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风雨欲来（1 / 1）
早上赵爸爸告诉赵楚那个颇为难以启齿的新闻时，赵楚还在睡觉，她听了这个消息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滚进被子里继续睡。
赵爸爸忐忑得在她床前站了十来分钟，最后只确定了一件事——赵楚又睡过去了！
赵爸爸想推醒自家闺女儿，让她好歹给个反应，没想到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学校领导叫他去代早课。赵爸爸看看手表，再看看眼前睡得昏天黑日的赵楚，咬咬牙走了。
于是，当辛苦了一天的赵爸爸回到家后，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说，就撇下了特意跑来给他开门的周泉，直接推开门进了自家闺女儿的闺房，再随手关上，隔绝了周泉幽怨的目光。
赵楚呢？
赵爸爸囧囧有神地看着自家闺女儿慌忙地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然后抖了抖沾满了薯片渣的衣服。
“……”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怎么办？
“怎么了？”赵楚在老爹奇怪的注视下开了口，“找我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一向能言善道的赵爸爸居然在这一刻词穷了。
“哦，那你出去吧。”赵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诶，别别别！”赵爸爸赶忙组织语言，“楚楚啊，其实爸爸是有事要说的……”
“那你说！”
沉吟了一下，赵爸爸还是说了出来。
“你周阿姨怀孕了。”
“哦。”
“……是我的孩子。”
“哦。”
“……所以她会一直住在咱们家。”
“哦。”
“……”赵爸爸再也忍不了了，“赵楚你这都是什么反应啊？！我知道你不高兴，那你也不用敷衍爸爸吧？”
“我没敷衍你啊……”赵楚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赵爸爸才不信呢，“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得，这一激动，大学教授的范儿又出来了。
“我不敢说。”赵楚有些犹豫。
“你大胆说！”赵爸爸很是霸气地摆摆手。
“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不生气！”
“爸爸你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这些话你早上刚说过，你忘了吗？”
“……”赵爸爸心中泪流成河，这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爸爸，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天真的赵楚一点都没察觉到爸爸的忧伤，依然很是担心爸爸的身体情况，“这种病虽然不能治，但是还是可以一直发展的嘛，你可别讳疾忌医啊！”
“……没事，”赵爸爸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爸爸没病。”
“爸爸！”赵楚满脸的不赞同，“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
“……可是没病就是没病啊，”赵爸爸有些无语，“楚楚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轴了？”
“……算了，”赵楚看起来也很无奈，“你觉得你没病就没病吧，反正我已经长大了……但是周阿姨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人照顾，你可千万注意身体。”
“知道了。”赵爸爸感觉心中暖暖的，有种自家闺女终于长大成人了的感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楚楚啊，为什么你对周阿姨怀孕的事那么淡定啊？”赵爸爸好奇地问道。
“我不淡定能怎样，孩子都怀了。”赵楚带着一脸“你真幼稚”的表情看着自家老爸。
“那你基本的吃惊也是该有的吧？”
“切，早就知道会这样了，”赵楚毫不掩饰自己对周泉周阿姨的讽刺之情，“也就只有你被瞒在鼓里，连洪尘都看出她不对劲了。”
她才不会说自己也是刚刚得知周泉心思不正的呢。
“哦？洪尘怎么说周泉？”赵爸爸很是好奇。
“洪尘说周泉一直以爬上你的床为目的。”赵楚一点也不羞涩。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这么说话！”赵爸爸装模作样地训了她一句，然后接着问，“她有什么证据？”
“我六年级的时候，她是用什么身份去接我放学的？”赵楚没有接爸爸得话茬，反而冷笑一声，开口反问。
“当然是我的学生！”赵爸爸回答得毫不犹豫，“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呸！”赵楚一个没把持住，直接呸了出声，“你还记得有一天放学，我被洪尘家里人接去她家玩吧？”
赵爸爸点了点头，“是啊，平时都是我和你妈接到你，再送你去她家玩的。”
“就是那次！”赵楚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就是那次，我都告诉了你和妈妈了！结果她非跑到我学校去接我！”
“可能是我忘了告诉她吧？”赵爸爸忍不住为周泉反驳。
“呵，天真！”赵楚冷笑一声，却是赶在爸爸开口训她之前又开了口，“她跑去质问我的老师，逼着我的老师给洪尘爸爸打电话要人，还口口声声说她是我妈！”
赵楚话音未落，眼睛却已经红了。
“爸，我不怪你和我妈离婚，可我真的不可能认她为妈啊！我有自己的亲妈，她还活得好好的呢……”
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而且相处了十几年，赵爸爸一看赵楚红了眼眶，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但他却不得不先安慰赵楚，“别哭别哭，好孩子。你不想认她做妈，那不认不就完了？”
“可她不肯放过我！”赵楚一下子哭了起来，“她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她怎么了？”看到赵楚一下子哭得那么厉害，一点也不像装的，赵爸爸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她给我妈妈打电话，诽谤你！”新仇加旧恨汇集在一起，赵楚根本停不下来，“她和我妈妈说你在外边乱搞，还说你讲她坏话。”
赵爸爸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开口，“乱不乱搞你妈妈不会管，但你妈妈应该知道，我不会在背后说她坏话。”
“妈妈当然知道，她知道你根本不会提到她！”赵楚哭得更凶了，“可她三番两次地说，妈妈不信也难了！”
赵爸爸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还没完呢，她诋毁完了我爸爸居然还去诋毁我妈妈，”赵楚一边哭一边笑，眼神中流出一种了无生机的绝望，“她居然去洪尘妈妈那里诋毁我妈妈……”
她说着说着，突然笑出了声，“机关算尽太聪明！她早该明白，洪尘的妈妈最先认识的是我妈，她妈妈就算先入为主，也不会是她！也许她不敢告诉我妈，洪尘却是敢告诉我的！”
“你周阿姨怎么说的？”赵爸爸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虽然和赵楚的妈妈离了婚，但在赵爸爸眼中，赵楚的妈妈是一个十分有礼的女子，即使爱不上她，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周泉说，我妈妈不让你们在一起，还四处阻挠你们，”赵楚擦干了眼泪，带着浓浓的鼻腔，“她还说，我妈妈问你要了很多的分手费……”
“荒唐！”赵爸爸怒喝一声，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缓下了神情，放柔了声音，“楚楚，你要明白，即使爸爸妈妈没有在一起，你妈妈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
“恩！”赵楚含着泪点头，“所以我把洪尘说的话都告诉我妈的时候，我妈居然劝我别多想。”
“等等，你是说这些话都是洪尘告诉你的？”赵爸爸皱起了眉头。
“喂，老爸，你那是什么反应！”赵楚不满地叫道，“洪尘才不会有坏心呢！她说的都是真话，而且她会预言诶！”
“别傻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预言？”
“真的有！”赵楚不满地嘟起了嘴巴，“我六年级的时候，她就说我会去十三中上初中了！而且她还告诉我，周阿姨会怀你的孩子！”
“这不会是你的假想吧？”赵爸爸疑惑地问。
“管它是不是假想，但我在你告诉我之前就知道了结局，那你又怎么解释呢？”
赵爸爸无言以对。
赵楚见爸爸有些动摇了，更是卖力地加了一把火，“不然你真以为你闺女儿我会那么平静地面对那个消息？”
“什么意思？”赵爸爸眼睛转了转，就想明白了赵楚指的是周泉怀孕的事，难道这里还有□□？
“是洪尘告诉我要淡定的，”赵楚偷偷翻了个白眼，“她说不管我淡不淡定，周泉都怀孕了，我不能对自己未出生的妹妹下手，毕竟她是你的孩子。”
“妹妹？”赵爸爸再次皱了皱眉头，“可是你周阿姨说她去查了，是个男孩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赵楚套用了一句近来流行的话，居然毫无违和感。
赵爸爸也乐了，“那行，要是真让她说对了，我就相信她能预言，顺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赵楚刚想拒绝，就想起了洪尘的事情，于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行，如果真被她说中了，你免费帮洪尘打官司。”
赵爸爸不光是大学的博士后导师，也是一位律师。
“洪尘怎么了？她要打官司的？”赵爸爸问道。
赵楚尽量长话短说，“她在学校被同学推下了楼，学校却说她是自己跳楼的。她虽然没说要打官司，但我还是觉得要给学校一个教训才好。”
赵爸爸想了想，然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洪尘被人从三楼推了出去？”
赵楚点点头，“原来你也看了那条新闻啊！”
“天哪，没想到是她！看你的语气，洪尘没什么大事吧？”赵爸爸在赵楚的点头中舒了一口气，“既然是她，那不用你说，我都是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的！”
“爸爸你真好！我最爱你了！”赵楚一边说着，一边眉开眼笑地投入了爸爸的怀里。
“傻孩子，”赵爸爸摸摸了赵楚柔软的头发，“谁对我姑娘好，我自然对她好。”周泉，他也确实应该提防一下了。
……
另一头，学校外，下班回家的校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尤校长，听说贵校的学生是被同学推下楼的，是真的吗？”
“尤校长，为什么贵校要说她是跳楼呢？”
“尤校长，你能解释解释这件事吗？”
“尤校长……”
……
郑秀娜站在马路的那一头，默默地看着校长一脸大汗却无法挣脱的样子。
“暴风雨就要来了。”
她的声音随着萧瑟的秋风，消逝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