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以外的世界（三）（1 / 1）
Ｄａｙ５.
大概是所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Ｋ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班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柒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盯着他，眼圈红了。
两个人站在教室门边红着眼眶对视半晌，柒突然眦牙一笑：“我们要不要牵个手？那个什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刚酝酿那点心塞瞬间被两颗闪亮的门牙打破，Ｋ特嫌弃地评价：“这么蠢的样子拿出去吓唬谁呢。”
后来用短信聊了不少，Ｋ觉得柒不是那种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吩咐了两句就开始扯淡，吹嘘自己ＬＯＬ打得多好，柒过一会发来一个问题：“你打出过五杀么就瞎ＢＢ”，Ｋ噎住了，强行装逼失败什么的自然不能有，回复“三个月之前还真打出来过”，回完自己掐指一算，坏了，三个月前刚开学，正是忙的时候。柒丢来一个兵库北的微笑，Ｋ想想，回复“你听过五杀的语音么就瞎ＢＢ”，那边发了一条语音，Ｋ带上耳机，一声气冲霄汉的“Ｐｅｎｔａｋｉｌｌ”震得他耳鸣。他哈哈大笑半分钟，录成语音发过去，回过神来又笑了，丧心病狂的杠铃般的笑声啊哈哈。
Ｎｉｇｈｔ６，７，８……
ＮｉｇｈｔＩｎｆｉｎｉｔｙ
星光下小舟轻轻摇晃，周上的人缓缓站起，望向海面。
海水是黑色的，深不见底。有一个光斑从海底渐渐升起，幽幽发着光。莹蓝色光团包裹住一个少年，少年闭眼陷入沉睡，在暗潮间悬浮波动，身边小气泡不断逸散，爆裂。
小舟缓缓移向光斑，黑色的海水粘稠而厚重，暗色的木桨吃力摇动着。舟上之人俯下身，伸出一只手。
少年睁开眼。
刹那间，天空紫色的一角崩塌了一般，流星燃烧着，呼啸着，白光炽烈，大片大片飞速扫过天幕。星轨的末端，转眼开满的白色的花，顺着海的边缘，一片一片。海风呼啸，卷走花瓣，漆黑的海面撒上了洁白。
小舟顺着海浪远走，光团渐渐熄灭。少年重新闭上眼睡熟，消失不见。
原地，海水诡异地消失，红色的岩浆喷涌而出。一股一股，像是谁流血了。
ＤａｙＩｎｆｉｎｉｔｙ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也不清楚。”柒尴尬一摊手。
玖烦躁地挠头：“好吧我知道你半弯不直，那个老师是让你意识到自己性取向的契机……所以呢？你想跟他再续前缘？我说什么呢你这也不像喜欢他的样子……而且他应该是直的啊喂！”
柒稍微有点走神。他想到毕业那天自己看Ｋ带着一群学生浩浩荡荡杀向足球场的情景。他在一旁看，看Ｋ踢出的每一记长传，看Ｋ一次次带球过人，看场边的女生们拼命喊加油，看球场上踢球带起的草屑和橡胶粒，看天色渐渐暗下来。
那天天色瑰丽的触目惊心，饱满的玫瑰红浸满每个角落，一草一木都变得光辉满盈。
天色变成怡人的紫，Ｋ抱着球慢慢走向柒，喘着粗气：“你……”再没憋出一个字。
柒无奈地说：“老师，我要走了。”
“……嗯。”
“祝你天天开心，早日找到女朋友陪你升到最强王者。”
“呼……我，我要结婚了。”
“啥？！喜糖呢？！诶不是，我是赖掉红包不给还是直接点上火把烧？”
“……还，还没买……你推荐……几种……”
到最后也没能拿到。
玖见柒不搭腔，夹走最后一块北极贝刺身。
一个声音响起：“玖啊……”
玖吓得手一抖：“大哥我我我错了！我再给你点份秋刀鱼！”
叁坐到柒旁边和善地微笑：“在说什么？你前男友？”
“男友个头，我要是能看上他地磁倒转指日可待。”
依旧和善地微笑：“那是来找小玖解梦吗，跟那个人有关的梦？”
柒送了一对大白眼：“你吃的哪门子飞醋，喜欢上那家伙？根本连喜欢都不算，顶多是特别关心。”
“欸特别关心啊……”
“……我最喜欢你行了吧！ＱＱ上特别关心只有你一个！”
叁收起笑脸，给柒夹一块寿司：“你不喜欢他真是太好了。”
“呃？”柒愣了一下。
“我是说，”叁拿过菜单翻看，“你不喜欢他，也就不会深陷到可悲的爱情中，再说了，你这种型的一看就知道打死不会表白。”
“乱讲，当初莫非是你先告白的？”
“我肯定有啊。”叁略显无奈地看着柒，“我以为给你唱了《Ｙｅｌｌｏｗ》你能懂的。”——Ｌｏｏｋａｔｔｈｅｓｔａｒｓ．Ｌｏｏｋｈｏｗｔｈｅｙｓｈｉｎｅｆｏｒｙｏｕ．
冬夜里仰望猎户座，默念“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而良人……
那时柒一个人行走在异乡的夜空下，身边叁哼唱着“ｙｏｕｋｎｏｗＩｌｏｖｅｙｏｕｓｏ”。柒以为叁醉得不行，努力架着他一步一步往寝室挪。当时还暗自欣喜，总算和小帅哥亲密接触了……
柒色厉内荏：“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说！”
叁一脸无辜：“我对你一见钟情。”
“原来是见色起意……”
“因为你倾国倾城。”
玖悄悄把栗子羊羹端到自己面前吃，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扯她的头发。回头一看，一个小男孩冲她笑，男孩的妈妈有点尴尬，按下男孩的手，对她说抱歉。
玖盘起头发后发现羊羹少了一半，柒边吃那一半边和叁商量接下来要去看哪场电影。
缘分什么的简直能纳入玄学的范畴……明明两个人看上去不怎么熟，居然就这么在一起了，不知道破碎多少少女怀抱一大系草的春梦。两人自产自销，三天吵架两天和好，不断磨合，渐渐把对方嵌入自己的生命中。
玖有点忧郁，每回看他们秀恩爱她都有想分分钟找个男的嫁了算了的冲动，电灯泡当久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的。
后面的那家人起身离开，男孩的父亲看见柒，稍微愣了一下。柒抬头正好和他的视线相对。
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柒一把扯过叁的脸：“你再不吃我抢你的星鳗寿司了啊。”
“你看谁呢？”
“没什么，原来的一个老师。”柒低头看手机，玖给他发了消息：
见着老情人还吃得很欢实，神经真粗壮。
——老情人个头，你就看不惯我和叁一起吃饭。
——每次看你们秀我就吃不下去，给我补偿。
——你没心情吃才奇怪。
玖收起手机怨念地瞪他一眼，埋头吃。
假如当年喜欢Ｋ的话现在就会……
柒扭头看向叁，两个人的目光有默契地交织。柒在叁的眼里看出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那就不会遇上叁了，他现在的男朋友。那就没人一起摸清学校的路，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看舞剧，光顾食堂的每一个窗口，攒点小钱探索各种餐厅……想想觉得，人生缺少了极大乐事。柒自知缺乏耐性，还好叁愿意等，愿意等他把心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放下，认认真真跟他谈一场恋爱。
幸亏他愿意成全。
Ｋ是生命中的一个分流，而现在，柒选择了一条未知的路，也许路上艰辛无比，但是只要有人和他牵着手，就能一起走过这平平淡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