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崇之。”
錦鸾刚醒,迷迷瞪瞪的时候看见床边有个人影,还以为是崇之来给自己喂药了,不禁脱口就喊了出来。等定神之后才看见师兄錦悠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他忽然才想起来,崇之现在是在青禾那处,他是不会再来了。
“师父,你快来啊,錦鸾醒了。”錦悠朝身后喊着。錦鸾这时才看见錦悠身后的桌边坐了个人,银发黑眸鼻梁挺括,举手投足都端着副谪仙的气质。
云上负手走至床前,在錦鸾身边坐下,轻声开口道,“鸾儿,你醒了。”錦鸾望向那熟悉的面容,那凤眼微微上翘,连那眼角细微的褶子都那么熟悉。
錦鸾是云上一手带大的,云上于他而言如父如母。一见着他錦鸾顿时觉得格外地委屈,“师父。”
云上抚摸着錦鸾头顶的绒发,关切地问,“怎么了?我听见你刚刚喊’崇之’了,你见着他了?”
錦鸾点点头。
云上大约也能猜出些什么,毕竟崇之和青禾男男相爱的也开了先河。可崇之几千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
"师父,我想去一个地方。"錦鸾穿好靴子步伐有些不稳。
錦悠忙上前扶着他,"师父,錦鸾身体很不好,怎么能让他去呢?"
"无妨,让他去吧。"云上摆了摆手。錦悠即使心里有千万个不放心,也终究是不能忤逆了师命的。錦悠缓缓放开了手,任由錦鸾冲出了屋门。
錦鸾哪怕是一刻都等不了,他想去验证自己的一些猜测。他拼命跑,顺着记忆里的方向跑,路过高过人身的草地,翻过一个个的山头,本能促使他继续往前跑,一直往前跑,终于眼前密密的桃林远远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一片粉色。粉色的汪洋中还有一间竹屋,一方矮塌,一副石桌凳,显得宁静而致远。多少个风风雨雨过去了,它们依然还在这儿…即使建它们的初衷不在了,人也不在了,它们也依然屹立在那儿,真是可笑!
錦鸾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除了屋后多了一座孤坟,其他什么都没变,甚至是连一株草的位置都没有变。
坟墓仅仅只是简单地用泥土堆砌了一座矮矮的土丘。一块简单的木板插在上面,上面的字也模糊不堪—青禾之墓,再也无它。生前何其风光的这么一个人,死后也就葬在这方寸间,连个像样的墓都没有。
錦鸾连哭的心都没有了,除了心痛还能说什么呢。那个口口声声说爱青禾的那个人呢,现在又在哪儿。坟墓上的草都长的快有人高了。
錦鸾挽起袖子开始趴在坟墓上把那些荒草一颗颗拔掉,再把滑下来的土重新堆好。
弄好了这些,青禾绕去附近的水边简单地洗了个手。这个季节,荷塘上已经铺了一层嫩绿。
荷塘上有个简易的亭子,是崇之和青禾一起搭的。每到夏天的时候,两人会在这儿纳凉,青禾会躺在崇之腿上看戏本子,偶尔抓起一颗葡萄喂崇之。
錦鸾走回那间竹屋,大约是许久没住人了,一推开门,一股呛人的灰尘迎面扑来。錦鸾简单地使了个诀,屋里顿时变得干净了。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套木质的桌椅,一个衣柜,木质床上方撑了一张罗帐,这就是所有的家具。
记忆翻腾,就像突然涌进来的潮水,一下就冲到了錦鸾脑子里。
錦鸾有些受不住,一个踉跄,就着床边坐了下来,床板发出吱呀的声响。他忽而想起来,以前青禾和崇之住在这儿的时候,崇之还没羞没臊地觉得这是种生活的情趣。
这间屋子里曾有过多少美好的回忆,承载了多少两个人之间的幸福。现下细想来,才猛然发觉那种美好太不真实了,也太过完美无缺。
青禾是太爱崇之了,即使是直到最后自己受伤了也才说下一世不要再见面了,也终究没有埋怨过崇之。
“师父,你说青禾是不是不值得?”
这时桌边突然显出一个人影,云上一副出尘的气质端坐在那儿,见徒弟问自己,微微皱了眉轻叹出声,“值得或者不值得岂能一概而论,感情里面谁输了,谁又真正赢了呢?即使崇之伤了青禾,但至少他带着对青禾的怀念独自守在梦络山几千年了。”
是了,就这样吧。往事就随着那抔黄土一起葬了吧。
"走吧。"云上负着手率先走了出去。錦鸾紧随其后,手在门把上,他有些不舍地驻足往屋子里看,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铺面而来:
"崇之我在这儿呐,你来抓我啊。"青禾笑得肆意,突然一个白色身影飞身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哈,抓到你了。""你耍赖,又使用仙术。"青禾一把扯下崇之眼上的布巾,"不玩了,每次你都能抓到我。"崇之温柔地说道,"好啦,下次我放点水还不行嘛,好啦,别气啦。""你…"
桌边站了个藕色人影,手中描着一个纸鸢,神情专注。一个白色影子慢慢走了过来,伸手就把那人拥在了怀里,“画好了么?”
“还没,别闹。”青禾微微有些恼。
“不是已经画好了么?来,我看看。”崇之取了纸鸢细细打量。
“都说没有画好,还我。”青禾伸手欲夺回它。
“我就看看嘛。”崇之转身。
“还我。”
“不给。”
“你还我。”
錦鸾重重地叹气,“师父,您说,为什么我会有青禾的记忆?”錦鸾盯着手中那串已经灼烧着皮肤的佛珠。
云上没有作声,他的回答能作得了数吗?
门“咚“地一声从两边关了起来,所有的往事被一起锁在了屋内。
此时屋外已经黑了,唯有微弱的月光。荒草在夜风中摇曳,远处孤鸟长鸣,崇之和青禾所有的记忆都在这处四散。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老禅师的话像是隔空传来,錦鸾心道:禅师,您的意思是让我断了对崇之的念想,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