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十个童话(五)(1 / 1)
D国的某个庄园里,年轻的家主在某个时刻准时醒来,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唤铃,准备开始他人生理极为重要且崭新的一天。
很快,管家带着一队女仆鱼贯而入,金发蓝眼的年轻家主抬手阻止了女仆们打算上前帮他换衣服的举动,随手挑了一套贴身的衣裤独自走进了卫生间。
女仆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延续了几个世纪的传统,到了新家主这里怎么说变就变了。
管家观察着新家主的一举一动,见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自己穿好了贴身的衣裤,看起来也已经洗漱过了,不过似乎没有再要自己动手的意思,便示意女仆们替他穿上外套戴上家徽。
家徽,D国贵族的标志,现今能够拥有的家族已经越来越少了。
早餐在主人下楼前几秒上桌,保证新鲜的同时又不会让主人等,家主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没有动,拿起一旁叠好的报纸,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准备一下,去中国。”从醒来到现在的烦躁一扫而空,普林森终于开口说了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句话,然后优雅地拿起了餐具。
远在中国的龚玓当然不知道他千方百计不让自己去多想的那个人已经踏上了寻找他的旅程,龚玓从来就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父母和咏姨离开之后,他对很多事有了更深的理解,从此便不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
隔着纱布摸到公主之冠的轮廓,龚玓又何尝不知道手里的公主之冠是最大的隐患,但是这枚戒指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母亲的遗物这么简单了,它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在王子国度的时候,公主之冠是想取却取不下来,回到了现代,龚玓连尝试都懒得尝试,默认了手指头上多了一个东西的事实。
其实他是不敢去尝试,如果公主之冠真的一拿就被他拿下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之前的一切不管是不是梦,就都这么结束了?他回不去了?其实龚玓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公主之冠没有变暗淡,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可是龚玓现在不能想也不敢去想这些,他不能因为其他事情分心,现在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只要向天点头,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至于其他,如果到最后他还能活着拥有自由的话,再想也不迟。
向天说不能让他走的时候,龚玓表面看着没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啊,果然如此。不过向天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绷带和里面的公主之冠,已经算不幸中的大幸。
看守所这三个字对龚玓来说是陌生的,但是陌生不代表没有听说过,外界对看守所的传言可谓五花八门,不过基本上都是负面的,龚玓不是吃不了苦,但是想到那些个传闻还是忍不住会害怕。
更让他羞耻的是,他害怕的居然不是在里面被打,而是怕在里面被人给强了……
龚玓觉得自己脑袋肯定是在时空穿梭的时候受了撞击!抽了!
不过再怎么害怕,终究还是要进去的,龚玓想着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万一真遇到那种事,直接就跟对方拼了,到时候见了血,看管的人不管也不行,而且相信向天也不会让他在里面待太久。
想到这里,龚玓点了点头,正准备答应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就开了。推门的人力道很大,大门在打开之后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反弹的时候还带起了不少灰尘。
那天,从审讯室外照进来的灯光仿佛金光一样灿烂,以至于很多年以后龚玓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普林森一马当先,伴着身后的金光走进了审讯室,看到龚玓果然在里面之后,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汁来。
看到普林森的瞬间,龚玓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这几天做了太多的梦,起起落落地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普林森快步走到他身边,单膝跪在了地上,顿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左手轻声问道:“受伤了?”
普林森语气里的怜惜让龚玓瞬间眼眶就红了,他傻傻的摇了摇头,贪恋的看着普林森,天知道刚刚他有多激动,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是现在除了傻傻的看着普林森,龚玓都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了。
普林森的反应更加直接,他把龚玓搂进怀里,一把抱起他就往外走,刚刚听说龚玓在审讯室的时候,助理已经把审讯室是什么地方跟他解释过一遍了,这种地方不是龚玓该待的,至于接下来的事,自然有人会处理。
被公主抱这种事,龚玓既觉得羞耻又觉得很幸福,最后还是选择遵从内心的意愿,靠在了普林森的胸口。早已习惯的温度,又被熟悉的气味包围着,精神紧绷了一天的龚玓骤然放松下来,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普林森进门的时候后面跟着不少人,龚玓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普林森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普林森刚越过向天走到龚玓面前,身后的的助理就不着痕迹地拦在了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普林森的向天的面前,双手递上一张名片,“你好,向局长是吗?我是普林森先生在国内的特助,小姓徐,关于龚玓先生的任何法律问题,会有您身后的律师团给予配合,另外,保释的程序已经由省公安局的局长特批了。”
徐特助说完推了推脸上的平光镜,笑得一脸无害。
向天眼睁睁的看着龚玓在他面前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走,觉得脑袋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耳边是徐特助的声音,脑袋里回旋着好几个问题:这个普林森是谁?他怎么从来没听龚博兴提起过?省局?特批?
向天觉得他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不过看那个叫普林森的对龚玓关心的样子不像是假的,龚玓看到他的时候也很激动,对他也没有抵触,应该没关系,而且把龚玓送进看守所也不是向天的本意,能有人带他走再好不过了。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向天把各种利弊在脑子里过了过,没能完全理清,不过面上还是露出官方的笑容和徐特助握了握手,“省里都同意了,我们当然要尽一切努力配合,麻烦跟我去办个手续,程序上需要留个底。”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警察也不能免俗,知道有人闯进了审讯室,大家赶来的时候都是做好了要动手的准备的,跑来警察局闹事这么不长眼的人,真是挺难遇上的,谁知道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向局长跟带头的那个一脸和气的走了出来。
众人:“……”
群殴是没指望了,来都来了,大家转而兴致勃勃地当围观群众。
当然,警局里的围观群众跟普通的围观群众是有本质区别的,很快,准确的一手消息就传了出来,第一分队抓回来才半天不到的嫌疑人,被人保释了,保释手续还是省局特批的。
杨队也混在人群里,当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同时被动地接受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杨队身后两个人就是跟着他去抓人的那两个,两人听了别人说的消息,感叹道:“还是队长有先见之明。”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杨队瞟了身后的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座位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的震惊不比手底下的人少,但是他也清楚,这种震惊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没等人群散干净,向局长就回来了,看他的脸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太好,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市局抓的人,省局横插一脚给放了,虽然说一级压一级没什么不对,但是总归让人不舒服。
想到这里,围观的人终于在几秒钟之内散了个干净,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触向局长的霉头。
向天也没有心思去管他们,他现在的心情说起来有些微妙,保释的手续说起来挺容易,办起来还是有些繁琐的,就算有省局的特批,一个个部门去盖章也花了不少时间,趁着律师去办手续的时候,向天向那个徐特助打听了普林森的来历,作为市局的局长,这种事他没必要跟对方绕圈子,徐特助也很配合,说出了普林森的全名——普林森克克。见向天对这个名字没有反应,徐特助还很体贴了给向天科普了D国的贵族制度。
“现在还有贵族?”向天觉得他这是在听天书。
“有的。”徐特助似乎知道向天,说的话也不避讳,“就像我们这里的官二代富二代,只是贵族有更深的人脉关系和更多的财富。”
向天听了这话,觉得这事算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龚玓交了个又有权又有钱的朋友,忧的是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把杨队叫进办公室,安排了调查龚博旺的事给他,中间的利害关系稍微提点了几句,向天就把杨队赶了出去,继续琢磨今天的事。
杨队从向天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开始安排手底下的人做事,刚向天的意思很明确,这事儿得暗地里查,他自然懂这是什么意思。
局里有不少看不惯杨队的人,大部分是觉得他这人太会拍领导马屁,因为年纪轻轻就被破格提拔成了分队的队长,看重论资排辈的老人都不太待见他,当初向天刚调来局里的时候,很多人都存着看好戏的心思,向天这人是块硬骨头大家都知道,想必对于溜须拍马这种事深恶痛绝。
谁知道向天知道这事之后只回了一句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向天只是在等待时机,等他在市局站稳了脚跟,就有的杨队受了,杨队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去临市带龚玓回来的时候,他把向天说的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并且严格按照向天的吩咐去做了,就是怕被抓到把柄,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刚刚向天把调查龚博旺的事交给他之后,杨队这明白过来,他这次也许是因祸得福了,向天刚来警局时候说的那句话其实是真心的,他不看过程,要的也只是结果,只要能破案,在不破坏纪律的前提下,任何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想到这里,杨队这次可算是牟足了劲,只要能把这件事干得漂漂亮亮,相信向天以后一定会把他当成左膀右臂,至于其他人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他从来就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