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爹，你找我？”
李辰凌站在树下练剑，已年迈了些的身体不如以往灵活了，李崇涵来的时候，他已有些微微喘息。
“嗯。我有事告诉你。”
他收起了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声音决绝而冷然。
“今日我已经着人向林家下了聘，下个月初二是好日子，就成亲吧。”
“林家？”
“你忘了？”
李崇涵折了一个树枝在手里，用手揪上边的叶子，一片片零落在手心中，他摊开手，风一吹，一片片地落下。
霎是好看。
“没忘，我没想到你竟然只是通知我，而不是跟我商量，我一直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没想到我竟想错了。”
“为你好罢了……”
“嗯，我娘同意了吗？”
李辰凌点点头，踏着落花离开，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分外苍老。
李崇涵慢悠悠地走回屋里，把小景叫了过来。
“你知道了吧？”
“额，嗯。”
他扬手让小景给他倒了一杯茶，又让小景坐下，整个人笑的喜气洋洋的，小景额角都快渗出冷汗了。
“那你来跟我讲讲，最近这京中，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少爷我真的不知道啊，上次你不是问过我吗？”
他用手支着额头，笑的好看。
“让我猜猜，是不是，孟墨回来了？”
“我，我不知道……”
“嗯，朝上出了事情，我爹应付不过来？”
“不，不会的，老爷他，他能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事情？”
“哈哈，小景你又在跟我说谎，从小到大，你哪次说谎不回问一句？嗯？”
小景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打湿了脸颊。
“少爷，对不起，少爷，老爷夫人不让我告诉你的。”
“那你现在告诉我，好不好，就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他最是见不得女子的眼泪，平日里喜欢逗逗这小姑娘，也没见她哭过。
“你就娶了林姑娘吧，少爷，我听说，如果没有左相的帮忙，凌亲王一族就要完了……”
她这话说的是奇怪也又不奇怪，凌亲王是皇上的叔父，在亲情这个层面来说，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就是这个身份，又是十分危险的。
可是他爹一直循规蹈矩，小景身为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这话，能信个几分？
小景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思考，急得脸色都白了。
“少爷，你不要不信我啊，这是，这是王大哥跟我说的，他说，他说有机会了，让我劝劝你。”
她的声音哽咽，端的是伤心的厉害。
李崇涵用手敲着桌子，鬓前的发垂下来，在眼前打出一片阴影，目光有些怔怔的。
王大哥，王痕，是他们凌亲王府的侍卫长，他的话，肯定是真的了……
凌亲王在这京城待不下去了，要完了……
皇上重女色，朝政不理，若是说他突然开了窍，想把自己身边的人给除了，这个真的不可信。
那就是，有人对付凌亲王了……
太尉，左相，右相，荣亲王，文将军……
他爹，好像没仇啊……
“少爷……”
小景泪眼朦胧，焦急地看着自家发呆的少爷，王大哥告诉他，若是再不做决定，左相家生气了，这连最后一个靠山都没有了……
小景的话突然提醒了他，这么多人，只能找了左相帮忙，除去林雯童喜欢他这件事不说，他李崇涵，似乎跟文家和楼家的关系要好一些吧……
这些人都不能靠，那就是，他们都出了事……
他爹把他关在家里这段时间，京城到底怎么了？
“你别哭了，帮我个忙吧。”
“嗯？”
“我不会要你帮我逃跑的，我刚刚说孟墨回来了，你没反对，也就是真的了。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帮我给他，这样行吗？”
小景支吾了半天，才应了声是。
李崇涵只当她是不敢，也没多在意，挥笔就写了起来。
“文大哥呢？”
他突然想到了文赫渊，纵然文留岳因为之婧的事情对楼家心里有嫌隙，文赫渊也不会这样做的，虽说他跟楼祁巳关系也没怎么好，可是以他对文赫渊的了解，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文，文公子？”
李崇涵停下手中的笔，盯着小景看，这又是怎么了？
“文，文公子抗旨不尊，被，被关进天牢了。”
“什么？！”
他猛然坐起来，手边的砚台被碰倒，刚写的信上洇染了一大片墨色，看来是要不成了……
小景支吾着什么都说不出来，王大哥什么事情都是只告诉了她结果，是什么原因，她是真的不知道。
“好了，你下去吧，信写好了，我喊你来取。”
“这，不用我收拾一下吗？”
他家少爷一向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这么杂乱的情况，他能弄的好吗？
李崇涵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情况，脸色微微红了红。
“哦，你收拾吧。”
他险些以为林傲还在这里，能帮他收拾，帮他穿衣，帮他束发。
哎，你再不来，我恐怕就要，被逼着娶别人了，你说，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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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家条件不是很好，你不要嫌弃。”
老三的脸色有点儿伤心过度的苍白，说话时声音哑哑的。
也许是长途跋涉的原因，一个大男人被折腾的郁郁的，似乎是怎么都不会笑了。
“没事，再差，也比我家好的多。”
搁平日里，老三一定会摸头讪讪地笑两声，可是这次他什么都没说，睁着眼看着远处田间的麦苗，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的。
那场雨停了之后，天气就暖和起来，穿个外套都觉得热了，林傲把衣服脱了，只剩下一件毛衣，发梢上还有些微的汗意，父母奶奶都死了以后，他很久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见过这种景色了。
少年时期，路都还没有修，一下雨就有一群小孩子赤了脚在那里折腾，农村人也不会在乎什么脏不脏的，泥土是大地的啊，粘上了再洗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怎么了？”
“哦，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走吧。”
“嗯。”
这次回来的匆忙，两人合带了一个行李箱，林傲在后边拉着，老三在前边带路。
远处隐隐约约有开花的树，风送过来淡淡的清香，是乡间熟悉的清新气息。
“嗯，我小时候很喜欢到田地里玩的，长大了以后我爸妈说让我好好上学，就再也不让我来了。”
老三伸手指指不远处的一块地。
“那原本是我家的，后来我和我姐都要上学，我爸妈就把地租给别人种了。”
农村一般气温会比城市里低了一些，树还没有长出叶子，孤零零地在春风中挣扎。
“看来我们的生活环境差不多。”
“嗯。”
老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若不是这次你跟我一起来，我也不会选择坐出租车的，太贵了。还是公共汽车便宜。”
林傲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下次就不用了，我也喜欢坐公共汽车。”
老三抿着嘴不说话，小小的村庄近在咫尺，却再也没了迎接的身影。
“等会儿，嗯，村里人可能有些热情，你不要在意。”
“好。”
老三说的果然没错，只是到了村边，都有一些年长的人在村口看着他们。
时不时喊两声老三的小名，有些怆然，却还是亲近的。
有人安慰，有人笑着拍肩，有人抹着眼泪说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老三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离家而回本就是一件让人喜极而泣的事情，掺杂了世间最哀痛的事情，林傲觉得，自己实在是懂，却不能感同身受。
他们的村里有庙，老人也比较多，他奶奶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所以，当年喜欢他的人，实在是，少的厉害。
家人都过世之后，更没人愿意理他了，连看他一眼就像是脏了眼似的。
每个人嘴里都在念叨着，林家那个孩子被说成是孤独终老的命啊，不能接近他，不然会被克死的。
他又懂事的早，所以一直没有朋友，那些帮助过他的人，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情绪去对待，生活寡然无味。
他很想念李崇涵。
“别哭了，没事的。”
两人离开那些嘘寒问暖的村中家人，走向老三的家。
临近傍晚，远处有群山的影子，太阳露了个头，倏然落了下去。
“回来了。”
“嗯。”
女孩子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十分憔悴，黑眼圈重的厉害。
两人的话刚落下，老三就又哭了出来，哽咽地叫了一声。
“姐。”
姐姐的泪也落了下来，姐弟俩抱在一起哭，林傲站在他们身后，忍不住眼中有了湿意。
“对不起，刚刚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我叫林傲，是莫辉的同学。”
“嗯，我叫莫晴，是他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叫我一声姐姐。家里条件不好，招待不周，不要见怪。”
老三走过去靠着林傲的肩膀“放心吧，没事的，姐，林傲不是这种人。”
“嗯。”
林傲点点头，随着老三进了屋。
他们家房子本来就不大，自然不能让林傲住他爸妈的卧室，于是就让他们两个暂且住在一起，也没什么麻烦的。
老三的房间也挺干净的，不用太收拾，就稍微铺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