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四十八）（1 / 1）
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被杨珞知道了自己的背叛。只是没预料到，会是在今天，以这么□□裸的方式。
杨柳是早就知道了的，一直害怕又期待着她能告诉杨珞。可这姑娘精着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闭口不言。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里，遇上这么大雨倾盆的事情。
带着惊愕和愤怒的手掌颤抖着狠狠摁在冰冷的餐桌上，杨珞用逼近绝对零度的语气冷冷吐出字眼，“解释一下。”
像是要把张苒撕裂般的眼神和肯定句。
“就是你想的那样。”
张苒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事已至此，破罐破摔。
邹舟已经跟了上来，虽然不知道杨珞生气的原因，但按常理思考，甭管事实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也应该条件反射的说出“不是你想的那样”来缓和气氛。
张苒很清楚，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此时非得动手不可，可她是杨珞。
先前誓把餐桌粉碎的手掌慢慢撑起，五个指甲划着上釉的原木。她把目光轻轻落在许澈身上，“你呢？”
经历过张苒生日那天翻天覆地的变动后，许澈对杨珞已经不再顾忌，于是很淡然的做了张苒的帮凶。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良久，杨珞终于确定了对这两个人的评价。
“贱人。”
许澈一言不发。
听到杨珞开口骂脏话，张苒心里松了一口气。双手握住杨珞因为用力过度而鼓胀青筋的右手，轻轻把四个手指收拢。
意识过来的杨珞奋力抽离出来，拉上邹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蛋糕店。
回到宿舍，杨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正在玩二次元游戏的杨柳面前，“你知道张苒跟许澈又在一起了？”
杨柳快速按下Esc键，转身看着杨珞，点了点头。
因为太过坦诚，杨珞连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都觉得是多余。
拖着无力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杨珞紧握的拳头敲在书桌上，震得柜子上的杯子和文具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你们明明知道……”杨珞没有再说下去，省略号所代替的字眼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回想的画面。
杨柳继续打起了游戏，厮杀声混合着她弱弱的话语，“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
杨珞沉思着，目光落在开春时三人一起在樱花树下傻笑的照片上。时间在二次元游戏动听的日语配音和刀剑砍杀声中度过了虚假的2分钟，杨珞觉得是该好好谈谈的时候了，正好张苒也不在，也不用两人隔着块隔板还用□□交流。
“其实关于他们俩的事情，学校里早就有留言传起来了。”杨柳说。“所以那天我就问她，是不是跟许澈重归于好了，她承认了。”
“她让你不要告诉我？”
“没有。”杨柳偷偷瞥了眼自己Thinkpad的屏幕，看着它嗖的黑了下去。“我不敢跟你说，她估计更不敢，毕竟台风口就是她自己。”
“你们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杨珞恢复了些许嚣张的语气。
杨柳真诚的看着杨珞，大言不惭，“我等她先告诉你，或者……被你发现。”
“你就不怕我削死你？”
“反正张苒会先我一步，有垫背的我怕什么。”
“你心放得真宽。”杨珞损她。
“没办法，跟你们俩混了这么多年，没有这点脸皮和见地可活不下去。”
调侃完毕，杨珞也冷静下来，说起了正事。
“我是真的想不通，都发生那么多事情了，他们俩怎么还能在一起。”杨珞陈述着自己的想法，“还有，张苒那个饭票要是知道她跟许澈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这我就不知道了。等张苒回来的时候，你自己去问她吧。”杨柳说完就把椅子向后一蹬，完美的回到黑屏的笔记本电脑前点亮了屏幕。
混乱的思绪在无数条神经末梢胡作非为，每一条都直达痛觉神经，在心脏激起沉重的压迫感。像是无数只手，肆无忌惮的挤压着胸腔肋骨，压迫肺叶，挤压气泡空间，使杨珞不得不奋力吸进更多的空气，以满足需要，减轻疼痛。幸好还有部分坚强的脑细胞，她们抽丝剥茧般撕裂到疼痛的发源地，找到症结所在，随后发送回大脑终端，供至分析、鉴别、统筹之后，大脑终端对症下药，直达病根。这些坚强的脑细胞最终突破层层阻挠，探寻至每一处疑惑、不安、恐惧的神经末梢，大脑里的思绪一片片明亮起来。
思考和找寻自己的过程永远都是痛苦的，因为她们会清晰的到达大脑里每一个脆弱的地方，让大脑终端时刻都感受到疼痛和不安。回忆里那些残忍的画面，伪善的笑脸，如匕首直刺心脏般的台词同时在大脑的幻灯片里播放，快进、倒带、减速、放大……直到最后柳暗花明的那一刻，这些累积起来的痛苦也不会消失，而是在下一次思考的过程中更加放肆的吞噬光明和快乐，就像是把盐粒洒在上一次的伤口上那样更叫人撕心裂肺。
而这一次，杨珞找到的答案是：其实比起张苒和许澈又在一起了的这个事实，让她愤怒和不安的更多原因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而这也是杨珞一直在众人和自己面前竭力隐藏的。
随着一天天的成长，娇小的儿童退去稚嫩和天真，逐渐变得敏感和脆弱，一点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能惊起心底那汪海水的惊涛骇浪。虽然掌握发生的所有事情未免痴人说梦，但至少，能用感官了解到自己周围的大部分人和事，最大限度的减少不安和脆弱的思绪还是能做到的。可即便再怎么竭尽全力的感知和探寻身边的变化，还是偶尔会有今天这样的时候，参天大树猛然出现在杨珞面前，而自己对它发芽至今的过程和时间，以及它今后还会继续发展成的形状一无所知。最令人在意和恐惧的，不是世界末日的到来，而是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上了诺亚方舟，只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最终在方舟起航的那一天看着她们离开，绝望的迎接一个人的末日。
所以现在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自己也赶紧上诺亚方舟。
杨珞花了两天的时间来接受事实和思考跟张苒和好的方式。这两天里，张苒也不顾一切避开与杨珞的作息时间。说服杨珞这种事情张苒和杨柳在大一的时候努力了多次，尽以失败告终。为了不让杨珞更加生气，也为了不自讨苦吃，让杨珞自己恢复，利人利己。
第三天，杨珞找到张苒，言简意赅，“反正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我再怎么生气也是徒劳。”
张苒激动得一把抱住杨珞，“珞珞，珞珞，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的。”
脑充血的时间结束，杨珞轻轻推开张苒，一本正经，“问你个事。”
“说。”张苒一副你尽管问吧，我保证如实禀告的样子。
“饭票知道你跟许澈的事情了？”
“知道啊。他以前就说过，我可以跟别人自由恋爱，结婚生子。”
妖孽的生活方式，果然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