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午饭后，柒倚在家里软软的沙发上，两脚翘着，一歪一歪哼着歌。
眼前不知怎地又浮现出那幅俊男美女图，心中又一阵不爽，径直走去取吉他，盘着腿弹奏。
Ｋ打开门，迎面飘来的就是《Ｙｅｓｔｅｒｄａｙ》的旋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轻灵飘逸，不绝如缕。
柒不看他，依旧弹着琴：“答疑答完了？舍得回来了？”
Ｋ自动忽略掉他语气中的冒犯和醋味儿，依旧笑着。“嘿，你怎么提前跑了？”
“难道要我等你等到锁门吗？”柒别过头，不看他。
Ｋ坐到柒面前，摆正他的脸，“……生气啦？”
柒躲着Ｋ的眼神，心中大惊，为什么他会以这种语气和Ｋ说话，他又是站在一个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来指责他？
见他半晌不说话，Ｋ松开了他的下巴，自顾自地说：“解答学生的疑问，是老师的本职工作。我作为这样一个好老师，怎么能不这样做呢？”
拉倒吧你，打ＬＯＬ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尽职尽责啊。
柒闷闷地说：“这么简单的东西，她不会自己查么？”
“柒啊，”Ｋ略带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我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师。”
“可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课代表。”柒很委屈地看着脚尖。
……等等，这个画风好像不太对？
柒迅速收拾好表情，声音硬梆梆的开口道：“煮碗泡面权当午饭，下午我要是饿得胃痛那全是你的错。”
“有你这么跟老师说话的么？”Ｋ浓黑的眉毛微拧，看着柒。
“别忘了你的学生同时也是你的课代表兼职同声传译，并且他此时正跟你合住一间房子。”
柒摔下一句话，酷酷走进房间。
再这么拖下去两个人一起饿一下午，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这也不是个事儿。Ｋ略一思索，决定服软，去煮面条，留下柒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人生。柒有点神经质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嗯非常干净，幸好没有油。油油的话Ｋ一定会踹他进浴室洗澡……等等，他不喜欢又怎么了，我就脏，就脏！下次一个星期不洗头看看他的表情。柒想着，径自笑出了声。
笑声收住，他突然发现今天自己有点失控。以后要克制。目前，他还不想面对未来一系列破事。
Ｋ当然不会知道柒那点花花肠子，一件小事而已，再加上他是大大落落的性子，接下来该咋咋地。可是柒不一样，这几天像小姑娘算生理期一样，摸清Ｋ的上下班时间和轨迹，无论如何都要避开，绕着他走。一连三天回家就窝在小房间里看书，弹琴，也不管Ｋ端来的是糖醋里脊还是水煮肉片。第四天，Ｋ好不容易察觉到点什么，逮住正欲乘电梯逃跑的柒。
“躲着我干什么？”幽暗的电梯角落里，Ｋ一手撑墙，脸和柒凑得很近，远远看去，就是一副“壁咚”的戏码。
柒别过脸，在暗处角落里脸已经红到耳朵根，心下暗自庆幸Ｋ看不见。硬着脖子说：“谁，谁躲你了？”
白瞎他１７８的身高啊，居然被人堵在电梯角！说出去不被那帮家伙笑掉大牙！
不过谁会说出去呢？柒稍微有点失落。
“白瞎我这么几天一份份的肉啊——”Ｋ对着他，痛苦咆哮。
“天太热，我吃素不行吗？”柒无话可说，瞎扯到。
Ｋ愣了一下。
对，这天真是热，您老是没看见那大街上最爱美的姑娘都一个个裹地像个熊瞎子一样。他默默在心里想着。
柒看看自己帽子围巾手套，装备齐全，自觉自己这理由掰的也太扯，努力向角落里缩，回避着Ｋ的目光。
这时，电梯门开了。Ｊｏｋｅｒ老师好奇地打量着缩在角落里的两只。“小Ｋ啊，你们俩在干啥呢？”
霎时间，四目相对，火花噼里啪啦。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Ｋ哂笑：“他上课时打瞌睡，我正得着他训话呢。”
Ｊｏｋｅｒ狐疑地看看Ｋ，再看看柒。柒连忙打了个哈欠，表示对自己很困的这个事实供认不讳，有上课睡觉的重大嫌疑。最后她说：“小Ｋ啊，下次跟学生训话还是不要离这么近了吧，适当地稍微拉开一点距离，靠得太近会给学生一种受威胁的感觉。”
Ｋ堆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是是是，我马上改。”
等Ｊｏｋｅｒ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柒不服气地瞪着Ｋ：“谁上课睡觉了？我从小到大没有一次上课睡过觉！”
Ｋ捏着他的脸，扯啊扯。“是是是，那你告诉我，我上第一节课的前十分钟你在干什么？”
柒脸红的快炸了。Ｋ顺手一摸，还挺烫的。
“行了行了，不难为你了。今天吃了什么？”Ｋ收回手，体会着刚才爪下的细腻感觉。
啧啧，皮肤这么嫩，跟小姑娘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柒对很多东西都过敏，皮肤超级娇嫩。这也是他选择租房住，而不是跟一群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家伙们住在一起。
“粉蒸排骨。”柒小声地说。
Ｋ一看他这幅小媳妇的样子，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怎么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
柒气鼓鼓，“要你管！”
于是，关于小兔同学的这个问题，就被轻描淡写地盖过去了，尽管柒认为自己实在是……咳咳，不好多说。
终于等到了晚会。
由于这是高中时期的最后一次晚会，各个班都很重视，同学们也热情高涨，劲歌热舞。
教室里的日光灯被贴上了粉色的皱纹纸，平日里一向高贵冷艳的白色，一下子就变得温馨起来。
“帅哥！男神！”终于轮到Ｋ上场，全班一起尖叫。柒背着吉他鬼鬼祟祟，想要逃跑。被眼疾手快的班长大人一把抓住，拎小鸡一样把他扔在Ｋ身边。
两个处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俊美生物杵在场地中央，顿时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甚至有别班女生，扒在窗户前想一睹校草风采。
Ｋ低头，在柒的耳朵边上轻声说：“手指还僵硬吗？”暖暖的气流弄得柒心里一阵痒痒。
柒摇摇脑袋。
“那就开始吧。”Ｋ向负责音响的同学挥手示意。
柒坐定，前奏几小节响起，Ｋ用脚打着拍子，轻声开唱。
——你飞到城市另一边，你飞了好远好远。
飞过了灰色的地平线，飞过了白天黑夜。
这什么啊，带我装Ｂ带我飞么？
——你飞到城市另一边，你飞了好远好远。
飞过了蓝色的海岸线，飞过我们的昨天。
天空中的“你”与地面上的“我”是什么关系呢？城市另一边的景色与“我们”过去所见有何不同？“我们”的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啊你，是自在如风的少年。
飞在天地间，比梦还遥远。
自在如风，如今能衬得起这四个字的，还有谁呢？
懒人Ｋ要耐着性子解答不断被重复的问题，要上着一遍遍相同的课，要处理好师生，同事，领导之间的关系。疯子柒要考试，要刷题，要把自己身上讨人嫌的一面藏好。他们两个，和千千万万个一起活在世上的人一样，都要被“应该做什么‘的镣铐束缚。而带着镣铐却能翩跹起舞的大有人在，包括Ｋ，却不包括柒。
柒也想飞在天地间，对着地面大声喊出自己的不安与恐惧，话语甫一出口就被厚厚的云层吸去，不怕被人听到。但实际上内心疯长的杂念把他牢牢缠在地面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Ｋ所说的自在如风的少年，与披挂一身荆棘，浑身血流不止的柒不在一个频道。
——你啊你，飞过了流转的时间。
归来的时候，还是否有青春的容颜？
怎么可能。
魔法都是有时效的，一旦结束一切都要回归应有的样子。停止飞行的少年很快就会被现实折磨成老大叔，只能半夜三更冲着月光忧伤地低语，老子当年好歹也客串过鸟人。穿行在流转的时间中，见到的比常人更多，即使容颜不老，心也可能变得千疮百孔，一如艾滋病患者的免疫系统。又或者，变成冷硬的石头——如果太脆弱，就没有办法起飞了——无论哪种，都算变老。像柒这样背负着难言的秘密，本来就老得快，更何况，他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资本。
心中装了一个人，沉甸甸的。
只能任由这个秘密一天天吸去他的平安喜乐，空留下满心躁动。
但愿不要开出灰色的花朵，结出黑色的果实。那时的柒已经面目全非。还是多做一会正常人比较好。
乐曲最后适当地放慢，三个小和弦，收。
留下满室喝彩与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