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西京,我又回来了(1 / 1)
“跳马。”
“我拱卒。”
“扬象。”
“呃……拱卒。”
“抽车。”
“我,我,拱卒!”
“将军。”
“我,我,我,我顶你个肺!靠,让不让人活了?都连输二十把了,不玩了,不玩了!”
李复笑笑,动手手起棋子。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虽然还是瘦得很,却并无几分病态了。“萧兄这可不好,不下就不下,怎么能骂人呢?”
萧问苍瞥他一眼,“少来,等你输了,看你骂不骂人!对了,那个卢倚林走了?”
“嗯,”李复点点头,“卢大人在此耽搁了不少时间,也该走了。”
“切,卢什么大人啊,他还没你们官大,而且他天天看到小红就笑得恶心,可算是滚回老家了,欢呼!”萧问苍阴阳怪气道。
“不,边南将军是哥哥,我没有任何功名,叫大人也是应该的,而且,这次要不是他,我们几人,也就死在将军府了。”
李复说着,神色黯淡起来,像是又想起了王奕。这些天来,每当有人提到当日之景或是王奕的名字,李家兄弟便整齐划一地低落起来。
萧问苍是之后才知道,这个王奕和他妹妹王琳都是被小时候买进将军府的下人,本来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府中公子的。但李复小时候身份低微,甚至连下人还不如,王家兄妹发现了这个小少爷每天都饿着肚子,便总是帮他从厨房偷些东西果腹。后来,其中又加上了李兴,四个孩子几乎是一同长大的。
十二岁,王奕加入边南军;
十六岁,李复害死欺辱了自己十几年的大哥李路;
二十岁,李复与李兴二人相恋事发,李复被砍伤,被扔到柴房里,昏迷四天四夜,李兴被禁足;还是二十岁,王奕从军队偷跑,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李复四天四夜;仍是二十岁,王奕因此被打八十军棍,他与妹妹被逐出将军府;
二十一岁,李老将军卒,死因不明;二十一岁,李兴继承边南将军,王奕被启用为边南军偏将;
二十三岁,李复中毒,王奕总领军务;二十三岁,王奕叛变;二十三岁,王奕自杀;二十三岁,王琳卒,死于……爆体而亡。
妹妹,还是李复,王奕最终选择了后者,选择了自己为妹妹殉葬。
他临终时终于敢向李复伸出手,究只能停在半空,再也没有机会触摸到对方的脸颊,这么一辈子……
“真是憋屈啊!”
萧问苍忽然高声说道,打断了李复的回想,“本大爷最近怎么总是被人压得死死的,连下棋都是,憋屈啊!”
李复微笑,移开视线看着院子另一端的林绛和李兴,林绛的右手托他神奇药方的福,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此时他正在教李兴小擒拿手,据林绛说,李兴颇有根基,就是招式实在太差,让人看不下去,自己提出要教他自保。
吴天佑小时候据说也是林绛手把手教出来的,萧问苍真是怀疑林绛有恋童以及心智属于儿童群体的癖好了。
林绛再一次轻轻松松地把李兴摔倒在地,李兴急了,在地上打滚不起来,林绛被气得牙痒痒。
萧问苍看着李兴,禁不住笑起来,他反过来看李复,“你的口味可真重,这还哥哥呢,简直就是养了个儿子。”
李复宠溺地看着李兴,“哥哥——过来!”说完,他冲着李兴一喊,本来死赖在地上的人腾一下跳起来,欢天喜地地跑过来,钻到李复怀里。“你不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吗?”
说完,他看着萧问苍,难得地狡黠一笑,“而且彼此彼此,萧兄的口味可比我重啊!那一位,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诶,什么?”萧问苍难得地摸不到头脑,呆呆望着李复,却看到对方的眼神不停往一边挑,他跟着看过去,正是失了折磨对象,正在看着自己手掌若有所思的林绛。
萧问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由百转红再转紫,飞快转头瞪着李复,“瞎说个什么?我没有,吧……”
“萧兄何必否认呢?还是,你自己还没发现?”李复轻笑起来“我虽是受伤了,却没昏头,那天你们二人之间种种李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萧兄看王爷的那个眼神,万万错不了。”
“我,真是那样的?”萧问苍皱眉,又看了看林绛,“怎么会?不应该啊……”
萧问苍挠着头便要走,却被拉住了衣袖,回头看见李复异常严肃的表情。
“萧兄,你我如今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和王爷大恩李家永世难忘,只是,我们如今只知道你姓萧,却不知道萧兄名字,你与王爷明日就要离开,我实在是……。”
李兴在一边也点头个不停,“是啊,阿萧,你还没告诉我呢!”
萧问苍沉默了片刻,“我不想让你们以假名称呼我,现在,就先叫我阿萧吧,等以后有一天,我要是告诉你们大爷的大名,可别吓一个跟头啊。”
李复眼神一黯,却还是笑着点点头,接着站起来给萧问苍作了一揖,“他日如有需要,必将义不容辞!”
萧问苍动作毫不标准地还了个礼,抬起头,望着林绛,眼神迷茫,接着慢慢又转为清明。
“小红——”
“什么?”
“没事——”
萧问苍看着皱眉头的林绛,笑得像一个傻傻的孩子。
林绛带着所剩不多的黑骑搜刮走了边南军的不少战马,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打听那鳞甲人的行踪。
那人平时甚少出现,却又处处都有他的踪迹,能连着威胁两代边南将军为他做事,并险些李家灭门,显非常人。加上他还似乎是与萧问苍和林绛都有不小的关系,仿佛他们遇到李家兄弟,遇到鳞甲人,遇到彼此,都过于巧合了。无形中的一只大手冥冥中操纵着一切,却让人抓不到痕迹。
自从那人出现,萧问苍随然仍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却总是透着一股着急,烦躁。而林绛则是更加沉默,总是对着自己的手掌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队伍都显得沉重了许多。终于,一行人到了与国都近在咫尺的皇泽县。
林绛驻扎在城门外,等待进城的命令。却看到一队人马,有士兵,有妇孺,甚至还有许多行李。不像出征,也不像是一家人要出远门,不伦不类的车队就停在那里,也不出发,占了一大块地方。
“王爷,那车队的主人来见。”
“主人?”林绛本来还想着人去探探,谁知对方竟是送上门,“让他过来。”
“卑职参见王爷。”
来人现实行了个礼,接着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扎着什么,山羊胡一抖一抖,竟然是陈昂。
“陈昂?你怎么在这里?”莫非又被人陷害,发配出京?
对方看出林绛的想法,道,“王爷莫要担心,卑职此次不是被人陷害,而是走马上任,小人不才,被擢升成靖北将军,代替无子的王在忠将军总领北境。”
“那恭喜将军了。”林绛笑笑,“靖北将军可是世袭封号,你陈家代代尽忠,终是有了着落,只是不知,本王就在你面前,将军又是在找些什么?”
陈昂被发现,面带尴尬,“失礼了,当日与王爷失散,末将甚是焦急,只是皇命不可违,只得先撤回。王爷不仅就我出囹圄,还派出萧明兄弟这样的能人助我一臂之力,其实这个世袭封号并不是末将赚来的,而是您给我的,您对末将恩重如山,末将却丢下王爷先一步回来,心中实是不安。王爷后来随然上折子报了平安,末将还是心中忐忑,才不顾皇命,私自耽搁了上任时间,停在这里等您归朝,才能心安,只是……不知道萧明兄弟他……”
“文绉绉地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要问他啊。”林绛眼睛一眯,玩味地看着对方,“什么叫封号是我给你的?不是‘只知有天子,不知有权臣吗’怎么如今如此谦卑,做了靖北将军,想不到倒是变成了一只同朝堂上那些一类的摇尾犬类了啊。”
陈昂听了,一张老脸气的通红,血气上涌,也不顾来之前多次提醒自己要圆滑,一拍大腿说道,“你别欺人太甚!我看你对我有恩,还亲自上战场救了萧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如此卑躬屈膝,但你要是这般辱我,便是要粉身碎骨,我陈昂也不会任人欺辱!”
林绛静静看着陈昂发飙,挑唇而笑,“这才对,这才是本王要留下的人!陈昂,记住了,虽然你这个性子会招致许多灾祸,但本王会护你无虞,但是,你要是丢了这个性子,变得如一般人那样如趋腐鹰犬一般,本王会第一个让你家破人亡。”
陈昂发愣,许久才大笑起来,“想不到啊,焰王竟然是这种人!”
“是啊是啊,想不到小红竟然变得越来越对我心了,人家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林绛额上青筋一抖,一枚钢镖扔过去,从窗子穿过,发出破风之声。
“呸!”
萧问苍拎着裤子跑进来,将嘴上的镖往地上一吐,不停吐着口水,“天啊,天啊,天啊,你这个上面有没有毒啊?怎么就挑我刚出茅房的时候扔啊,这要是中毒了可怎么办哟!”
“诶,小昂,你什么时候来的?”
似是才发现陈昂的存在,萧问苍笑着问道。
陈昂的胡子再次抖了起来,“竖,竖子!”
陈昂唯一会的算是骂人的话,让他说得情深似海,激起了萧问苍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