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双眼睛（1 / 1）
6.
春雨细密的下了几天，城市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之中。好在这几天的拍照计划都是在梦想城堡之内进行的，所以拍照的进程并没有受到影响。杨杉和文汶自然每天早上都过来，而文彬也会每天赶在他们拍完之前过来。
这天下午文彬在同一时间来到了婚纱楼，走进大厅，脱了沾着细雨的大衣，向二楼走去。看见拍照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文彬走出来站在楼道里。没有看见白羽呢。
正这样想着，文彬看见白羽抱着一沓画册从楼上下来：“白羽先生。”文彬挥挥手。
白羽看着那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文彬先生来了。”说完便头也不抬从文彬的身边走了过去。
“白老师怎么突然这么冷漠了？”不知何时，小玉站在了文彬身边。
文彬苦笑，自从那天吃完饭起，他就一直是这样，好像在逃避他，见面除了必要的招呼，也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小玉看着文彬，问：“文先生和老师吵架了吗？”
文彬摇摇头，目光透过摄影间的门落在那个背影上，说：“没有，他大概还在生气吧。”
“生气？”小玉不解：“还是因为那件事吗？怎么会，白老师才没有那么小心眼。而且，这几天和文汶也处的很好啊。”
文彬叹道：“应该是在生我的气吧。”
小玉更加奇怪：“生文彬先生的气？我还没见过白老师真正生过气呢。”
“这样啊？！”文彬摸摸鼻子，若有所思，然后看了看小玉，说：“可以摆脱你一件事吗？”
小玉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文彬先生想拜托什么都没问题。”
文彬微笑着说：“等他们拍完了，替我跟白羽先生说一声，我在他的办公室等他，顺便跟文汶说，不用等我了，让她直接回家。”
“这个简单。”小玉笑着拍了拍文彬的胳膊，说：“文彬先生加油！”
“加油？什么？”文彬一愣。
“加油化解误会啊，白老师可是出了名的固执呢，虽然他本人不这么觉得……”小玉一边转身，一边挥了挥手，说：“虽然没见过白老师生气，但凭女人的第六感，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加油吧……”
很恐怖的事情吗？文彬又摸了摸鼻子，然后向四楼走去。
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白羽托着沉重的步伐向四楼爬去，那个人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什么啊？！而且，白羽想着小玉说的话：“白老师最近对文彬先生太冷漠了，你为什么要生文彬先生的气呢？赶快去把矛盾化解开，不要再顶着一副臭脸了！”
自己哪里有生气，白羽心想，只不过是不想再理那个人罢了。白羽原本就缓慢的步伐更加缓慢，从那天起，白羽就不想再看见那个人，也不想再想到他，于是故意冷漠的对他，故意忽略他。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他知道的只是，自己有点讨厌那个人了，这样也好，白羽心道，讨厌一个人总比喜欢一个人要轻松。
上了四楼，白羽看见文彬靠墙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一直站着等到现在吗？白羽一愣，皱皱眉，推开门进去，说：“怎么不进来等。”
文彬跟着白羽走进来，微笑着说：“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怎么能随便进来。”
就是这一点，白羽眯了眯眼，就是这样的文彬，让人讨厌。白羽冷冷的看着那个人，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
文彬依旧笑着，声音温柔：“白羽先生果然是生我的气了，我为欺骗你是杨杉的事情道歉。”
“我才没有生气。”白羽反驳道：“那件事我不是一早就说没关系了吗？”
“不是因为这件事啊，”文彬叹道，黑色的眸子映着窗外的斜晖，明灭不定，直勾勾的看着白羽，轻声问：“那是因为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到白羽先生吗？”
“都说了没有生气！”白羽听着那温柔的声音，只觉得心头烦躁：“文彬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离开吧，今天工作了一天，我已经很累了。”
文彬看着白羽，没有说话，也没没有动。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白羽被他盯着，只觉得浑身发麻，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默。
真不喜欢被他这么盯着，那眼神仿佛要把自己刺穿，剥开他的衣服，伪装，和胸膛，直勾勾的看到他到他的灵魂深处……
那深邃略带痛苦的眼神，要透过他的灵魂将他看穿。心底泛上一种恐惧感，逃，白羽想立刻从这个房间里逃走…
“你不走是吗？”白羽冷冷道：“好，我走。”虽然这么说着，白羽的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般，迟迟迈不开腿。
“白羽先生，如果有人跟你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你会不会生气？”
同样的话再次从他嘴里说出，却不像第一次那么轻松，而是带着叹息，白羽看着那双认真的眸子，冷笑道：“我不是为了听你开玩笑才站在这里的。”
“如果我说，那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呢？”
还来不及反应，白羽就被文彬揽进了怀里。文彬低头，吻上了那两片薄薄的柔软的唇。
轻轻的吻，软软的吻，一点点攻破白羽防线的吻……
那人的双手抚摸着白羽的背，这是多么温柔的人啊，连吻都那么温暖，就像冬天的一杯热茶，让人沉溺……但是……
“放开……唔……放开我。”白羽努力的保持清醒，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那人的双手反而抱得更紧，吻也变的疯狂起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响起声，白羽微微喘息，看着文彬脸上泛起的红印，自己倒愣住了。
文彬摸了摸瞬间烧灼起来的左脸，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的看着白羽。
那眼神让白羽吓了一跳，文彬此刻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仿佛随时都会再一次扑上来。白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忍住了想要伸手抚摸那一片红肿脸颊的冲动，也忍住了想要说对不起的冲动。
走，赶快离开这个房间，赶快离开这个人，白羽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重复。终于迈开腿，快步走过文彬身边，向门口走去。
背后的人突然伸出了手，抓住白羽，把他推在门上，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炽热的鼻息喷在白羽脸上，白羽偏过头，试图挣脱，但那人的手却像铁箍一般握住自己的手腕。砰，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抵在门上，按住了白羽的肩膀，这样一来，白羽别说挣脱了，连动一下都困难。
“你到底想干嘛？”白羽怒道。
文彬看着那双彻底被自己激怒了的眼睛，那双愤怒之中还带着恐惧的眼睛……他在害怕什么？是在怕自己吗？文彬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白羽看着面前的人，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能听见他深深的呼吸声，良久，面前的人抬起头，淡淡的微笑着，眼神却变得冰凉如水，他淡淡的说：“白羽先生，对不起，今天打扰了，可以让我先离开吗？”
白羽看着那个微笑，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忽然那一只大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白羽浑身一震。
感觉到白羽的颤抖，文彬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把嘴凑在了白羽的耳边，缓缓说道：“白羽先生，我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宽容，十分抱歉。”
白羽看不见文彬的表情，而那响起在耳边，类似表白的话语，又是那么生疏客套，不带一丝温度。
白羽呆呆的站着，看着文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始却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白羽和窗外洒进来的红色夕阳的残骸……
自己也是这样吧，白羽想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无法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不知从何时开始心心念念的就全是他的温柔，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因为看见他而心跳加速……
生气？自己是在生气吗？也许吧，白羽走到办公桌后，背倚着夕阳，静静坐下，为什么会生气呢？为什么明明那么在意文彬先生，却还是装出一副讨厌他的样子来？
白羽想了想，大概是自己动了真心，却被文彬说一切都只是个玩笑吧，所以他在恐惧，他害怕现在文彬对他的一切话语，一切行为，有一天也会以玩笑为由，匆匆翻过。
可是，白羽皱着眉，仿佛胃痛般的趴在了桌子上，不光是这些，不光是这些理由，在这之下，还有更复杂的感觉存在着，那是在遇见文彬之前就沉睡在他体内的情绪……
明明文彬先生都说了喜欢自己，明明自己的这份感觉再清晰不过了，可是，为什么呢？
在没有光没有结果的黑暗里，自己能心痛地承认这份感觉，可是在看见了希望，甚至可以把希望抓在手中的时候，自己反而无法伸出手，无法说出口，甚至无法承认它……
更令白羽感到窒息的是，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一直，一直，冷漠的注视着自己，把自己最柔软的感情变得僵硬，让他们出现裂纹，最后，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手中湮灭成灰，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