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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的s城已经足够炎热,用许澈的话说就是“我都已经开始洗冷水澡了”。
本来杨柳是很喜欢天气热起来的,因为可以把压箱底那些短裙短裤派上用场了。可气温高了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汗。男生要是出汗脱了衣服往旁边一扔就行了,女生的话,尤其是杨柳这种外貌协会的女生,脸上油腻腻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油脂,堵塞着毛孔,全身都蔓延着一种脏兮兮的不适感。杨珞整天咒骂天气炎热说的“跟个蒸笼似的”其实不太准确,杨柳用手轻轻一沾脸上的汗渍,手指上传来的油腻感让她顿觉厌恶。随口问旁边的杨珞一句“我脸油不”,得到的答案却是“反光,看不清”。
“这哪是蒸笼啊,简直就是油锅!”杨柳一边用杨珞递过来的湿巾擦脸一边愤愤的抱怨。本想以此推翻杨珞之前“跟个蒸笼似的”的定义,却没想对方毫不领情,意识到杨珞对这类台词毫不上心之后,杨柳只好默默的嘟起嘴向老天宣泄不满。
刘晟刚从球场上换下来,脱下湿漉漉的球服扔在一边,然后朝杨柳噌噌吐着热气,“得了,你个躲在树荫下看球的都说是油锅,那我们这些在烈日下打球的不早成焦炭了!你说是吧,杨珞”
刘晟回过头,才发现杨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场边,在她身边的是仰头喝水的刘晨曦。下午4点的太阳还很毒辣,无情的暴晒着地面,明明球场上的人来往走动三五六七,但场边那两个斜长的影子却仍旧是那么耀眼夺目。刘晨曦喝完水之后自然的走到杨珞跟前,为她遮住大半炽热的光束。
杨柳颇有感触的说,“杨珞跟张苒,其实都是特别耀眼的人。你看张苒,走到哪里不是众人目光的中心。再看杨珞,虽然一眼望过去在人海里不是那么显眼,可只要你看到了她,目光似乎就离不开了呢。”
“那你呢?”刘晟半开玩笑的问。
“我啊,我只是一个看风景的人。”看到刘晟疑惑的表情,杨柳如愿以偿的哈哈而笑。
记得上次自己这么说的时候,杨珞下一句就是“你希望装饰谁的梦”。杨珞这个妖孽,总是轻易就洞悉了别人的心思。
跟经管系的下半场球赛开始了,刘晨曦连续的突破上篮使本来就领先的比分再次拉大。场下连同部分经管系的女生都为刘晨曦欢呼,更别说数学系那群本来就如狼似虎的女汉子。第三节最后一秒,刘晨曦还进了个中投,高兴得其他队员差点没把他“揍”死。欢呼声中,刘晨曦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对上她倾城的笑颜,刘晨曦的柔情像是水流那样溢了满满一整个球场。
杨珞知道有很多人跟着刘晨曦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可她只回应了那个最直接最真挚也最令自己安心的。
被刺眼的阳光直射得有点晕眩,杨珞无聊的审视着晕眩中产生的光晕彩虹。
那天,刘晨曦的电话打过来,驱走了自己战栗的不安。可40分钟过去,刘晨曦还是没有出现,打电话过去已是关机。
硕大的内操场从最开始的噪杂落入平静,然后空无一人。旁边教学楼的灯光陆续熄灭,有时候是6楼的,有时候是1楼的。
如果杨珞没有用错词的话,这种从期待急剧跌落的感觉,叫失望。
幸好人群散去,脚下是嫩绿的草地,头顶是茂盛的广玉兰。想着这些努力生长的可爱植物,除了人之外,世界其实还是挺美好的。
随着晚风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孤寂和不安一点点腐蚀全身。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听了好一会杨珞才想起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一看来电显示,杨柳的名字哧哧的闪动在手机屏幕上。
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杨柳急促的喊声,“杨珞,你快过来……”
后面的话杨珞没能听清,只好朝电话那头的杨柳无力的提醒,“杨柳,你说话别那么大声,我听不清……”
随后杨柳乱七八糟的解释了一堆,杨珞总算理清了她要传达的事情:张苒在网吧跟许澈闹翻了,场面一时无法控制。
“在那等着,我马上过去!”
电话还未挂断的当儿,杨珞看到了眼前手足无措的刘晨曦。
刘晨曦一路都在盘算着如何跟杨珞解释和道歉,终于在听见杨珞对着电话里笃定的说“我马上过去”后把到嘴的台词全压回肚里。
正常情况下,杨珞是会解释的,可这一次,她不愿。因为对方刚刚让她经历了比“不安”更令她讨厌的“失望”。为了得到心里的平衡,无论是惩罚对方还是惩罚自己,杨珞都会以解心头之恨。
尤其对方也未先拉下身段道歉,所以连叫一句“晨曦”都开不了口。
双方就那样在夜色里对视着,从学校大门外的路灯散射而来的光线使双方的表情都清楚的映照在对方的眼里。杨珞终究还是放弃了,擦过刘晨曦与自己的头同一高度的肩,头也不回的往张苒所在的网吧方向走去。知道身后的人正用炙热而失意的眼神望着自己,杨珞的脚步越走越快,出了大门之后干脆跑了起来。
刘晨曦一直看着杨珞远去的背影,直至奔跑的女孩消失在外面那片空旷的车水马龙里。
是有多恐怖,才会让她如此逃离。
教学楼最后一个教室的灯光也熄灭了,从理科楼B栋走出来三个数学系的学生,两男一女,正是自己班上认识的。三人分别跟刘晨曦打了招呼,然后嬉笑着朝宿舍楼的方向走远了。终于s大和外面的世界分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一个灯火通明得冰冷,一个在沉沉的夜里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