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 问答题（1 / 1）
屋子只有调羹和碗叮叮当当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除此之外没什么声音，安静得让林乔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反而有点想念灰羽列夫之前的聒噪和吵闹，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只是——
“我说，你好好吃饭行不行？”林乔低下头捂住眼睛，脸颊被灰羽列夫亮晶晶的绿眼睛看得一阵热腾腾，“.......别老盯着我看啊！”
灰羽列夫捻着勺子兜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拖着浓浓的鼻音为自己辩解着。“可我总感觉你下一秒就会消失掉——”
“又不是变魔术......”林乔被他的目光看得手都不知道放那里好，咬咬牙扯过他的手心贴上自己的脸，“呐，活生生的吧？软乎乎的吧？有血有肉的吧？”
“啊。活生生的乔乔。软乎乎的乔乔。有血有肉的乔乔。”
灰羽列夫笑得龇牙咧嘴，一板一眼地把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复刻下来，因为重感冒的缘故爽朗的声音沙哑起雾气，平静的嗓音跟绿眼睛的情绪一起柔软起来。林乔忘了躲，就这样像被按下定格键盘一样没了动作，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地探过身子靠过来。
他并没有吻她——灰羽列夫不会玩暧昧不会耍浪漫，他只是觉得有点困了，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像懒洋洋的猫咪一样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有点小米粥的甜甜的暖香，有点她发梢间香波留下的清爽草木香，还有衣领袖口处很淡很淡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所有的味道织成软绵绵的大网，牢牢稳稳地裹住他，让他心安理得地在感冒药开始生效时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你倒是聪明，靠着一个人肉垫子。”
林乔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已经顺着她的肩膀滑落下去然后不管不顾地枕在她腿上的灰羽列夫，没好气地拍拍他的脸，没想到他还没睡迷糊，抬手把她的手攥进手心里牢牢地握住。
“......不枕着你，怕你跑掉嘛......”
“我不会走的。”
“骗人。乔乔最会骗人了......”
林乔一愣，伸出另一只气呼呼地掐了一把灰羽的脸。
“你这家伙......倒是快点睡着啊！”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来这么多废话！林乔鼓鼓腮帮子愤懑地想着。几分钟后灰羽终于如愿以偿地从喋喋不休中噤了声，微张着唇，呼吸慢慢均匀平稳，再过一会就要睡熟的模样。他的睡姿安然得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婴儿，林乔笑笑，伸手细细地描绘着他英挺的五官。唔......不那么噪的时候果然是个帅气的家伙呢，不会像傻瓜一样没完没了。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下脑袋悄声问，“我......哪里骗人了？”
灰羽嘟嘟哝哝地咂咂嘴。
“啊......你骗我说......你不喜欢我......”
“哎？没有啊。”林乔皱着眉很认真地想了想，搜索了一遍记忆发现确实没说过这样惨无人道违背良心的话。她确认再三之后点点头，“喂，我没说过吧？嗯，绝对没有。”
“那......喜欢我吗......”
“......”
“喜欢......列夫吗？”
林乔腾地一下红了脸。她低下头死死地盯着灰羽安静闭上的眼帘，他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她不满地抬手扯了扯，心里乱糟糟地想他到底睡着了没啊。可最后所有的胡思乱想被诚实的心跳声打败，那句话其实早就应该破口而出但却被她拖沓了太久的时光，好在物是人非之前那份心跳声仍旧没有变味。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嗯。喜欢你......喜欢列夫。”
“那......请跟我交往吧......”
“......”
“请跟我......交往......”
“......混蛋！你果然是在装睡！”
“啊呀不要打我好痛啊——”灰羽列夫哇哇乱叫，“忍着困意不睡我也很难受啊！拜托了，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我立马睡得口水横流，好不好？”
“你——”林乔看着从沙发上蹦起来的灰羽，气得鼻子都歪了。她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变聪明了还是应该骂他学坏了，总之现在她顶着红彤彤的脸蛋头顶冒热气，本根就没有什么骂人的汹汹气势，只好偏开脑袋手指胡乱地往楼梯一指，“给我去睡觉！不然你就去洗碗！”
灰羽不乐意了，双手掰回她的脸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嗯！黑尾前辈不仅说过装睡能很容易地套出别人的心里话，还说过简单粗暴地一个吻能解决所有问题！包括心不在焉绕开话题，或者是咄咄逼人追根究底。
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林乔还是目瞪口呆，她瞅着灰羽那漂亮的脸蛋挂着的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害羞而泛起的两坨红晕，即使知道他是病人忍不住对他拳打脚踢。
“为什么你老是莫名其妙地吻过来？！”
“可是！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了你也不允许啊！”
——怎么办，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林乔呆了一瞬间，接着扯着嗓子尖叫。
“笨蛋！白痴！！呆子！！！”
林乔朝他一阵怒吼，忽然觉得两眼酸涩得不得了，眼泪掉出来的时候把灰羽列夫吓了一大跳，他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腮边的泪水，立刻联想到她两年前离开日本时也是在被自己突如其来地吻了之后哭成了泪人，她抓狂地冲他大喊大叫，头发乱掉了声音哑掉了。所以他看到她汹涌不止的眼泪难过得不得了，可是嘴巴笨，一点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刚刚把她惹毛了又不敢理直气壮地抱抱她。
林乔揉了揉泪汪汪的眼睛，扬起湿漉漉的睫毛看着灰羽，她看到他束手无策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很心软和难受。其实林乔也不是真的生气，她是个别扭的家伙，只是心虚地用这样的大喊大叫来掩饰自己被他的直球给直接戳破的情绪。可她就是在刚刚那一瞬间才明白，心里真的安安分分地住了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假如她的车被人用钥匙画了一道难看的痕迹，那么灰羽列夫会希望这道痕迹是被画在自己的车上；假如她在App Store花了几十円买来的小游戏现在免费了，灰羽看到后就希望这个游戏当初是他买下来的。他并没有低估她的情商，只是在他那里，她的不高兴，成本要高过他的不高兴。
呀咧呀咧......为什么她心里会被个傻瓜安了家啊。
“好，那交往吧。”
“哎？什么......哎！！！”
“我跟列夫——我们，交往吧！”
灰羽列夫终于在一番闹腾过后安静地睡着了。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因为鼻塞的缘故还打起了轻微的鼾，林乔趴在床边身上戳戳他的肩或者坏心眼儿地捏捏他的鼻子，他就哼哼唧唧地挣扎一下，翻个身或者换个姿势就能够不再打呼噜，那个模样让林乔觉得十分可爱。
她帮灰羽掖好被角后就下楼取收拾桌子和厨房，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冲洗着碗筷，空调吹出来的暖风让她松下了一直紧绷的脊椎骨。
洗好碗筷。沥干净水。仔细擦干。拉开橱柜自己码整齐。什么柜子放盘什么柜子放碗什么柜子放调羹和筷。最后收拾一下台面。
这并不是自己家，可是她做起来却觉得顺水推舟一样的流畅。她怔怔地看着洗干净的光洁盘子，无端地想到之前她高一时对自己描绘的那副关于爱情的想象，摇摇头，觉得自己严谨得似乎不可一世的想法真是幼稚得好笑。
林乔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喜欢上灰羽，她更没有想过为什么灰羽会喜欢上自己。
她遇到的爱情里有太多的突如其来和巧合，本根无法按照预期的来计算。
只是在现在的自己看来，当初的蓝图需要被重新规划。
以林乔的经历来说她确实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完整圆满的家庭。爸爸妈妈的事情曾经让她一度对婚姻充满恐惧和厌恶。所以她理所当然又井井有条地整理着未来关于家庭的每一步，生怕哪一步出了漏洞就会重蹈爸妈的覆辙——曾经她设想过很多，找什么养的男生当爱人，同居时要装修什么风格的房子，养的汪星人和喵星人要如何让它们和睦相处，蜜月去哪里游玩，甚至结婚后生几个孩子，还有遥远得不着边际的教育问题她都有严肃地思考过。
她一直认为所有事情都无一例外地工工整整符合条件了才能被称为圆满。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家，什么是家呢——家就是，有爱的地方。
爱，什么是爱呢——爱就是，身边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