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诸妃算计(1 / 1)
拖着一只伤腿回到月华殿自己的住处,梅侍君进了门坐在榻上,木木地发呆。
环儿下午收到宫人送来的两匹云锦,正在高兴,见此情形忙抱起一匹凑上前说:“主子请看,这是下午皇上差人送来的云锦,可见皇上还是看重主子的……”
不提这个还好,梅侍君一见那云锦,想起今日的遭遇,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劈手将那云锦夺过来掼到地上,带着哭腔说:“不过是得了两匹云锦,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宫中但凡有点脸面的妃子用的都是云锦,难道我还不如她们?”
环儿一片好心反被骂一顿,顿时心灰了一半。她撇撇嘴收了地上的云锦躲了出去,不想招惹主子的晦气。
梅侍君慢慢的垂下头去,终于忍不住再次哭了出来。她现在饥肠辘辘,又受了不少委屈,十分希望有个人能在她周围安慰她、忍耐她的小性子,可是这不是梅府而是宫中,她只是区区一个采女而不是什么尊贵的嫡女,谁又能这样待她呢?
爹爹在做什么呢?明明爹爹反复劝过自己不要入宫的,有这么个任性的女儿,恐怕让他伤心了罢?娘亲又在做什么呢?娘亲一直盼着自己出人头地给两个哥哥争光,她一定没想到自己精心教养出的女儿竟这么不中用吧?
梅侍君也知道这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根本怨不得别人。可梅侍君就是不甘心,她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这么出色,怎么皇上他--就是不肯看自己一眼呢?
正在忧伤时刻,一声“喵”从门前传来。花喵正探头进来,讨好的叫着。
“过来,花喵。”梅侍君轻声唤道。
猫儿听话的跳到她的怀里,梅侍君轻抚着猫儿,默默地流泪。
家中的父母亲人,想必不知道自己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吧?可是他们又能怎样,还是得靠自己啊……
这些日子的梅府正在处置一件大事,梅侍君的庶姐梅月明终于和离了。
这和离,岂是那么容易的?梅月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原本因梅太傅夫人不肯,苏家想着梅家出了两个宫妃日后前途好又死拖着不让,梅月明只得和苏家公子这么将就着过下去。但却没想到,梅月明得知有孕还没高兴几天,就被那苏家公子酒后踢了一脚,这就小产了!
小产后的梅月明在床上昏了几日,那苏家也确实心狠,怕梅家知道黄了亲事,就随便请了个行脚郎中开了两付药,还将她的陪房丫鬟都关了起来。这还是李姨娘心疼女儿,差人反复去问,才把这事泄了底!
李姨娘知道消息顿时昏了过去,梅太傅也心疼后悔无比。那梅太傅夫人非但不难过,反倒说了许多风凉话,幸灾乐祸的很。
出了这事,梅太傅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梅月明和离!那苏家虽说是男方,但梅太傅态度实在强硬,他们又不想和蒸蒸日上的梅府彻底断了往来,到最后只得软了脾气,答应下来。
梅月明回到梅府时还发着烧,嫁过去才几个月,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李姨娘每日在女儿床前悉心照顾,梅太傅也常去探视,这才一天天好了起来。只是她那小姐性子已经被磨了个彻底,人变得胆小敏感,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梅太傅能替梅月明做的,只有养好她的身体,然后寻一个门户不高的本分人家将她嫁过去。这次不求女婿有多出色,只要不嫌弃梅月明残花败柳之身,对她好就行。
虽说让长女吃了不少苦,但好歹还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梅太傅觉得精神了许多。现在让他担心的是宫中那两个女儿,一个就要生产,一个除了不断的要钱丝毫没有消息,这让他怎能不担心?
如今这梅府,唯一毫不担忧的只有梅侍君的生母梅太傅夫人。她满心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拢住皇上的心,逢人就说梅侍君会马上出人头地为两个哥哥挣前程,欣喜都来不及,哪里会担忧呢?
只是梅侍君在宫里的日子,却真的不像她娘亲所想的那样啊……
满心希望落了空,还摔伤了腿,白白弄坏了借来的琴,梅侍君这一夜都辗转反侧无法安眠,到了清早,她又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环儿看她这样不由得叹气,这光睡不着觉有什么用?无端弄得气色都差了好多,皇上更看不上眼了!
忍着脚踝的疼痛勉强撑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了,进殿要排到最后,出殿要排到最后,梅侍君心里难受啊!自小她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是令人艳羡的天之骄女,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这么想着,梅侍君请安过程中就有些走神,表情失落极了。皇后李淑贤注意到了梅侍君的失态,想起她入宫数月仍未侍寝,倒也明白了。
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守着清白身子过一辈子吧?李淑贤想着不如和黄钰说说这事。宫中捧高踩低是在所难免,侍了寝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按理说往常请安过后大伙儿都该散了,就算偶尔嘲讽梅侍君几句,梅侍君也学会了暗暗恨在心里,回去再哭,绝对不和她们一般见识。今个儿却是不同,沈熙照例上了轿辇就走,片刻也不停留,荃妃和安嫔她们却不慌不忙在那里站着说笑,直看着洛双双乐呵呵的和大伙儿挨个打了招呼走远了,这才看向了梅侍君。
李贵人和阮采女跟在荃妃她们后面出的殿门,站在那里虽不言语,却一味的拿两只眼打量着梅侍君,看得梅侍君浑身上下不舒服。
感觉有些不妙,梅侍君忙低下头来,匆匆就要离开。
瞟了一眼梅侍君离开的方向,荃妃冲李贵人使了个眼色,李贵人心领神会,拉了拉身旁的阮采女,一同跟在梅侍君身后。
安嫔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冷笑一声说:“荃妃姐姐也忒小心了些,区区一个采女也值得姐姐大动干戈。”
“她虽是个采女,但却是梅太傅嫡女,是梅嫔的姐姐,论家世,连我都比不过她!”荃妃脸上露出一丝阴狠之色,冷笑道,“看她那副模样,若不早日让她知道些许厉害,恐怕还会凭空惹些是非。”
“姐姐说的是,”安嫔虽然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滑过一丝冷冽,狠狠道,“一个小小采女竟敢在御花园中抚琴勾引皇上,真当我们这些妃子是死了不成?只是她费尽心机也是枉然,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不过那洛贵人虽也瞧着碍眼的很,却未必不可为我们所用。”荃妃慢慢转向安嫔,似笑非笑的说,“安嫔妹妹,你觉得如何?”
“她虽正得盛宠,但一个下贱舞姬之妹,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听什么?”安嫔低头思忖片刻,微微皱眉道,“只是别被沈贵妃抢去了就是。”
“沈贵妃?”荃妃微微一笑,不在意的说,“沈贵妃守着大皇子,早就失了争宠之心。她有如今的风光,不过是因为皇上对她余恩未了而已,哪里还有什么情意?她所依仗的只有沈家,只是沈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安嫔闻言也露出一丝笑,淡然答道:“那今日就看姐姐的了……”
梅侍君一直走出好远,转头仍看到李贵人和阮采女在后面慢慢跟着她,她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
李贵人和阮采女见状心中暗骂,都加快了脚程。也因梅侍君脚踝有伤实在走不动,还是被她们赶上了。
梅侍君见两人走到她身后,知道这可躲不了了。她索性也不躲了,转头摆出自己那副世家贵女的风姿气度,不卑不亢款款行礼道:“给李贵人请安。”
李贵人见她态度恭谦,心中洋洋得意,也不拿正眼看梅侍君,微微挑着下巴说:“免礼。”
梅侍君站起身,忍着心中的不快,低头不语。
被梅侍君刻意忽视的阮采女有些不悦的说:“妹妹待我与李姐姐甚是生分,连句话也不肯说。”
梅侍君抬头看了阮采女一眼,也是她最近受了太多委屈,此刻有些镇不住自己的脾气,忍不住脱口说:“妹妹倒想与姐姐多说些私房话儿,只是妹妹乃是世家嫡女,所知唯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实在无聊的很,恐怕姐姐不爱听。”
阮采女听了这话,立马气得用两只杏眼狠瞪着梅侍君,瞧那模样恨不得咬她一口!
荃妃、安嫔、李贵人和阮采女都是黄钰做太子时带到宫里来的。荃妃和安嫔都是正经的太子侧妃,父亲皆为朝中大臣;李贵人是太子侍妾,父亲官阶不高才到六品;只有阮采女是宫女出身,父亲只是个商人。
士农工商,商人虽说富裕,但地位毕竟不行。阮采女自幼学的也不过是如何打算盘,不到十岁就被送进宫里当宫女,哪里会琴棋书画?梅侍君偏偏提起这个,阮采女怎能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