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姜泰雨(1 / 1)
萧问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涂着红漆房梁,转下头,是张牙舞爪的食人花。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吗?小红!
他腾地跳起来,也不管自己腹部伤口的剧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林绛卧房门外。
“小红!”
“你这混蛋!”秋阳忽然从屋子里冲出来狠狠扇了萧问苍巴掌,“要不是你,王爷他也……”
萧问苍红了眼睛,一把推开秋阳,自己冲进了屋子“小红!”
林绛纱布缠满了整个后背,紧闭着眼睛面朝下趴在榻上,背上渗出一片片的血迹。
“怎么回事?昨天明明就没……”萧问苍忽然想起昨天自己背后的那片暖暖的胸膛,以及林绛身上不时的颤动。
“王爷,王爷他背上中了十六箭,还淬了毒,我们,连夜找了所有的大夫,根本就,就没办法。”吴天佑站在一旁,肩膀一抽一抽。
“怎么可能?同国皇室制毒解毒不是名满天下吗?怎么解不了?!”萧问苍嘶吼着。
吴天佑被吼得一颤,眼泪啪嗒地掉下来,“皇室在京城的除了没长牙的孩子就没什么人了,再说王爷他本身就是皇室如今制毒最强的人,哪有人还敢班门弄斧。”
“可恶……对了,小红不是有个师傅吗?那家伙呢?”
吴天佑眼睛一亮“对了!姜大人,不,不行,他已经致仕了,现在在老家津州,从这里一来一回至少要十几天……”
“那又怎样?!”萧问苍恶狠狠地拎起对方的领子,“快,给我把地图和最快的马弄来!我就不信了,我萧问苍想救的人还能救不来?!”
吴天佑吸着鼻涕点点头,跑了出去。萧问苍跪在林绛床边,抚摸着他的头发,眉眼,嘴唇,一遍又一遍。
“小红,不怕啊,没关系,我会让你活下来的,你敢吃我豆腐,等着,我一定要吃回来,等着,等我回来……”
萧问苍看着林绛,把唇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摩擦着对方柔软的嘴唇,嗅着对方的味道,他笑了,贴着林绛的额头,
“乖,等我。”
吴天佑跑回来便看到这一幕,一瞬间五味陈杂。萧问苍离开林绛,一把抓过吴天佑手上的行李,走出卧房。
“还是我去吧,”吴天佑说,“你也受了伤。”
萧问苍摇头,“这个王府还要你撑着,我没有身份,最适合不过了。”
两人走出大门,看见一匹四足踏雪的黑马威风凛凛地站着。
吴天佑一吸气,“糟了,怎么把它弄来了?雪里黑从来不让王爷以外的人骑的,我去换一匹。”
“不用。”萧问苍拦住他,锐利无比的鹰眼看着雪里黑的大眼睛,“就要它。”说完翻身上马。果然雪里黑疯狂挣扎起来,根本不让萧问苍碰。众人看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萧问苍紧紧抓着马缰绳,忽然眼中冷光一闪,抽出匕首在雪里黑背上划了一个伤口,大喝道,
“你这不识好歹的死马,老子这是要去救你的主人,你今天要是不服我,耽搁了事情,我就活生生地抽出你的筋!”
萧问苍死死扼着它的脖子,雪里黑终于慢慢停止了挣扎,顺从地低下了头。
萧问苍拍拍他的头,回头看着吴天佑好秋阳。
“保重。”
一人一马绝尘而去,剩下的人看着一路的烟尘沉默不语。许久,吴天佑闷闷道,“秋阳姐,他还会回来吗?”
秋阳忽然湿了眼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三天后,津州探花街。
“老,老爷,救命啊!”
看门的家丁被一个蓬头垢面且无比虚弱的人扼住脖子,慢慢打开了大门。门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几个反应快的人连忙拿起扫帚之类的东西冲过去。
那人仿佛没看到一样,就站在原地,喊得撕心裂肺。
“姜泰雨——你给老子出来!”
他把手中的人甩过去,压倒了几个家丁,又随手一拳,把一人打倒在地,翻滚着嚎叫。但这人终究是虚弱过了头,一时没小心,被人棍子一下打到后背,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见状连忙过去制住了他。
“姜泰雨!你徒弟要死了!”
有人一拳打下来,萧问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恍惚中一双黑色的布靴从眼前一闪而过。
“醒醒,不要睡了,再睡下去有伤肺气。”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让人听着无比舒服,萧问苍在枕头上蹭了蹭,继续睡,却不想被人一根针刺在脸颊上,痛的跳了起来。
一个须发皆白却很精神的小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角挑着,露出一口少了几颗的白牙。他脸上无害得很,手上却拿着根罪恶的银针,应该就是刺萧问苍的那根。
“你是……”萧问苍戒备地看着他那根针。
对方眼睛笑成了两个月牙,“你不是哭着喊着要我出来吗?”
“姜泰雨?!”萧问苍睁大了眼睛,“你还在干什么?快跟我走,小红他……”
“好了好了。”姜泰雨摸了摸他的头,“你看看你自己,全身的伤,还中过毒,好好调养才是。”
“不用管我!”萧问苍挥开他的手,“林绛,他中毒了!你快和我去西京。”
对方摇摇头,“你现在不宜走动,更何况是长途奔波。”看萧问苍一副要咬人的样子,姜泰雨安抚地笑笑“担心什么?四儿是我的徒弟,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正在叫下人准备马车呢。”
萧问苍松了口气,瞬间觉得疲惫不堪,软软躺在床上。却听见对方又说,“但是你就不要去了,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
“什么?不行!”萧问苍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为什么?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是不行!”萧问苍高声说道,“至于为什么,我哪知道。”
姜泰雨笑起来,“好好好,这样也好。”
萧问苍奇怪的看着对方,不知所云。
当天姜泰雨便和萧问苍以及他的两个下人坐上马车向西京赶去,路上萧问苍总算见识到了林绛口中的‘神医’是什么样的。他只是把了下脉就知道了萧问苍受过了什么伤,中过了什么毒,甚至连小时候挨饿受冻的事情都知道了,简直可以和秦隐嗔组成小队算命挣钱了,经过他的一番调理了,萧问苍奇迹般的在三四天中好了大半,总算是拾回了些精神,也有了余力调笑逗趣,马车上变得聒噪了许多,让跟随的两个小厮不厌其烦,而姜泰雨却毫不在意,照样每天笑眯眯的。
“那个,你叫小红四儿?”萧问苍忽然问道。
“对啊,林家所有的孩子都是我教的,谁让他老爹那么能生,不编号怎么记得住啊。”姜泰雨还是同一副表情。
“那你对他很了解咯。”
“那是当然,就连四儿尿过几次床我都一清二楚。”
萧问苍想象着小小的林绛拿着画了地图的被子大哭的表情,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想起了什么,面部肌肉瞬间松弛了,“那,你知道一个叫什么琼的人吗?”
林绛的妻子叫秦隐痴,那到底那个‘琼’是谁?到底是谁在那把林绛心爱却从没弹过的琴上刻的字?每次一想起那晚月光下完全不同的林绛,萧问苍心里如同压着一块大石,自己却还不知怎么卸下来。
他抬头,猛地看见姜泰雨的笑脸不见了,冷冷地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