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十四（1 / 1）
拾肆、
大虾去壳改刀，背部下刀向腹部切三分之二，分开两半片成蝴蝶状，裹上天妇罗粉，下油锅走一趟炸熟，捞起晾干油装盘，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美食家·折原临也，心情愉快到仿佛能映出夏日的阳光，颇为罕见地安稳地坐在餐桌旁边，等午饭。
当装盘算不上漂亮但是食物本身明显色香味俱全的一盘天妇罗端上桌的时候，他迎来了这两天以来不知道第几次的震惊——或许前几次还能说有些预料之中，但这次，他是真的毫无防备地震惊了——就好像当年广岛和长崎被丢了两颗□□那样的。
虽说小静自从成年后都是一个人住会做饭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看着盘里那分量不少的天妇罗虾，金灿灿的好像某人的发色并且形状是不同于普通天妇罗虾的蝶状，折原临也如是想——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种专业大厨的水平来啊！
“早知道早就聘你来做厨师了啊小静……整天吃波江这个恋弟狂叫来的外卖都腻到味觉麻木了的说～女孩子长这么大居然不会做饭不是很不正常吗～？还说什么『我做的饭只给诚二吃不会给你这个人渣的』明明不会找什么借口嘛～话说回来小静也是弟控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当然，这些情报贩子劳神在在的自言自语没有被静雄听到。
因为大厨·平和岛静雄此时还在厨房中穿着与他颇为不搭调的粉色围裙忙活着做厚蛋卷、三文鱼刺身、关东煮和牛肉火锅呢。
请不要问我为啥围裙是粉色的，去问折原临也。
不要问我为啥两个人要吃这么多菜，去问折原临也。
也不要问我为啥平和岛静雄会做这么多菜而且看上去还很好吃的样子，去问平和岛静雄。
更不要问我为啥平和岛静雄给折原临也做了这么多菜还没发飙，去问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
午时三刻。确切地说是中午十一点四十六分。
平和岛家｜折原家开饭。
但事实上等到静雄坐下来准备吃饭的时候，那一盘最先做好的天妇罗已经被临也消灭得可见盘底了。
“死跳蚤你倒是给我留一点啊！！！”忙活了大半天准备吃饭时却发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偷食到只剩渣渣的金毛犬不乐意了，不过吼声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样子，只不过他是真的很不爽！
——跟跳蚤在一起果然很不爽买菜不爽做饭不爽吃饭更不爽！秋后一定要算这笔帐！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
“啪——！”折原家的筷子惨烈断成五截。
“呐，小静，能问一下么？”临也此时的反应仿佛完全没看见那五截筷子是怎样产生的，只淡淡地开口问。
——笑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要发飙了！
——不过也就只是断成了五截没有变成木头渣渣真是太好了。
——这是不是说明还有挽回余地？
——我才不是怕小静哦~只是他要是真发飙了收拾起来会很麻烦的……
——啊当然不是指收拾房屋这种小静做的体力活啦~小静发飙的话估计过不了多久整个新宿加上池袋都得知道小静在这里了吧~？
——我可不想实验被中断~
——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
“嗯？！”仍旧是不爽的表情。平和岛静雄实在想不出折原临也能对他说出什么好话来，如果是问句的话……貌似打认识他以来从就没听到他对自己说过？
正在疑惑中渐渐远离怒气的静雄，听见临也这么问自己：
“呐，小静~为什么这个天妇罗炸虾是蝶状的呢？一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而且这样的话也很难定型吧~？”
——什么啊，原来、居然是这种问题吗？！
静雄瞥一眼乘天妇罗的盘子，再瞥一眼临也筷子夹着的天妇罗——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我一定要抢到手！没道理我自己做的东西自己一个都没吃到就便宜了那跳蚤！
“那么，那你手上的来换吧。”
“……什么？”
“你是情报贩子，这是常识吧？想知道什么的话就要拿别的东西来换。”
“诶~？小静意外地有脑子呢~那么~要不要用你的脑子猜猜我会不会拿这个来换呢~？”
“……”
“阿勒？不说话？那么来做选择题吧~？一、会，二、会，三、会。来选择吧~”
“你耍我够了没有？不愿意就算了！”
“果然不应该夸你有脑子啊小静~这种纪田式ROOT3分的冷笑话答案可是只有一个啊~还是说小静你果然已经变成正常人类了觉得这根本是个陷阱？”
“随便你怎么说……既然愿意的话就快点拿来啊！”
“小静你真是越来越没劲了诶~算了，这次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好了，这可是我特、地给你留的哦☆”
静雄看着临也将夹着最后一只天妇罗虾的筷子爽快地伸到了自己的嘴前……他表示没来由地很慌乱。
——跳蚤这混蛋是要拿他吃过东西的筷子喂我的意思吗？！
——谁要啊！！！
从小到大只有周岁前被母亲喂过饭的静雄，很快由慌乱变成了……羞涩？！
好吧他认了。
早就知道折原临也这种情报贩子为了情报会毫不犹疑地付出所有他认为付得起的代价，但是静雄想不通的是他为何如此纠结于自己的事——比如为什么要把天妇罗做成蝶状——虽然这次他付出的也只不过是一只天妇罗虾，在自己的认知里，用天妇罗虾换取自己关于天妇罗虾的情报，也未尝不算等价交换。
但是他显然忘了，这个情报里存在着的隐藏关键词——平和岛静雄——就是他自己。
但不管是怎样的情况，此时此刻他都拒绝不了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只天妇罗虾了。
——但是……不想碰到跳蚤用过的筷子啊。
这么想着，静雄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分两口吃掉这只虾。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咬掉了不触及那双筷子的那一部分虾，正准备想办法不碰到那双筷子将剩下的一半吃掉时——
“嗨嗨——这是定金，已经付给小静你了哟~这是业内规矩~”
“嘁……”
“那么，情报呢？”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什么？”
“……算了。反正你说了我大概也不能理解吧……我的事……你反正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那就干脆告诉你好了。
这是幽小时候我母亲的做法。
幽小时候有自闭倾向而且又不肯好好吃饭，为了让他对食物产生兴趣，母亲发现幽喜欢看小人书啊连环画啊之类的东西所以就想他是不是比较喜欢有画面感的东西呢，于是做了几次这种形状的天妇罗，最后果然成功了……
话说回来……我当时也每天都在厨房看母亲做饭所以这种做法看了很多次就会了啊……”
临也静静地听着静雄向他透露的“情报”。静雄在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是闭着眼的，常年佩戴的墨镜也不在鼻梁上。那是临也从没见过的静雄。在说到自己和家人的种种时，就好像自己真的又回到了过去，想起的不过是平常人家最普通的画面，但却不自觉地从嘴角透出一丝笑意，柔和却浓郁。
怎么也化不开的愉悦心情虽然传达到了临也的脑子里，但临也却没有被这种情绪同化，相反地，临也的心情却是和静雄的完全相反——
刺痛。
悲伤。
愤怒。
无奈。
这些……都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来理解我。为什么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来试着理解我的想法。
——凭什么他平和岛静雄都能轻易得到的东西我折原临也从来就没有过、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人愿意给我！
——我爱人类啊！无条件地爱着你们！但为什么你们连这些都不施舍于我！就算不能无条件地给我我也可以拿任何东西来换啊！
……
——事到如今，我还能奢望什么呢……
——小静，要比我幸运百倍啊你。
——当你在回忆这些、说着这些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
——啊啊，也对。我们又不是什么朋友。是犬猿之仲呢。是宿敌啊。
——他要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应该会更高兴吧……
“跳蚤？”
“……嗯。”
“……你、你哭了……？”
“讨厌~小静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哭？”
“那你是滴了眼药吗？演戏给谁看啊？！”
“怎么可能~还不是因为小静你做的天妇罗蘸料太辣了！你不信我吃给你看！你看——”
最后半只天妇罗虾，灭亡于折原临也的无理取闹。
还在想着“奇怪跳蚤明明最喜欢吃芥末了怎么会被蘸料辣得受不了而且话说天妇罗的蘸料里根本就没有放芥末啊喂”的平和岛静雄，直到折原临也将嘴里的食物祭给五脏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啊啊啊啊死跳蚤还我那半只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