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1 / 1)
第二天一早,李辰凌就按照和成风泽约好的方法,自己先带着人马出发了,两方分别从东西两面夹击,文赫渊一直在城墙上,一般是没有下来的,一方面他担心伤了李辰凌,一方面他也不太想跟同为诚文的人马厮杀,所以,这才更是一个好机会。
李崇涵跟林傲睡得天昏地暗,什么都不知道,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很高,洗漱过后,李崇涵带着林傲去看王痕。他现在还是没有醒,自打小景死了之后,他本来就没有笑容的脸上更是一直崩着的,现在在床上躺着,连崩着脸也做不来了,安安静静,似是没有知觉。
林傲坐在床边看着李崇涵拿了毛巾替他擦脸,禁不住想起,在现代里,那个李崇涵,是不是也在这样照顾着他?上一次他走了一个月,老三说的是待在成风泽那里,成风泽肯定不会亲手照顾他,那照顾他的人肯定是李崇涵,也不知道,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
李崇涵把毛巾放回去,就看到了正发呆的林傲,大营里一片安静,成风泽似乎也带着他那三万人马走了,现在有种轻松的感觉从心底传出来,坐在林傲身边,他舒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茶,不小心洒在了身上,手指头怎么就颤抖了一下呢?
看过了王痕之后,两人就一起走了出来,远处依稀能听到马蹄的声音,厮杀声是听不到了,但是因为距离并不太远的原因,有一些零碎的感觉还是能传过来,隐下心头不适应的感觉,他回过头看走在身后的林傲,他总感觉林傲这一次来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反正,同上次比起来,他似乎更加清晰了,更加能接近,昨天晚上,他们甚至发现,林傲已经能够触碰到被子了,他有点儿欢喜,是不是这样说来,他就能跟林傲永远在一起了呢?
林傲自然不知道他的那点儿小心思,他站在头疼,对,还是头疼。这一次不是心理上引起的疼痛,而是尖锐的痛感,很熟悉,又很陌生,不是很严重,但是也明显地影响了他的正常行动了。
捂着头往上边敲打了好几下,他才又重新抬起来,向远处看了一眼,模模糊糊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和尚的影子,对着他笑。
“崇涵,我有,有点儿事情要问你,你来跟我说说。”
李崇涵跟着他走回去,面上有点儿疑惑,却没有问出来,掀开帘子走进去,林傲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看起来很焦躁。
“你认不认识,一个和尚?”
“什么?”
李崇涵拉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林傲想起来成风泽跟他说的那些话,问“一个和尚,小时候给你批过命?你还记得吗?”
给自己批过命,一个和尚。
李崇涵点点头。
“他现在在哪儿?”
林傲捏着他的肩膀,表情少见的慌张,李崇涵有点儿疼,蹙眉把他手弄下来。
“死了,上次我跟你说过,第一次,你不见了,是他告诉我的。他说词尽,意归。我猜测了一番,后来你就回来了,在你来之前,他便死了。”
在他心里,智法和尚也算是一个印象很深的人,他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找他问事情,他泄露了天机,才导致了死亡的,最开始的时候,心里很是歉疚,那时候没有被贬,还总是会去坪文寺捐些香火,后来时间久了,就把这个事情,忘了。怎么林傲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之前林傲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边,两人很多事情都是一起经历的,而没有一起的事情,林傲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他当然不会怀疑林傲到底爱不爱他这种奇怪的事情,但是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倒是让他有点儿不太习惯。
李崇涵把关于智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林傲,包括幼时的批命,包括那一次的求助,包括智法后来的死,林傲听完,表情很是复杂,他说“他没死。”
李崇涵不明所以,诧异地看着他。
李辰凌带着大军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外边的太阳不住地往南方移动,最终停在了正南方,耀眼的光照下来,明晃晃的。
“施主此言差矣,死与不死,岂是那么好评判的?阿弥陀佛。”
一个身影快速地走过来,分明刚才还是没有出现,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林傲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智法的身形出现的那一刹那,李崇涵就感到了浓浓的阴谋感,当他的手掐住林傲时,他才反应过来,往前走,被又过来的人拉住手,拦在了原地。
“成大哥?”
成风泽穿着昨日见面时穿的那一身战甲,因为劳累奔波的原因,额头上都是汗水,他双眼无神,只是拉着李崇涵不让他动,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本来我想着,好好养你们几日,让你们再甜甜蜜蜜的,没想到,进程太慢,只会给我添堵。”
智法的僧袍依旧是宽宽大大的样子,初次见面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和尚慈眉善目,一片和祥,现在看来,就是一个没长毛的老王八。林傲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有点儿庆幸自己听了成风泽的话,双腿往前一踢,正巧踢在智法的小腿处,他神色一变,手从林傲的脖子上拿了下来,又改为掌,劈向他的肩膀。
林傲侧身躲过去,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成风泽交给他的另一样东西,泼向智法,液体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怔了一下,迅速后退。
神色大变。
因为那一瓶液体的关系,成风泽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现在这一副状况,有点儿不能理解地望着担忧之色很明显的李崇涵和那个……和尚。
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松开李崇涵就冲了出去,这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智法擦擦脸上的红色液体,血液混着药物,在苍白的脸上一起滑落,分外诡异。
林傲站在李崇涵身边,警惕地望着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到的哲漓,但是我一样有办法让你们束手就擒,今天就陪你们玩到这里,改日再见。”
话语一落,他便飞身而起,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遍地的营帐之中,不见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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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凌用手支着剑半蹲在地上,脸上被血溅的看不清东西,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柳相的大儿子狰狞着一张脸拿着剑指着他,语气狂傲“凌亲王,可还看我不惯?纨绔子弟,嗯?一无是处,嗯?没有一丝能力,嗯?”
每说一个问句,就往李辰凌的伤口处加上一剑,疼痛让李辰凌意识模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来是跟成风泽商量好了的,文赫渊不会太过于攻打,他们两侧夹击,一定会胜利。只是后来文赫渊换成了柳相大公子柳元,这本没什么,没有什么制兵才能,一样失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口口声声地说要救自己儿子的男人,居然临阵倒戈,他的士兵对上诚文都不够,再加上成风泽的三万骁骑,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死伤过半,柳元因为年轻的时候受过他的嘲笑,最是恼恨他,趁人之危,来的倒妙。
最后一剑插在身上,他径直后倒了下去,突然有点儿庆幸,不管他这兵剩了多少,有总比没有强,崇涵这个孩子,他也不指望他能东山再起了,能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娘亲,那就够了。
太阳直直照进眼睛里,泪水从里边落下来,所有痛感都消失,知觉慢慢涣散,唇角还带着笑容,就此,长睡不醒。
李崇涵被林傲带着过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的李辰凌和他身边的成风泽,成风泽的右手撑地,正在替李辰凌拉衣服,眉眼浅浅的看不出表情,尸骸遍地,堆积如山。
比那次在江南的街市上孟宏岸造成的景色更过,这已经不单单是屠杀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躺在地上的,是他的父亲,和他们的兵士……
李崇涵的脚步很稳,表情一变再变,哭也哭不出来,眼泪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被尸体拌的几次要摔下去,还是走到了李辰凌旁边,他伸手抱住李辰凌,把他扶起来,手摸上他满是血痕的脸“爹,爹,爹,醒醒,爹。”
泣不成声。
成风泽后退了一步,手想扶上李崇涵的背,还是退了回去。
“对不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模糊地感觉到带着手下的士兵攻向了李辰凌,却又不很清晰,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营帐里,察觉事情不对的那一瞬间他立刻就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李辰凌躺在地上,在尸体堆里一点儿都看不出他是曾经的一个王爷,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普普通通的死了,没有人管,太阳照着,风吹着,在尸体堆中躺着,什么都不是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保护李崇涵,不是害他,可他害了他,他亲手,他带来的兵,他怎么对得起他,怎么对的起自己?
他连安慰李崇涵的的理由,都没有,只能站着,看那个平日里表情很少的人哭的撕心裂肺,难以自已。
李崇涵哭的厉害,没有注意到林傲,林傲的身上起了一层浓浓的黑雾,整个人不停地虚化又再现,他站在原地没有表情,除了不停颤抖的手泄露出他的痛苦之外,他的眼睛还是直直望着李崇涵的,努力往前走着,走一步消失一部分,走到最后,全部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他从床上起来,捡起落在一旁的书。
阮郎归……儒冠多误身,是这首词没错,但是李崇涵并没有写,这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