黑漆漆的屋子,每天要去在一堆别人不要的垃圾里翻来覆去,突然间她就开始恨为什么不是自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不是跟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结婚,不可以喝用茶壶泡的茉莉花茶,不可以也摆弄一下书本。
那一天她都沉默无语,到她走的时候,她回过头去看,却看到堂弟妹在拉扯她坐皱的碎花布!
一股恨意悄然而生,到底这城里人是看不起她!她坐过的地方也如此嫌弃,甚至等不到她走!
秋莲怨气地坐着,后来的日子当然把她那一点点曾经的幻想都冲没殆尽。她越来越像村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妇人,锅也不会擦,地也不会扫!每天只想着多从别人手里抠点钱回来。她后来再也不肯去堂弟家里,她不愿意再受那样的气,遭那样的白眼。她怨这个天不公平,为什么有人可以含着金钥匙出生,不用辛苦也可以住在大房子里,而她却只能在乡下长大,进城捡破烂,而她的儿子也只能住在黑乎乎的屋子里!
2年多前,那个让她妒忌得要死的一家人,竟然突然家破人亡!那个曾经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书架的男孩子,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自己也变成了残废,头无片瓦,还要在她家寄人篱下!
秋莲因此变得觉得欣喜的同时,却生出了更多的恐惧和愤恨!顾慎跟他妈妈一样,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内!
二叔闷闷地啃了个馒头,只吃了几口咸菜。自己的媳妇坐在那里,饭也不吃,头也不抬。他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好不容易娶了年轻的老婆,也不能给她什么,若果是她有什么怨言,他轻易也不想说她。
顾慎心高气傲,这一年在他们家,也不过因为居委会的监护权一定要落实。顾慎时刻在等着自己18岁的那一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
想起自己早去的堂弟和堂弟妹,他眼睛湿了。他抬起头,声音低哑:“我们对不起小慎死去的爸妈!”
秋莲跳起来,“有什么对不起的,那些亲戚趁着他们家遭了祸,顾慎在医院里像个死人,把他们家房子卖了把钱都占了,那就对得起他们家?我们拿了什么,不就拿了几万块钱抚恤金!那也给了顾慎看病用去了。”
“啪!”二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那几万块钱,你到时候一定要还给小慎!那是他父母……用命换来的钱!”
“我就不给!”秋莲红了眼,头发散乱,“监护权,那么多人怎么监护权落我们家,我们家是最穷的!如果不是你没用,怎么卖房子的钱一分没捞到。顾慎有香港人的钱,他自己去领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他一直就是个满肚子心眼的人,别看整天装模作样的,我跟人打听过,他手上有5万块!”秋莲伸出手,五指张开,狰狞地放在二叔的面前。
一个巴掌,落在秋莲的脸上。秋莲冲过去,抓着男人的袖子,“你打我,你打死我啊!你们家的人就活该这么短命!就算不死也落下个残废!我就看他们家不得好死!”
小冷吓哭了,哭声惨烈!“哥哥,我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