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四十三章 云/雨初试人断肠(1 / 1)
欢迎走过路过的看客留个言评个论!O(∩_∩)O~~林烨摸出门去,野猫似的,蹑手蹑脚钻进偏院客房。
白麟则把自己扔进浴盆里,手搭在盆边,长出一口气。屋里寂寂无声,心里渐渐安静下来,却无论如何无法踏实。
为保险起见,原本不该在宛海登岸。可万万耐不住心中思念,无论如何都想见他一面。商船明日一早起航,卯时就得赶回去。可他那样快乐欣喜,叫人实在不忍开口。
该怎么说呢?
何时说呢?
唉,发愁。怎一个“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他摇摇头,狠狠吸口气,一头闷进水里。待倍感窒息时一头钻出来,吐气,抹脸,睁眼,一口气猛地滞在嗓子眼里。
盆边上正趴着个笑盈盈的脸,正眯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瞧。
“林、林烨……”白麟下意识往水里缩去。可那木板子是为林烨量身定做的,他身量稍高些,不管怎么缩,胸口也只能露在外头。他顿感面上热烫,背紧靠向浴盆,期期艾艾道:“你、你出去等。”
林烨眼中映着波光,弯着眼角嘻嘻笑,食指探进水里稍搅了搅:“净是花,看不见。”
白麟瞧瞧水中的手指,再瞧瞧他,咽口唾沫,坚持道:“你还是出去罢。”
林烨撸起袖子,将整只手浸入水中,一片红色花瓣悠悠漂来,停靠在腕子边上。他并不起身,只忽闪着眼睛直直盯着白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麟将他的手从水里捞出来,搁在盆沿上:“快去。”
林烨瞅瞅湿淋淋的手掌,垂眼一笑:“你闭上眼睛我就走。”
白麟犹豫着点一下头,闭上双眼静静等待。耳中传来一阵衣衫窸窣,而后便再无旁的声响。
复多等片刻,正当他以为林烨已经离去,准备睁眼时,却听哗啦一声水响,身上猛然一重,一个光溜溜的东西依偎上来。
白麟大惊,霍然睁眼,傻了。
“林烨,你、唔……”话音未竟,嘴唇已被两片软绵绵的花瓣堵得严严实实,滚烫的舌尖席卷至每个角落,力气之大近乎疯狂。
白麟心中巨震,攥住他的双肩用力推开:“林烨,别——”便怔愣住,后头的话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面前人眸似秋水,顾盼间朦胧如月,双颊上云霞旖旎,微扬的唇角却不知为何笼罩着沉沉哀伤。
看得人神魂颠倒,又肝肠寸断。
白麟忍住沸腾的心绪,一面缓缓摇头,一面沉声道:“林烨,别这样。”
“为何?”林烨微一咬唇,摁住肩又凑上来。
“听话。”白麟再将他推开,双眉紧锁,“别这样,我不能。”
“为何不能?”唇角仅剩的笑容渐渐散去,林烨将他的面庞牢牢收进眼底,哑声追问,“为何就不能?”
“我……”白麟心头阵阵紧缩。
林烨死死盯着他:“你要走,一早就要走。是也不是?”
白麟浑身一僵:“你怎么……”
“你既是深夜前来,又乔装打扮,定是要掩人耳目。既然如此,便不可久留。白麟,你且告诉我,我说的是也不是?”
本应清凉如泉的声音暗哑不堪,听得白麟心如刀绞。他把他环进怀中,紧紧拥着,深深叹一口气:“你就不能偶尔装装糊涂么?”
林烨贴在他耳畔,低声苦笑:“装糊涂有何用?装糊涂又不是真糊涂。装完糊涂,你还是要走,我仍旧要留。”他直起身,认真地瞧着白麟,“那日你叫我随心所欲一回,今日我便听你的,随心所欲一回。我做得到,你为何就不能?我知道你想,我也想……”
“林烨,”白麟喉中苦涩,捧住他半侧脸颊,深深凝视,“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不能伤着你。”
林烨摇摇头:“我不怕,也不信什么山盟海誓,不要你任何承诺。我只要、只要现在。”他仰起脸,央求道,“白麟,我要的不多,只要现在,好不好,好不好?”
白麟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胸口陡然划过尖锐的剧痛。他忽然就明白过来,适才他念起《凤求凰》,原是这个意思。
他愿如司马与卓,携手相将,但彼此间却只能佳期如梦,不得朝暮相望。
白麟定定望了他半晌,咬咬牙,圈住腰猛地一翻身。水花飞溅,哗啦作响。再看去,两人已换了位置。
热烈浓情的深吻,再不犹豫,急切落入唇舌间,像极了那个夏夜窗外的滂沱大雨,激荡心魂,摧枯拉朽。
林烨,你是否还记得那晚,梦中的你如同一团烈火,将我灼烧炙烤,险些就忍耐不住。那时的你虽茫然失措,却不像今日这般伤心错愕。那时我满心只愿将你占有,却不料命运乖违,如今你就在身边,我反而胆怯起来。
可既然你想,那我便给你。一瞬也好,一时也罢,既然你想,我便成全。
水面摇摆,荡起层层波纹。低浪渐渐汇集成巨涛,四处飞溅,水声盖不住层层交织的剧烈喘/息,一声清浅,一声低沉。
纯洁的白在水中慢慢弥散,于花瓣中流淌,袅袅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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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的腰背渐渐舒缓,白麟吻吻他湿淋淋的睫毛,低声唤:“烨儿。”
“嗯……”林烨不愿睁眼,软塌塌倒在盆边上。
“疼不疼?”白麟少许担心,“我心急了些。”
“混蛋……”林烨有气无力地笑笑,交/合处泡在热水里,一抽一抽地疼。
白麟轻放下他修长的双腿,横抱起来,转身坐下,把人平搭上膝头,小心翼翼清洗。
“烨儿。”
“嗯?”
“你方才说这叫凤麟汤,我看得改。”
“为何?”林烨半睁开眼,含笑瞧着他。
白麟的眼神意味深长:“叫涅麟汤才对。浴火灭渡,轮回重生。”
你便是烈火,我便是凤凰。你让我沦陷,又让我重生。
从此以后,你只属于我,我再离不开你,即便终要分离。
“咝……酸,牙倒。”林烨脑子里一片混沌,想不了那么多,跟吃了酸石榴似的挤眼睛,嗤嗤笑道,“人家超脱生死,你□□中烧,哪儿跟哪儿啊。”
白麟也笑,把自己也洗干净,抱着人站起来,跨出浴盆,抬脚就往外去。
“哎哎,等会儿等会儿!”林烨忽意识到不对,低头一看,自己□□,抬眼一瞧,湿发,黑眸,宽肩,锁骨,白玉,诱惑又暧昧。看罢话都说不全了:“白、白麟,那个……衣、衣裳……”
白麟亲亲他,并不理睬,接着走:“羞什么,又没别人。”
“不、不行!”林烨一个劲蹬腿,脸刷一下红了。适才一直在水里,什么都没看见,这会儿光天化日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指指地毡上一摞袍子,“你、你穿上,穿上。”
白麟瞥一眼地毡,见是他买回来的锦袍,便道:“太花。”已然走到门口。
林烨嚷嚷道:“怎么就花了!我能穿,你怎生就不能穿!”边喊边拱着身子要下地,奈何他抱得紧,拱半天压根儿没挪窝,只能干瞪眼。
白麟低头静静瞧他一会儿,忽然唇角一挑,将开了条缝的门又关回去。
林烨以为他要拿衣裳,便松了口气。岂料他调转回头往里走,弯下身,单膝跪在厚实的羊毛地毡上,将人平放在地,从头到脚扫一遍。
处处春/光,一览无遗。
林烨倒吸一口气,翻身就要往起爬。
白麟眼中亮光闪过,一攥一按,膝盖一压,两下制服。
“哎呦!你这、你这禽兽!”林烨羞得无地自容,眼睛不由自主往他身下瞟哎,又慌忙挪开,手脚都被压紧,丝毫不能动,只能暗暗道苦。
“烨儿,有些事,你能做,我不能做,正如有些事,我能做,你就不能做。”白麟从侧上方俯视他,声音深沉而魅惑。
林烨明白他所指何事,侧头恶狠狠往手腕上咬。
白麟眼一眯,权当他是难以驯服的小狼崽子,趁他摆头咬过来之际,顺势把人翻成侧趴,躲开尖牙,两个手腕一齐攥住按牢,俯身压上去。
林烨见架势不对,大惊,放开嗓子喊:“混蛋!放开我!”
“嘘……”白麟低笑着吻他耳廓,“你可是要把满院子都喊起来,观赏春/光乍泄,活色生香?”
林烨顿时住嘴,不敢再吭声,可怜巴巴缩成一团,不敢看他眼睛,嘴里小声咕哝:“那、那你轻点,还疼着呢。”
“好。”白麟将盆沿上的小瓶又拿下来,正准备往手心里倒,转念一想,手腕一翻,瓶底朝上,尽数倒在他腰间。
“白麟,”林烨垂着眉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我、我怕疼。”
白麟只“嗯”了一声,并未打算安慰,低俯下头,用舌尖舔舐白皙腰间的琼浆蜜液。
正值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少年,绝望与欲望猛烈碰撞,无论如何按捺不住心中爱意,一面全心全意享受,一面痛彻心扉忍受。
下一回夜晚的缠绵要等到何日何时?
三个月?
四个月?
半年?一载?
或者一个巨浪打来,船覆人亡,便唯有期待下一世的重逢。
可下一世,烨儿,恐怕到头来,你我只落得纵使相逢应不识。
唇舌尖满是腻人的甜,心头则灌满苦涩黄连。
不同于适才的热烈与浓郁,这一次温柔而绵长。
一个蹙眉低吟,连声呼唤那个让他夜夜想念的名字,渐渐融化。
一个一语不发,垂头端详那个让他疼惜爱怜的面庞,渐渐翩飞。
颤抖的呻/吟与压抑的低喝,惊起草间沉睡的雀儿,阳光刺眼,白云飘浮,万物轻灵,繁花遍地。
没顶的快意,没顶的疲惫。
长久的相拥,长久的沉默。
“烨儿。”
“嗯?”
“我想你。”
“嗯……”
“你呢?”
“你猜。”
“想?”
“嗯。”
白麟笑笑,将他圈进臂弯中,拉过锦袍盖住两人。
烨儿,只此一字,就已足够。万千情话听在耳中,也不比一个“嗯”字来的更深情。
白麟轻抚着他鬓侧的发:“地上冷么?要不要回床上去?”
“不必,就这样,挺好。”林烨往怀中靠一靠,额头蹭着了下巴,抬眼笑道,“架子上有小刀,去拿来。”
“做什么?”
“剃须。”
“有胡茬不好么?”
“不好,太扎,也不好看。”
白麟舍不得放手,又拿他无法,只好无奈起身,拿过小刀,又躺回来,把人搂好。
林烨偎在怀里,抬起手,描工笔画一般,万分小心地一点点剃。心里挣扎好一阵,才鼓起勇气开口问:“此一去,要多久回来?”
“不知道。”
“还跟这次一样,下南洋?”
“嗯。”
林烨用手指拨去碎胡渣,对着下巴吹一吹,摸了摸,见再没有落网之鱼,便把刀收起来,扔在一边。垂下眼轻轻叹气,半晌不语。
“烨儿,”白麟吻吻他的前额,“咱们说说闲话,不谈这个,好么?”
说,也是走,不说,也是走。倒不若装回糊涂,待你一觉醒来,一切如常。接着刻你的玉,看你的书,就仿佛我从未出现过。
只当是——一夜偷欢,一梦黄梁。
林烨无声微笑,眸子清澈温柔。他紧紧握住他的手,看进眼底,一字一顿:“白麟,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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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臻呆呆立在矮门外,不知站了多久。
里头两个至熟悉的声音,一个清亮,一个明朗。
清亮的声音发出自己从未听过的低吟,诉说着自己从未听过的柔情。
明朗的声音道出自己从未说过的情话,呼唤着自己从未叫过的乳名。
林烨,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何?
为何是他,而不是我?
我也想你,千里迢迢赶来见你。
我陪伴你,守护你,十年如一日。
第一个抱你的人是我,第一个吻你的人也是我。
可为何你就……为何竟是这样?
他缓缓抬起手,无意识地解下颈上温热的玉坠,捧在手心。怔怔盯着林烨亲手刻上的“安”字,一颗心也跟这白玉一样,被凿子划出一道道深痕。
只不过,玉刻上字,更显美不胜收。而心划出痕,只会鲜血淋漓,愈发骇人。
他迟缓地转过身,脚底带上镣铐一般沉重无力。他从怀中摸出个小盒,连同玉坠一齐放在窗边几上,扶着墙一步步挪出屋外,独自站在寒风里。
良久良久。
他突然纵身跃上屋顶,一头冲进黑暗,再不回眸。像来时一样,默默无言,悄无声息。
林烨,错过的生辰礼,我补上。
既然有了新的依靠,恐怕你已不再需要我。那我便——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