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祭祀（1 / 1）

东莱神州，大荒以北，野林密布，村寨错落。

在这错落的村寨之中，正有一处小村寨举行着他们一年一度的祭尸大典。

所谓的祭尸大典当然不是找来尸体进行祭祀，而是祭拜先人，由年轻的女孩子扮作已故的先人，这个女孩子被称为尸。

当然这个女孩子不是随随便便就选出来的，要在全村的公证下由神灵决定，也就是抽签。抽中谁就算谁。

尸的这个位置，不要看不太好听，但确是每个女孩都想得到的。因为这个位置象征着荣誉、地位以及这一年自己家中分得的粮食。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这个小村子里，粮食就意味着生命，其价值甚至要比钱财还要高。不管怎么说，有粮食就意味着不被饿死。至于一些享受的东西，那是豪门贵族才能奢侈的起的。

在信奉神灵至上的小村子里，人们认为能被选出来的人，那就是先祖看上的人，能够保佑村子里这一年风调雨顺。不仅能够交上征的税收，还能有余粮。

所以这一次的祭尸大典，符合条件的女孩子们都早早的参拜村子的先祖，祈祷能够选上。

但是出乎她们的意料，这一次选出来的人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

她－－不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是跟着她的父母从别处搬过来的。有好多人反对她出任这个尸，但是信奉神灵的村长，一句“天命不可违”就把所有的反对声音都打落下水。

米青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一次的尸，因为她清楚自己是个外来户。就因为她家在这里是外来户，所以连一份土地都没有，一直以来她和她的父母都是替村子的比长家干活来换取口粮。

比长不是大官，但也属于管理阶层。这个朝代实行的制度是五家为一比，五比为一闾，四闾为一族，五族为党，五党为乡。

米青在的这个村子，因为人少，连乡都算不上。但是为了方便管理，也就出现了比长。

这里的户籍管理制度很严，如果没有户籍，那么他就会成为低等的仆，不仅食不饱饭、衣不蔽体，还有可能随时随地成为自家主人的陪葬。

所以，米青的父母来到这个村子，好说歹说求了村长七天七夜，最后村长才同意给了他们户籍，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米青一家没有田，这就意味着米青一家只能给其他人家做佃户。

由于是佃户，所以分得的粮食、葛布将将能够米青一家省吃俭用的过活。

这一次由米青担任尸，自然让这一家三口乐的合不拢嘴。

选出米青来担任尸，是祭祀的前三天。决定人选之后，三天来有好几拨的人来教米青给如何做，按照什么顺序做什么事。

其实这些都不用他们来讲，米青早就看熟了，但是只要想到自己竟然要扮作尸，心里还是萌生了一丝丝紧张，生怕出错，所以米青不管听了多少次，每一次都很认真。

这一日，祭祀开始。

米青身着红色曲裾。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米青的身形比照同龄人要瘦小，曲裾有些大，但是米青穿的很高兴，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试过把这么好的布料穿在身上。

祭祀持续两天，第一天米青端坐在正堂内，由村里的长者向她问吉凶，米青只要乖乖的回答吉，其他的一概不管。这些都是设定好的固定的步骤，至于真正的吉凶，恐怕只有占卜的巫才清楚。

一天下来，米青感觉好像要比连续三天插稻子还要累，但是不管怎么累，她却睡不着觉。

傍晚时分，米青的母亲微笑着走进来，步姿袅袅，好似一缕青烟。这个时候，米青不自主的想到她的父亲，一位地道的庄稼汉子，黝黑的皮肤，淳朴的眼睛，还有米青最喜欢听的憨厚的声音。

这么说，如果母亲是云，父亲就是大地，两个人其实是云泥之别，但是就是走到一起，好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到母亲走近，米青急忙起身，可是繁重的衣物拖了米青的后退，让她一个踉跄。

这也不能怪她，米青虽是个女孩子，但是农忙的时候，一定要帮父母下田干活，平时也就是一身短褐，不论是起身还是坐下，都不讲究仪态。一下子让她扮成淑女，她还真做不来。

米青的母亲看到她被绊的踉跄，也不上前扶她，反而半是挪移半是埋怨的说道：“让你把曲裾脱下来，你就是不听。吃到苦头了吧，看你以后还要不要再穿。”

米青一听，撅起小嘴儿，长长的衣袖拽着她母亲破烂的短褐：“母亲～我从来都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裳，再说也许这次之后人家就再也穿不到了，你就让人家好好过一把瘾，好不好嘛。”

“好，左右你也只能穿这么两天，但是现在天色晚了，快睡觉吧。”米青的母亲无奈的揉了揉头，这个孩子，越来越会撒娇了。还这么粘她，将来可怎么嫁的出去？

这天夜里，心情激动的米青怎么可能合得上眼，稍稍起了一层薄茧小手，不停地抚摸着滑如凝脂的衣料，不时地还会听到轻微的丝线钩破的声音，米青总是急忙，用手上还算嫩的地方给它抚平。

静谧的夜，因为小村子里忙碌一天的人们的歇息变得更加寂静，这个时候就是各种虫鸟的天堂，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鸟好像都睡得很晚，这不几只调皮的小红雀落在米青的窗角。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米青听到鸟的叫声，悄悄地起身，手里捧着曲裾的下面，走到窗角。“红大、红二、红三，你们小点声，我父亲母亲刚刚才睡。”

要是有其他人在米青旁边一定会以为米青的脑袋出了毛病，大晚上的跟几只不懂人话的鸟聊天，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三只小红雀都非常人性化的点了点它们灵巧的小脑袋。

米青同样是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红大、红二、红三，我跟你们说，今天我太开心了……”随即米青就将这一天的经历分享给这三只鸟。

最后，米青还放下曲裾，摆了一个她自认为能够迷倒众生的造型，“红大，你说我漂不漂亮？”

窗口的一只鸟偏过头去。

米青的面色变得铁青，随即问向第二只鸟“红二，你说。”

第二只鸟，一下子爪子没抓稳，从窗角掉了下去。

米青的脸色更加变得通红，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看向第三只鸟。

第三只鸟整个鸟身开始战栗字不成句的说：“青青，你最……最漂亮，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族能够比得上你。”

“鸟族里面比你漂亮的就不知凡几了。”红三在心里默默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