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崇之,哈哈,你看。"一个身着藕粉色的男子坐在水边。模样很是一般,右半边脸上还有一个鲜红色的胎记一直延伸至脸颊处。
但是那双眉眼却是出落地极为漂亮。细细的柳叶眉斜飞入鬓,魅生生的眼角向上翘着,在白亮的光线下颜色闪着湖水般的光亮。一双脚丫子白嫩嫩的,把水撩得好高。
崇之伸出广袖作势要去挡那水花,却是极尽宠溺的模样:"哎呀,你瞧,都溅我身上了。"
"我不是故意的嘛,"男子跳下及膝的水里,转身看向崇之,那怯生生的眼眸里似是有泪水闪动,崇之看得极为不忍,忙伸出手去,想去安慰,"好啦,我没有怪你。"可就在崇之把手递过去之时,男子一把抓住崇之的手,只听"扑通"一声,崇之被拉到了水里,两人顿时滚作一团,嬉笑声不绝于耳。
画面一转,那个男子面上覆着面巾,口鼻皆被遮着,独留一双眉眼露在外面,脸颊上那个鲜红的胎记也被遮住了。他眉头紧锁,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却硬是憋着不让它流出来。
"崇之,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还爱我的是吗?"他细白的右手捂着胸膛,那里赫然地破了一个洞,鲜血从指缝中不断地涌出。他的气息混乱,语气里带着祈求。而对面那人,那个曾对自己温声细语,甚至是大声都没有过的崇之无动于衷,眼神里甚至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鲜血越涌越多,而那人却毫不顾及,"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你从来都只喜欢他对么?"他的眼神里透露着绝望还有无以复加的伤感。他闭了下双眼,把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好吧,我懂了。"
男子握紧了左手的拳头,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承认,我这人眼光一向不太好。看错了人,我认了。你放心,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会喝孟婆汤,我会彻底忘了你。但愿我的来生能变得聪明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愿来生再也没有你的参与,我不愿意再见到你。"
远处一道闪电由远及近,他的声音在风中带着明显的颤抖:"我青禾对着雷电起誓,从此以后你我就是陌路。求上天怜悯我,成全我这将死之人唯一的心愿:让崇之永永远远忘记我的面容,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所有岁月。"
说完这句,青禾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轰然倒下。青禾残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意识是耳边雷电的轰鸣声,和狂风肆虐的声响,而自己曾经那么深爱着的人啊,却没有丝毫的不舍。
早上錦鸾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大约是受昨夜受崇之醉酒后的言语的影响,錦鸾的梦里杜撰了一系列的崇之和青禾的故事。錦鸾自嘲道:想是自己戏本子看多了,连做梦都像看戏一般。况且,传闻青禾姿容上乘,怎会是长相寻常,脸颊上还长着胎记的模样呢。
錦鸾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天君身边的红人——怀宇上仙。錦鸾忙让到一边,把来人请进了屋。
怀宇上仙迈着大步,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虽然乍看之下,面色如常,但眼角还是透着些许鄙夷的。錦鸾不露痕迹地笑了,不亢不卑请上仙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怀宇上仙一撩袍子坐下,扬了扬眉角气势十足地开口道:“这次我来,是奉了天君的命令。天君得知你们瑶山上上下下在寻找出走的孽徒,而你伤势刚好,怕是不能委于重任,特命本仙传授一道心诀给你。如遇上魔族,就念此心诀,本仙会立马派人过来。”
怀宇上仙皱了皱眉,一脸长辈的口吻:“果然是仙法太弱,都遮不住这山上的鬼气。你这仙法还是得多勤于修炼。”
錦鸾面上恭谨地接受,心里却觉得这人甚是讨嫌。
“云上教的徒弟也不过如此,能把徒弟教成这样,估计云上的仙法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錦鸾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既是天君派来传授仙法的,如果开罪他无疑是不给天君脸面。可现在这人仗着有天君撑腰,竟然在自己门上撒野,还诋毁师父,錦鸾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錦鸾掀了袍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怀宇仙人见錦鸾从原先恭谨地态度突然变了有些不习惯,一时怔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錦鸾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气质,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微微抿了一口,开口道:“自我师父数万年前同妖族一战起,哪次打仗没有我师父带兵出征的?甚至连天君都礼让三分,别人又有什么权利质疑?”錦鸾挑了挑眼角,见怀宇脸上黑了下去,心情顿觉大好。忙调整了姿势,一手托腮,一手用食指有规律地轻叩桌面,"再说了,哪有狗到别人门上乱吠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錦鸾低头,不经意间见自己蜷着的食指,想着崇之也会有这样的习惯,不觉就笑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一边的上仙更是生气,觉得这样一个小辈,竟是这般不识好歹地嘲笑自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赶走了怀宇仙人,錦鸾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一想到崇之,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他自己也没发觉,连嘴角都在不自觉地往上翘。
就是可惜了崇之留给他的那坛酒,錦鸾惋惜不已。
天庭里一派仙气萦绕,天君威严地坐在大厅之上,身后站着两位貌美的仙娥。大殿里空气压抑,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回到天庭,怀宇倒是没闲着,也顾不上休息,忙跑到天君处告状,更是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夸大了一番。
“天君,您看。那个小仙竟如此不识好歹。天君您宅心仁厚,见他仙气薄弱,特赐他仙力,不想他竟然看不上,还骂我是狗!”
天君面色也是不悦,憋着一口气。毕竟錦鸾是北海龙王的三皇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况且这孩子自小身子不太好,一直在瑶山养着的。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事他知道。
怀宇见天君面色不太好,他觉得目的已达到了,又正色道:“天君,您别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要是把身子气坏了,那可怎么是好。我在凡间游历的时候,闻到着酒香,就想着天君您了。回来后,我也顾不上休息,立马赶过来送给您。”怀宇忙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铺面而来,立马充斥了整个大殿。
“这是…”天君怔住了,这个熟悉的味道,只有自己的侄儿才能酿的出来啊。
“天君,这是桃花酿。”怀宇忙狗腿地把酒坛捧到天君面前。
果然是他,是崇之,崇之回来了。
“说!酒是从哪里来的!”天君绷着一张脸,那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怀宇也是吓着了,忙伏在天君脚下,哆哆嗦嗦地说:“是从那梦络山上拿回来的。”
“就是云上的徒弟守着的那座梦络山?”天君觉着自己的手因为激动有些不稳,忙把手背到了身后。
“是啊,天君英明。”怀宇狗腿地附和着天君。他心里在打着哆嗦,暗自揣测着天君的心意。
“知道了,退下吧。”天君长叹一声,转过身去,只留给怀宇一个苍老的背影。
“天君,那这酒…”怀宇抬起头问道。
“放下吧。”天君摆了摆手。
时隔千年,崇之一直是天君心里面过不去的一道坎。崇之父君母上早亡,就留了这么个独苗。数千年前魔族叛乱,崇之也死在了战场上。当时天君一怒之下,亲自披挂上阵平了整个魔族。当然,当年还留了一部分余孽未剿清,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又要来造反。想到这里,天君一阵感叹。
眼下,怀宇从梦络山带来了一坛只有崇之才会酿出来的酒,不管是不是崇之,对于这位老天君来说都是一线希望。当年在崇之寝宫发现这孩子殉情,自己是万念俱焚。这是哥哥托付给自己的唯一的孩子,是自己监管不力。他也让司命星君窥探过崇之的命盘,命盘中说崇之命该结束于此。即使他是天君,他断然也改不了这命理。
倘若真的是崇之,多年后羽化,至少他也能对得起他的哥哥嫂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