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被牵扯出的往事(1 / 1)
因为云散远,冷雅儿的庆祝可谓全盘尽毁,只得悻悻的将冷敛儿送了回去。
冷敛儿一回来便见到逸锦和尤砂被阴沉的郁非强行扫地出门。
“怎么了?”冷敛儿困惑道。
逸锦深知冷敛儿不在时,郁非是拥有绝对权力的人,但冷敛儿一回来,郁非便只能服从冷敛儿的决定,立刻拉过冷敛儿的手,魅惑而又伤感的哀求:“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只要不赶我走,怎么样都可以。我无依无靠的,一旦离开这里,必然又会回到观绮轩,求你,只要留下我,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逸锦十五岁接客,一直因为容貌而被人想宝贝一样捧着、供着,所以因为稚嫩也就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纵然为妓,也是高高在上,世人都要顺从于他的。
但十七岁的时候,他去一个高官家陪酒,那时她们五个人聚宴,用他来找乐,逸锦不过稍有微词,她们便不屑的斥责:“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任人玩弄的下贱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纯洁不可玷污的啊。”
自以为是的逸锦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不愿为妓,因为即使是再有身价的名妓,也逃不过被人玩弄、欺辱的命运。
所以,他发誓,在观绮轩,他要用尽自己的魅惑的本钱迷惑世人,叫那些家伙心甘情愿的恭维,只要能出观绮轩,他便一定要攀上高枝,成为真正高高在上人,让那些胆敢欺负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郁非冷眼看着逸锦用与对抗自己时完全不同的柔弱魅惑来搅乱冷敛儿的心,更加坚定的要求赶走这个祸水:“冷敛儿,你想好,这座府邸,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冷敛儿夹在他们俩之间左右为难,只得转向尤砂:“怎么还挂上你了?”
尤砂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哀伤道:“我活该……”
冷敛儿什么都不知道,反驳道:“你人那么好,才没有什么活该呢。”
郁非厉声喝道:“你闭嘴!”
冷敛儿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放尤砂离开,反驳道:“那个时候你病了,要不是尤砂,我都不知道该怎们办才好了……”
“那是他该做的!”郁非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才不是呢,那么多的下人都站在那里不动,只有尤砂帮忙,而且,平时他又……”
“你住口!”郁非歇斯底里的怒吼。
“妻主大人……”尤砂淡淡的出声,“不怪公子,都是我的错。”
郁非缓缓的闭上眼睛,转过身去,无力的摆手:“走……你给我滚!”
尤砂用力的咬着嘴唇,狠下了心,夺门要走。冷敛儿立刻扯住尤砂,死死的抱着他的手臂,哀求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冷敛儿死命的用力,第一次拼命也要争取。尤砂无声的啜泣着,失声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冷敛儿感觉到尤砂不再用力,更加拼命地抱住他的手臂,生怕他突然跑了,困惑道:“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尤砂身子一晃,无力的跪倒在地,许久才缓缓道:“我是飞素公子安插在这里,破坏妻主和公子关系的人……”
冷敛儿登时呆立在哪里,喃喃道:“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为什么到底问的是飞素为何这么做,还是尤砂为什么这么做。
尤砂语气呆板,毫无起伏:“飞素公子与郁非公子积怨很深。飞素公子恨郁非公子,他不能容忍公子找回一个称心满意的妻主,他要破坏……”
“我们想听的不是这些!”郁非突然怒吼道,“你为什么会听从飞素!”郁非愤怒的冲到尤砂面前,抓着他的衣襟将无力的他拉扯起来,“你曾经在我最难的时候帮助与我,现在为什么却会投向飞素!”
尤砂痛苦的闭上眼睛:“飞素公子……已逝的镇国将军那时助无依无靠的我脱官妓籍,帮我逃离火坑,飞素公子便以此胁迫我报恩,我……”
郁非只知道尤砂是一直跟随他之前的妻主的下人,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过去,手一松,尤砂便又跌回地上,尤砂知道郁非对自己的过去并不知情,缓缓道:“我曾经也是官宦之子,因为官场争斗,母亲被陷害致死,父亲为防受辱,也自尽而亡,我那时年纪虽小却也被没为官妓。将军曾与母亲有些交情,我前脚被没,后脚她便将我赎出,免得我受人□□,后来更是把我留在府中,好生对待。这对我而言,是没齿难忘的大恩大德。飞素公子以此威胁与我,我也只得……”
“你是好人。”冷敛儿小声的打断尤砂,“她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想要报答恩情。”随即又奇怪,喃喃道“可为什么是报答给飞素?那个将军,不是郁非的妻主吗?”
尤砂看向郁非,一言不发:这种事,还是由郁非自己告知冷敛儿的好。
“尽管如此……”郁非虽然霸道,但也不是不明事理,心中有些动摇,深吸口气,“我的身边不留飞素的爪牙!”
尤砂绝望的慢慢的低下头:“对不起……公子……”
他虽然并不是为了能够留下才道出自己可怜的往事,但心中确实是有着期待的。
“郁非。”冷敛儿不依,“有什么错是不能原谅的啊,更何况尤砂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管怎么说,背叛就是背叛!”郁非喝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固执!”冷敛儿忍不住大声起来。
“你愚蠢!”郁非厉声反驳,“若是飞素一直以此威胁尤砂,他还是会背叛!”
冷敛儿无言以对,无助的看向尤砂,可尤砂此时羞愧难当,哪里有心思为自己辩解,眼看尤砂便要留不住了。
逸锦知道现在他和尤砂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他们肯留下尤砂,那也就没什么理由赶走自己了,便道:“尤砂此次败露,就算是飞素公子再命令与他,你们也不会上当,飞素公子不笨,想来也不会这么做了。”
冷敛儿立刻拉扯着郁非的袖摆:“就是啊,你就留下他吧。”
郁非心中也并不想尤砂离开,那时他被之前的妻主恶意刁难、欺辱,都是尤砂偷偷相助,所以在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他留下了作为近侍的尤砂,仍旧留在自己身边——他郁非并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
“他也是被逼的啊。”冷敛儿口拙,实在是不会说服人,但即使笨拙,仍旧是不甘心放弃。
尤砂却在此时摇头道:“就算是公子肯原谅我,可我,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
“少废话,别蹬鼻子上脸!”郁非喝了一声,拔腿便走。
冷敛儿一头雾水:“这……是留还是不留啊?”
“当然是留了。”逸锦松了口气,对冷敛儿魅然一笑。
冷敛儿欢快的蹲在尤砂面前:“起来啊,都没事了。”
尤砂愧疚的看着冷敛儿:“你因为我的挑拨,在公子手里没少吃苦,你不怪我?”
冷敛儿摇头,甜甜的笑开:“你也帮过我,就算是功过相抵了。”
尤砂苦涩的笑了。
冷敛儿满心欢喜的回到房间,却见郁非仍旧是一脸愁容,困惑道:“你不高兴啊?”
郁非抬眼,语气波澜不惊:“你的肚兜为什么会在逸锦的房间?”
冷敛儿没想到郁非这么快就知道了,受惊不小,差点儿夺门而出,畏缩的不敢回答。
郁非因为尤砂的背叛、逸锦的争宠、飞素的使坏、冷敛儿的摇摆不定再加上外事的干扰,终于身心俱疲,疲惫的无力道:“不要再接近逸锦。”说罢,倚在榻上闭目。
冷敛儿对郁非这样的轻描淡写意外不已,怯懦的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郁非缓缓的睁眼,捂着心口苦涩的笑道:“我累了,你折磨的我,太累了……”
冷敛儿犹豫了许久,终于乖巧的坐在郁非身边,信誓旦旦道:“我不纳妾,真的!”
郁非温柔的揽过冷敛儿,轻轻的抱着她,语气仍旧是那样的霸道:“连尤砂也不可以。”
冷敛儿迅速的点头,然后费力的从郁非的怀里抬起脑袋,怯生生的抬眼看着郁非:“你还觉得累吗?”
郁非不禁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搂紧冷敛儿,轻轻道:“小笨瓜。”
冷敛儿到底还是小白一只,丝毫不知道就这么静静的呆着是多温馨美好的画面,非要好死不死的刨根问底:“为什么尤砂要报答的是飞素,而不是你?”
郁非刚刚转晴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既然她早晚会知道,那不如由自己亲口来说。
郁非和飞素并非天生不合,反而因为都是男子无发继承皇位而感情不错。
女皇无女,只得从皇亲国戚中挑选能够继承大典的人,而女皇的妹妹安华王的两个女儿子墨郡主和流鸿郡主便是最好的人选。
争夺帝位必然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且她们都不是女皇的亲子,想要得到女皇的垂青也只有依靠女皇的两个儿子的进言,所以,子墨选择依附了飞素,而流鸿则自然而言的依附了郁非。
真正使飞素和郁非的关系僵持到对立的却也正是子墨和流鸿的□□。
飞素的妻主是当朝的一品大员,而郁非的妻主则是世袭镇国将军,所以在朝堂之上,子墨更占优势。流鸿不禁打起了扳倒飞素女主的主意,却因为飞素女主形式端正而毫无办法,便多次求教郁非。
那时郁非与飞素关系尚好,不愿因为外人的夺位之争与亲兄弟搞得势不两立,并不曾指点她,但后来实在是因为流鸿的一再求教感到过于厌烦,有一次终于忍无可忍,便含糊道:“那个女主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财。”
飞素女主生性谨慎,就算是贪财也能做的丝毫不露,郁非也是听飞素曾经抱怨过才知道,更不要说尚没有实权,无法插足官场的流鸿。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流鸿才使毒计让飞素女主坐实了贪赃枉法,问罪致死。
飞素不是傻瓜,深知是因为郁非的关系,流鸿才害死了自己的妻主,从此便恨定了郁非,疯狂的报复,事事与郁非针锋相对,后来甚至勾引郁非的妻主。郁非本来就霸道,不够温柔,那个镇国将军也因此并不怎么喜欢郁非,但之前却也默默忍受了。可自从飞素与她有了私情后,成日挑拨她与郁非的关系,教授她如何刁难郁非,她也真的听从飞素,时时不忘折磨郁非,郁非无法反抗,敢怒不敢言,吃尽了苦头。
郁非知道是飞素的指使,痛苦的同时也怨恨上了飞素。
从此,郁非和飞素的关系便是真正的水火不容了。
“飞素看似温和无害,其实很是歹毒。”郁非淡淡道,“以后他若是找你,千万不要理睬他。”
冷敛儿听着郁非过于轻描淡写的诉说,没什么感觉:那里就那么大的仇怨啊。
郁非何曾不知道,但仍旧是默默的抱紧冷敛儿:有些话,他不能说。就像那个女人在床帏之中对自己的刁难、侮辱,他说不出口;就像她并不是传闻那样是在狩猎时误杀,而是因为女皇认为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辱没了皇室名声而故意暗杀,他不敢说,因为这会吓到单纯的冷敛儿。
冷敛儿趴在郁非怀里仍旧是疑惑:郁非看起来并不是世人口中的那个样子啊,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说?
冷敛儿终于抓到了消失了很久的尤砂。尤砂正端着茶案,被突然横冲出来拉扯他的冷敛儿吓了一跳,茶案上的茶杯也都被带倒了。
“对不起啊……”冷敛儿愧疚的放开尤砂。
尤砂温柔的笑道:“没关系。”整理好茶杯,“妻主大人有事吗,这么急?”
冷敛儿尴尬的咬着嘴唇:“我……我就是,好几天都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偷偷走了,一激动……”
尤砂闻言似乎很开心,放下茶案,温柔的盯着冷敛儿看。
冷敛儿被看得心慌,羞涩的低着头,偷偷抬眼,见尤砂仍旧没有转开眼睛的意思,只得开口:“为什么外面的人要那么说郁非?”
果然,尤砂皱起眉头,略有些不安的别开眼睛:“这个……妻主大人还是问公子吧。”
“他要是肯说,我还问你干什么。”冷敛儿不满的嘟囔着。
她还真的壮着胆子问过,但每次都被郁非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混了过去。可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说,别人就越好奇,冷敛儿也是,现在她是真的好奇的难受,早就憋着问尤砂了。
尤砂重新拿起茶案,想要逃离开冷敛儿。
冷敛儿不管不顾的扯着尤砂的手臂:“你要是也不说,就别想走。”
尤砂无声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回头,有些伤感:“你相信那些传言吗?”
冷敛儿一直只想弄明白是郁非的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从没认真想过自己是否真的相信,苦恼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尤砂立刻紧张道:“你不要相信那些流言。”尤砂再一次放下茶案,“那些都是飞素公子和将军故意对外宣扬,诋毁公子名声的。”
他本想着若是冷敛儿并不相信,他也就不必说了,可冷敛儿却是在犹豫,虽然她现在可能并不相信那些传言,但没有人告诉她实情,早晚她会在留言的包围下信以为真。
“公子一直是干干净净的,迄今为止,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将军,另一个,便是你。”尤砂深深地看着冷敛儿。
“可是……”冷敛儿犹豫着,“那个将军为什么要怎么做?”
明明是自己的相公,却故意败坏他的名声,给自己戴绿帽子,冷敛儿不懂。
“她恨公子,她恨公子阻碍了她和飞素公子。要知道,想要休掉一位皇子,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为了迎娶另一位。”尤砂叹息道。
冷敛儿惊讶不已:这……这不是莫名其妙嘛。
尤砂叹了口气:他现在说的这些,以郁非的性格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白惹得冷敛儿猜疑,倒不如由他都说出来。
“那个时候,将军真的像疯了一样,接二连三的纳妾回来,三天两头的去找飞素公子,扔公子独守空房。后来,将军不知为何终于肯回来,与公子同房,那个时候公子是那么高兴,早早的就沐浴准备下了。”尤砂苦涩的笑道,“可当晚,将军却在欢爱中途,突然把不着寸缕的公子赶了出来。这座府邸没有厢房也是将军故意的,为的就是这个时侯让公子无处可去。”
冷敛儿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啊。
尤砂却突然弯身拿起茶案,笑道:“我去换茶,这可是公子要的。”刚走几步,停下来回头道,“妻主大人可知道,公子素来喜欢用茶盅,怎么突然要换茶杯了?”
冷敛儿猛地想起那时的那个茶盅,羞赧的别开脸,磕磕巴巴道:“我哪知道。”
尤砂却大大的笑开了:“我记得那时候公子尴尬十足的说,因为你不喜欢。”
冷敛儿愕然的愣在那里。她其实很想反驳: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但却被心中突然涌起的暖意困住,无法张口。
“对了,别告诉公子你知道那些,不然,公子会掐死我的。”尤砂偷笑着温柔的叮嘱道。不过,就算她不说,公子眼尖,也定然也看得出来。尤砂笑着摇摇头,这蹚浑水,也只有他才能去趟、才敢去趟,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动怒才好,公子真的生气起来,可真是够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