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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第七十六章 半世操劳断高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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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臻想,蹬腿儿断气以后,墓碑上什么墓志铭都无需刻,只写三个字便罢。

——操劳命。

那日王六十万火急送来口信,不由分说将他叫回源阳。原因只有一个——任长申被投入了刑部大牢。

任老板的如意算盘原本打得甚好,早些年就已经在北疆找着块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的隐秘草原,盖起一座豪宅,圈起一块牧场,以作养老之用。

这事常臻早就知道,却对陈显绝口不提,权当尽孝了。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任老板自个儿也万万没想到,新宅子才住了没几个月,就被抄了个底朝天,连块铜板都没剩下,妻妾子女也都被押回了泓京牢狱。而罪魁祸首,竟是被宠成王母娘娘的任家小姨娘。

离女儿节还有一个多月时,任姨娘便琢磨着穿金戴银赛神仙了。可惜北疆地处遥远,没那么些卖花钿珠玉的,便想叫大公子替她捎些来。

任老板很是为难,搂着任姨娘的水蛇腰,道:“蕊娘,这阵子风头紧,暂且躲避躲避的好。若与臻儿联络,漏了馅儿,可就麻烦大了。等明年,明年相公定给你买一整车的新鲜玩意儿,可好?”

任姨娘侍宠骄纵惯了,风流韵事举不胜举。沐颜斋的俊哥儿突然间不见了人影,闹得她好生不乐意。如今来到这鸡犬相闻的乡下,本就叫苦不迭,见任长申不予理睬,登时便恼了。

她从相公怀里挣脱出来,斜着眼道:“哼,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哪一个不是喜新厌旧的?北疆那么些漂亮姑娘,相公若喜欢,便再娶一房罢。北疆姑娘不过女儿节,倒给相公省下不少麻烦。”而后一声娇哼,扭着腰拈着香帕便出得门去,在集市上兜兜转转,凭借一张好皮相,竟勾搭上一个财大气粗的商人。

那商人很是欢喜,谈得没几句,听她抱怨起自家相公来,便拍拍胸脯,承诺定给她买一大车的宝贝。

若仅是如此,除却任长申自己,旁的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可惜老天爷甚是爱跟人开玩笑,一个巧合,一个无意间的举动,每每联系在一起,便能掀起轩然大波。

如若江南王抓住了周广的把柄,大理寺也未造劫难,任长申出逃一事,江南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找不见人,皇帝病卧床榻也顾不上追查,任老板的好日子恐怕还长久些。可惜事与愿违,江南王丢失线索,只好重新查起,而共犯之中,当属任长申知情最多,便只好从此处下刀。

如若这商人没给任姨娘买宝贝,北疆地大人少,阿尔赤手底下的探子指不定也找不到任长申。可惜这商人太过兴师动众,从大铭买回整两车珠宝,过关查验时便引起了注意。北疆人向来贫穷,江南王听闻此事,便认为能如此大手笔的,定属任长申本人。顺藤摸瓜查下去,差错了对象,却查对了方向,转眼间就揪出了任长申藏匿之地。

如若如若——哼。

任老板坐在大牢里潮湿阴冷的稻草上,抬脚踢开比狱吏还猖狂凶狠的耗子,心想,这辈子机关算尽,竟还是算不过“如若”二字,忒的有失体面。

他是个聪明人,为了避免江南王对自己用刑,便一拖再拖,说周广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全都知道,但如果不叫大儿子来见他,即便用上极刑,也绝不开口。

江南王也是个聪明人,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等常臻前来说情,顺带劫个狱抢个人。蹭蹭下巴想了想,脑袋瓜子转两转,便答应了。

于是,常臻反而成了背黑锅的倒霉蛋,刚摆脱金柝铁衣,又奔向无烟战场,简直一个连轴转。

山谷幽风中,陈大侠一袭黑氅,披星戴月飞奔。

一面狠抽马鞭,一面气急败坏咒骂。

“天杀的,这辈子招谁惹谁了,从老的到小的,从带把儿的到不带把儿的,没一个省心。老子又不是齐天大圣,拔根毫毛就能变出几十个分/身——真他娘扯淡!”

**********

泓京大牢。

铁锁被狱吏打开,铁链“咣啷啷”叫嚣,吵得任长申好不耐烦。他扭扭僵硬的脖子,揉揉酸疼的肩膀,暗骂,江南王这畜生,忒的没人性,连张床都不给老子搬来。

他烦躁地睁开眼,瞧见门口那张比铁锅底子还黑沉的脸,丝毫不惊讶,只点点头:“臻儿。”

常臻大步迈进骚臭霉馊的牢房,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一句话也不说,面若冷山,瞪着养父。

任长申皱皱眉,心想,好吃好喝养你十多年,如今便轮到你报恩,怎的这副放肆模样?正准备训话,余光瞥见门外又来了两个人,稍稍一愣,登时闭上嘴。

江南王抬起华贵的朝服袖口,掩住鼻子,转头冲着陈显,唯恐天下不乱地道:“陈大人,牢里这些个犯人没一个好东西,利欲熏心不说,连便溺都比旁人恶臭几分。你说,是也不是?”说完还在任长申脸上溜了一圈,满眼不可一世。

陈显看看他,再看看任长申阴鸷的面色,只躬身赔笑。心道,你们俩要掐架,把儿子找来当挡箭牌便罢了,连我也一并拉来作甚?

任长申死盯着陈显,冷笑道:“今儿熟人真不少,四个人恰好能凑一桌,就差副好牌了。”转向江南王,“王爷比我这任老狐狸还要老谋深算,没当成皇帝,啧啧,真个可惜了。”

他早年也试图笼络过江南王,岂料热脸碰了个冷屁股,便讪讪作罢。故而有熟人一说。

常臻眉峰一跳:“爹,你少说两句。”

任长申半眯起眼,伸手指着陈显,对常臻道:“小子,你瞧清楚了,那个唯唯诺诺轻诺寡信的才是你爹。”

他见陈显与常臻一齐进来,便知儿子身世的秘密恐怕早已捅破窗户纸。明知这事迟早会被揭穿,可心里却不知为何,一个劲往外冒邪火。

“爹!莫要这般无礼!”常臻有些心急,怕他口出狂言,惹怒江南王,便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他。

任长申眼神一凛,突然扬手,一巴掌掴在常臻头脸上。

“不肖子,你竟敢吼我?”

常臻咬着牙接下,“咔吧”几声,捏断了手心里攥着的几根稻草梗。瞪着养父,沉声喝道:“爹,儿大老远赶来,便是要料理此事,还请爹少说几句罢。”

任长申眼神愈发阴沉,他认定常臻不会,也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愿,便戳戳自己胸口:“有本事一刀砍死我,你的日子便清净了,无需再料理此事,只料理后事便足矣!”

“我——”常臻心急火燎,哑口无言,别开脸去对着乌黑的墙壁,一声愁叹。

心想,老狐狸今儿撞了什么邪,又打又骂,打定主意不叫人消停似的。

陈显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实在看不下去,转身便要走人。

江南王一把将他拉回来:“哎陈大人,你儿子好生孝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一声声‘爹’唤得好生亲切。只可惜他孝的不是你,你瞧着就不心寒么?”

常臻气结,一个脑袋两个大,腮帮子咬得嘎嘣响。早知道江南王不择手段,不把人逼上绝境便决不罢休,如今亲眼瞧见,真恨不得一刀割烂他的嘴。

陈显笑比哭还难看,躬身一个劲作揖:“王爷,王爷,小人在外头候着。王爷审犯人,小人在这儿不甚方便。那个……王爷有何吩咐,来传小人便是。”又转身要走。

江南王一副不把水搅浑便誓不罢休的欠打模样,一把揪住陈显的衣袖,硬拽回来。

“为何不方便?陈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对于朝中人事刨根问底才算尽忠职守。”挑挑眉,“陈大人若这会子逃了,本王定要判你个玩忽职守。”

陈显愣了愣,无言以对。暗叹一声,弓着背缩在江南王身后,拿眼角瞟儿子,又心疼又担忧。

江南王闲适悠哉地抄着手,靠在铁栅栏门上,扬扬下巴。

“任老板,本王把儿子给你叫来了,你快些招了罢。生意人最忌讳言而无信,任老板定然明白。”

任老板冷然道:“我还有一个条件。还请王爷画押立字据,交予臻儿保管。”

在任长申眼里,世间诸事,十之八/九不外乎一场你情我愿、趋利避害的交易。只有常臻这样的愣头小子,才会十年如一日,将大仁大义挂在嘴边,并对此深信不疑。

他早看穿了养子的品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打再骂也改不过来。故而更愿意将他放出去天涯海角的奔走,自己则掌握举足轻重的人脉网。

任老板不由分说叫养子来探监,为的是与江南王谈判之后,将字据收于他保管。以常臻的性子,绝不会摒弃忠孝仁义,绝不会让养父陷入两难之地,更不会为江南王所用。

江南王臆想中,常臻是来说情劫狱的,可惜他并非料事如神。

他拍拍腰间当装饰用的御赐名剑,笑道:“任老板,条件讲得太多,莫要怪本王失了耐心。这上方宝剑还从未见过血光,想必口渴得紧了。便拿任老板给它开开刃,如何?”

“哦?”任老板皮笑肉不笑,看他一阵,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常臻腰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爹!你这是……”常臻上前要夺刀,被任长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只听他不慌不忙道:“据老夫所知,王爷如今在朝中,乃是如履薄冰发引千钧,故而老夫觉得,王爷还是稍微耐心些的好。”

江南王笑容一僵,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心想,这无所不知、步步为营的老狐狸,忒的惹人生厌。

几个人顿时僵持住了,无人言语。

过得好一阵,江南王轻哼一声,吩咐身后:“来人,笔墨伺候。”

任长申很是满意,将刀还给常臻,接过纸笔,趴在地上写了几行字,递给江南王。

江南王大略看罢,嗤笑一声,对一个侍卫招招手。侍卫忙跑过来,猫下腰当书案。他握着笔,慢悠悠在后头加几句,边写边道:“本王加几条微不足道的,任老板答应便罢,若不答应,本王便要用刑了。”

任长申的脸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常臻眉头紧锁,实在闹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斗什么法。

江南王将字迹吹干,纸递给任长申,道:“保全一家老小平安,可以。但任老板必须与陈公子断绝来往,不可再以爹和儿子相称,泓威镖行也必须全权转交给陈公子,任老板不得再插手干预。”摆摆手,长吁短叹道:“其实陈公子早已接管镖行所有事宜,本王这些个条件,实在不足道哉,真是便宜任老板了。”

陈显听明白了。江南王脑子里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弯,既想帮自己彻底夺回儿子,又想叫儿子彻底摆脱任长申的掌控,还想断绝任长申的财路,叫他不得再祸害朝中官吏,同时也积善成德,做个顺水人情,少取几条人命。

常臻细细斟酌,也听明白大概。皱着眉瞅瞅江南王,便少了些许敌意。心想,这人着实难分善恶,白麟能依仗他,想来还是有利可图的。

任长申却不禁犯难,看着常臻,陷入沉思。

自己白手起家,费尽苦心建起这家镖行,多方结识,处处打点,着实下了不少功夫。大半辈子都耗了进去,哪能说拱手送人就拱手送人,对方还是养子,而非亲生儿子。

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江南王见他迟疑不决,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字据,作势就要撕。同时道:“任老板,刑具本王已经备下了。抽筋扒皮还是削骨剐肉,任老板随意挑。”

“且慢!”还不等任长申有所动作,常臻已一头跪在了江南王面前,“王爷,请允准小人与……与任老板单独谈谈。任老板年过六旬,身子骨恐经不起刑罚,还请王爷开开恩!”

江南王正等着常臻粉墨登场,闻言扬眉一笑,立马将字据扔给他,转头就往外迈。还不忘拍拍陈显的肩,乐呵呵道:“陈大人,哎,陈大人,你出什么神,大白天见鬼了不成?你我二人跟狱吏讨副棋来对弈几盘,如何?许久未跟陈大人弈棋,本王心痒得紧呐!”

不由分说,拽着人就走。

牢里一时静默下来。

常臻转过身子,跪在任长申面前,垂着头,不知从何说起。

任长申借助牢中幽暗的火光,只能瞧见他那对浓黑的剑眉。飞扬入鬓的斜度未免凌厉跋扈,眉梢却稍稍垂下些许,看起来便柔和不少,像极了雄鹰滑翔时平展的双翼。

这孩子若当年并未走丢,如今恐怕早已平步青云,成为朝中栋梁。可惜跟了自己,功夫是学成了,却并无权势。想来也算是委屈了他。

忽然心中一动,想替他抚平紧蹙的眉间,可手刚抬起来几分,又急忙收了回去。

不禁自嘲,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人老了心也跟着软,如今竟心虚起来?

常臻自不知他心中所思,只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养父肩上,旋即拐上额角。肩头散落的头发早已花白,稍加回忆,竟想不起来他从何时开始华发满头,又从何时起,生出这么多皱纹。

那眉心,便蹙得愈发深了。

任长申吸口气,往后仰仰,靠在墙上,和平日里说话一样,语气淡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婆婆妈妈像什么汉子。”

常臻看他一眼,抿抿唇:“爹……”

“我不是你爹。”

常臻一怔,十分缓慢地拜下身去,一字一句道:“一日为父,便终身为父。爹于儿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恩,儿此生难报。”勉强压回心中酸涩,“还请爹莫要再犹豫,务必答应王爷的条件,以保全家人性命。”

任长申心里也苦涩,嘴里却嗤道:“教导之恩?小子,这示弱妥协的功夫,可也是我教的?”

常臻咬咬牙,直起身子,直视任长申那双阴沉沉的眼睛。

“爹,人命关天,绝非儿戏。爹助梁禹倒卖军械,便已犯下滔天罪行,糊涂至极。眼下又握着几十条性命,还请爹莫要再唯利是图,莫要再被金钱蒙了眼。”

“混账!”任长申面露怒色,“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常臻强迫自己紧盯着那双打小就不喜欢的眼睛,坚定道:“儿不孝,话说的不好听,但爹定不愚蠢,还请爹听上一句!”

任长申眼皮直跳,冷哼一声,却不言语。

常臻顿一顿,接着道:“弟弟妹妹年纪都还小,爹定不愿看着他们因此丧命。爹放不下镖行,儿明白。往后爹若想卷土重来,也绝非不可啊!”

这话正刺在心上。任长申略怔了怔,哂道:“卷土重来?你也不算算,我还能活几年?”

常臻不理他,跟交代后事似的道:“如今大弟二弟业已成家,想来过不了多久,便可独当一面。他们若有难处,大可暗中来找儿,儿定当尽力而为,绝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想一想,神色笃定,“如今镖行上下,儿已经打点妥当,兄弟们都信赖儿,爹大可放心。还有……还有,爹回头安顿下来,便知会儿一声。往后,儿可以偷偷去看望爹,不被发现便——”

“你不必来。”任长申抬手截断。

常臻顿时语塞,愣愣瞧了他好半天,眼底的神采忽然间便暗沉下去。他缓缓垂下眼,低声道:“爹若……爹若不想见儿,那便……罢了。”

便再也说不出话,千言万语,铁疙瘩似的堵在胸间,一口气也喘不上来。搭在腿上的两手,无力地攥一攥,却连一丝空气都握不住。

上一回,眼睁睁看着林烨离开,便也是这般颓然无力。眼下竟重蹈覆辙,竟像是上天故意要与自己使绊一样。

这双手,拿得起刀剑,砍得下头颅,挑得起重担,却为何……握不住情?

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为何这一个小小的情字,竟与自己这双大大的手无缘一样,一次次擦肩而过,一次次任其流逝。

良久,他自嘲一般,摇头笑笑,撑着地站起来,拖着脚走到门口,手搭在铁门上,轻声一叹,哑声道:“爹,保重。”

言毕大步离去,黑氅随着步伐扬起,在走道里划出一道高大英武的暗影。

就和那回离开宛海一样,毅然决然,再不回头。

任长申呆坐在墙根下,定定瞧着儿子背影消失的方向。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恍惚中,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哽咽。

抬手揉揉耳朵,苦笑。

人老了不中用,连耳朵都不中用起来。

这孩子打小就脾气硬,再打再骂也绝不哭。如今都快二十岁了,怎会因为这档子破事就轻易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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