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次日，风潇潇，雨霏霏。看守突然打开囚室，将他带进刑讯室。依然是那间血腥的的魔窟，依然是那些吃人的刑具，也依然是那些面目狰狞的刽子手，章本之、余大川坐阵指挥。
刑讯室门口窗外挤满了围观的的官兵，他们想看看这位共产党的大官究竟是软还是硬。章本之、余大川也想叫手下人看看他们的绝招。
赵云山想，这也许是敌人的最后一招，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他在刑讯室中央稳稳站定，用耿耿丹心，用钢铁意志，用视死如归，迎接着严酷的折磨与考验。
章本之、余大传狼一样阴森的目光盯着赵云山，想竭力捕捉赵云山脸上胆怯的阴影，然后好趁机打开进攻的缺口。然而，赵云山从容不迫，面不改色，仿佛大理石的雕塑，矗立在敌人面前。
余大川还是抱着希望，对赵云山道：“难道你真要逼着我们动手吗？回头吧，现在还不晚。三条路，为什么非要走绝路呢？”
章本之威胁道：“娘的，我这十八种刑具，那一个都不是吃素的。难道你他妈的非要都尝尝吗？”
余大川又劝道：“我知道，你们共产党最鄙弃叛徒。可我们长官早已承诺，只要你自首，一定给你保密，你们的人不会知道，丝毫无损你的声誉；可如果你死硬，皮开肉绽，你们的人也一无所知，不会给你歌功颂德的，难道你非要自讨苦吃不行吗？”
章本之又说：“娘的，自古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是给你歌功颂德、竖碑立传，又有什么用？还是活着好！有奶就是娘，识时务，这才是英雄！”
任敌人怎样威胁利诱，任敌人怎样软硬说教，赵云山都无动于衷。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赵云山，博大的胸怀，自幼就产生的爱国热情、救国壮志，鼓舞他赴汤蹈火无所畏惧；为国捐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英雄儿男，从小就成为他效法的榜样；天下太平、世界大同的共产主义信念，时时激励他一颗丹心火热地跳动。他轻蔑地望着敌人，反问道：
“难道抗日有罪，爱国有罪吗？”
章本之不耐烦了，向刽子手一挥手：“老子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老虎凳硬！”
如狼似虎的刽子手忽地扑上来，把赵云山死死地捆绑在圆木柱上，辣椒面、煤油、凉水，提了过来，嗤嗤冒着白烟的红烙铁举到了眼前。
宁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支撑着赵云山。他坚强地咬着牙，迎接着这血与火的考验，生死他早已置之度外。
“慢—”余大川一边命令刽子手，一边又凑到赵云山跟前，仍抱着一线希望问道：“你究竟回头不回头？”
赵云山还是义无返顾地答道：“抗日无罪，爱国无罪！”
章本之暴跳如雷，吼道：“十八种刑具，我叫你全尝尝！先叫他尝尝辣椒汤——”
刽子手立刻把一大碗辣椒面倒在水桶里，忽忽搅拌完，然后有的用铁钎子撬开开赵云山的嘴，有的用水瓢盛起，凶猛地往卢杰嘴里灌。一瓢，两瓢……
章本之喝道：“你究竟说不说，鲁南到底有多少共产党！”
“鲁南的共产党就是我！” 赵云山吃力地然而又是斩钉截铁地答道。
“我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章本之恶恨恨地命令刽子手，“给我继续灌！灌！”
三瓢、四瓢……顷刻，赵云山腹部涨慢，实在灌不下去了。
余大川挥手制止，又问赵云山道：“你究竟说不说！”
赵云山怒斥道：“不要痴心妄想！”
章本之气急败坏，咆哮道：“老子立刻叫你七窍开花！”
心领神会的刽子手立刻把赵云山松绑，仰面放到地上，然后分头压住四肢。一个彪行大汉的刽子手，穿着皮鞋的双脚，铁一样猛地踏上了赵云山鼓胀的腹部，立刻，血红的辣椒水，从赵云山口、鼻、肛门，喷射出来。
章本之又拿过嗤嗤冒烟的红烙铁，朝赵云山的胸部狠狠地按下去。
赵云山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囚室外围观的官兵，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片唏嘘声，有的垂首，有的扭头。运输连长眼睛盈满泪水。余大川气愤地朝外一挥手，骂道：“都给我滚！”
围观的官兵悄悄离去，边走边小声议论。有的对运输连长说：“这个共产党不简单，真是有种气！”有的愤愤骂道：“狗日的，有种去打小日本呀！”
不知什么时候，赵云山醒来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摸摸身边的乱草，又感觉回到了原来的囚室。他吃力地睁开火辣辣的双眼，四周一片黑暗。无情的辣椒水，还在痛苦地折磨着他。心肝肠胃，口鼻眼耳，火燎钻心，疼痛刺骨，特别是心如火烧，口似干裂。他想喝水，可是空荡荡的囚室一无所有，死一般的沉寂。他半天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
突然，死寂的黑夜中，传来门外看守时断时续的微弱的谈话声，他侧耳细听：
“这个共产党的大官真硬，任死不倒辙……”
“那个女八路也不简单，打死什么也不说。听说昨晚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活埋了……”
啊，张梅被杀害了！赵云山的心象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一缩，顿感无比的疼痛——为自己的战友惨遭不幸！为国民党顽固派如此的卑鄙！他又为之欣慰——为党有这样忠诚的党员，为祖国有这样英雄的儿女！半天，他回过神来，继续听那低低的谈话声：
“他妈的，治共产党有本事，可打日寇是狗熊！”
“怪不得少帅扣老蒋，该把他杀了！”
“放虎归山，少帅不该去送他。如今糟了，东北军也完了，被老蒋整编了！”
“东北完全落在日寇手里了，家乡，亲人……唉，怎么过呀！国民党不打日寇，咱还当这个兵干什么！”
“我看，干脆，咱们投共……”
“等他伤势好转，咱们和他一块……”
“对，孤注一掷……”
突然，远处传来查岗的脚步声，谈话声嘎然而止。
两个看守一高一矮，都来自东北松花江畔。“九.一八”事变后，他们的家乡，他们的亲人，都遭到日寇的血洗和屠杀。
高个看守的父亲被日寇抓去当了华工，母亲和姐姐遭日寇凌辱后跳江而死。矮个看守更惨，日寇打进他的村庄，全村男女老幼被砍尽杀光。他的父母被投进了火堆，妹妹被抓作了慰安妇。
东北军曾浴血抗日，但“西安事变”后被蒋介石整编，开到苏鲁边界，打起共产党来了。他们为此异常失望而气愤。
他们曾听到国民党对共产党的许多欺骗宣传，说共产党怎样“捣乱政府”，怎样“假抗日真扩地盘”，怎样“共产共妻”等等，因此对共产党没有好感。
可这次看押赵云山的日日夜夜，从他身上真正认识了共产党。他们知道了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了解了共产党的抗日举动，特别是目睹了共产党人，在自己的敌人面前所表现的铮铮铁骨，叫他们深深感动。
想到自己的长官不顾亡国亡家之痛，一味醉生梦死，腐败堕落，和这位共产党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他们决心要救这位共产党。
听到两位看守的谈话，赵云山为之感动，并忽然产生了一丝生存的希望。他呻吟着，呼唤：“水—”
片刻，高个看守从外边端着一碗清水送了过来。赵云山接过水，感激地望着高个看守，悄声道：“小兄弟，刚才你们的谈话我全听到了，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行动……太危险了……”
高个看守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然后俯身悄声对赵云山诉说了行动的打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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