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归去来7(1 / 1)
就这样妙龄在这个小木屋里过了十几天。
自从那天问了送饭人一句话之后,再没问任何话。院子里偶尔飞过来一只小鸟,但是那些小鸟很快又飞走。
她的窗台上已经摆着两个雕刻好的小玩意。
这一天,妙龄洗了脸回房里睡觉。忽然发现那个一直被锁着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被打开的锁,她瞬间毛骨悚然,想要打开那扇门去看,却不敢。
那一晚,她做了一晚上噩梦。
第二天醒来,妙龄只觉得头晕脑胀,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推开那扇门。
看到门内的一切,妙龄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冲出房门,外面温暖的太阳也不能温暖她了。
那间屋子里的墙壁上,挂满带血的刑具,她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刑具,但是只要看到之后,稍加联想就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妙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些带血的刑具,好像那些刑具已经用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疼痛难忍。
她知道这是段傥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她不安,让她害怕。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段傥是不是已经用这些带着血迹的刑具伤害了她的亲人。还有那天他说的苏靖安大婚当晚的热闹。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未到午饭时间,她冲到那个送饭的小窗子,伸手去推拿小窗子,却推不动。
“开门,给我开门,我要见段傥……我要见他!”
妙龄嘶喊着,却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回应给她。她就这样站在墙下叫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嗓子嘶哑,她倚在墙根下,听到小窗子被打开的声音。她一咕噜站起来。
“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我要见见段傥,求求你,让我见他。”
妙龄哽咽着,这些天强忍着的恐惧不安,强装的平静,终于被那带血的刑具撕裂,她要问问段傥,他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他恨她,她死就好了。
可是那人依旧一声不吭的放下饭菜,关上小窗子。妙龄气恼的用力将送进来的碗筷一股脑都弄到地上,看着满地狼藉,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又是夜晚,妙龄不敢到屋子里睡,直接倚在墙下一动不动。可是夜晚忽然刮起大风,紧接着便是一场大雨。
妙龄迷糊间,求生的本能让她暂时忘记了隔壁房间的恐怖,她冒雨走进卧房,倒在炕上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噩梦不断。
再醒来雨依旧下着,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捧着被子在炕上瑟瑟发抖。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段傥站在廊下,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这个时节,秋雨是很冷的,他却丝毫不觉得一般。
之前去了一趟京城,腿上伤口发炎,休养了十几天,将妙龄搁置在那间屋子里,本想任她自生自灭,可是第二天就忍不住吩咐人给她送饭去。
他很妙龄,更恨对他狠不下心的自己。看着掌中深深地刀痕,想着她拿匕首刺向自己的模样,心里一阵疼痛。
狠狠的将手握拳,掌心的刺痛传来,这痛提醒着他不要心软,提醒他她是自己的仇人。可是这些多天了,他却不知道把她弄来到底要怎样折磨才好。
带她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想,要将那间屋子里所有的刑具都在她身上用一遍,才能解自己心头的恨,可是看着她孱弱的睡在那团棉被中间,却怎么都忍不下心来。还命人将那屋子锁了。他想自己该好好想想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他矛盾着,愤恨着,担心着。却忍着对她不闻不问。可是那天晚上没忍住,偷偷到小屋去看她,发现她竟这样平静的过了下来。心里又恼恨自己心软,直接打开那锁。本想将直接丢在那屋子里的,但忽然又想看她求他。
可是她只是叫着要见她,便再没有求饶了。
这两天下着大雨,他就这样在廊下看了两天的雨。
想到自己的心软,段傥一拳打在廊柱上,掌心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崩开,血顺着手心流下来。
穆一涵倚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廊柱边上,看着段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有时候他真想偷偷动手解决了妙龄,但一想到段傥昏迷那段时间口中不断叫着她的名字时的神情,就断了这种想法。这些天,他看着段傥这样自我折磨着,又忍不住恨妙龄。
其实,有时候想想,也许她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是利用段傥。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轻声叹息一声,转身向走廊另一侧走去。
妙龄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外面雨已经停了,浑身无力的她,爬到窗台边上,伸手去推窗户。刚才她似乎听见外面有什么声响。可是窗户没有被推开,却不小心碰倒了自己精心雕刻的小玩意。顾不上那些小玩意,她奋力的去推窗户,依旧没推开。却忽然听见隔壁传来痛苦的呼喊声。她吓得一哆嗦,把自己团在炕上一角,想要确定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惜不是,一阵阵痛呼从隔壁传过来。那声音很是熟悉,似乎是妙赞,又似乎是父皇。她顾不得害怕,连滚带爬的跳下炕,猛地推开隔壁的房门,就看见那屋子里倒着浑身是血的两个人,每个人身上都订满了钢钉。身边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举着明晃晃的钢刀向地上的人头上砍去。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头,“不。大哥,救我。”
喊出这一句妙龄才发觉哪里不对,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个黑漆漆的屋子,她躺在床上,身侧还是自己之前的盖的半旧不新的被子。原来是做梦,真好,是做梦。
她觉得自己十分疲惫,又闭上眼睛。却忽然发现有谁在看着她,猛地瑟缩一下,睁开眼睛,一咕噜爬起来,一双眼睛充满戒备。
卧室门口,穆一涵一身青衣倚在门边上,正看着她。看着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的妙龄,心中忽然一阵不忍。还记得当日初见时,她一脸正气将他当成采花贼的模样。短短数月,她竟已经换了个模样,那如小鹿一般惊慌失措的眼神,那青黑的眼眶下,泛红的大眼睛,那尖尖的下巴,还有那双搂在杯子外面骨节分明的手指。
“我会回去和他说,让他放你离开。”
说完穆一涵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妙龄不大的叫声。
“二哥,别走。”
妙龄顾不上自己正头晕,也不顾的穿鞋子,一不小心滚下床。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去追穆一涵。
“二……穆少侠,请问你们把我父皇怎样了?”
刚才的梦境太真实,段傥对他们的恨那么浓烈,她害怕……
穆一涵看着狼狈的妙龄,狠了狠心,将她扯住他衣袖的手挥开。
“放心,他没有你那么狠。”
妙龄被穆一涵一下挥倒在灶台边,看这穆一涵离开的身影,蓦地笑了起来。
幸好,父皇没事,那么他也不会有事。
穆一涵从妙龄的小院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湿透了。穆晚秋见他一身湿淋淋的模样,吓了一跳。
“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会淋了雨。”穆晚秋赶忙拿了干毛巾递给穆一涵,又去翻找他的衣服。
穆一涵看着穆晚秋忙来忙去的模样,有些难过。
“晚秋,等这段时间一过,哥哥带你离开碧霞山吧。”
晚秋没想到穆一涵会忽然这样说,呆呆的望着他。离开碧霞山,他们能去哪里呢?
“段大哥和我们一起走吗?”穆晚秋问。
穆一涵摇头。
“大哥以后会有人照顾的,我们回老家去。我想带小翠回家乡去。我记得你也是定了人家的,说不定那人还在。我们回去寻寻看,如果那人家还在,哥哥明年就给你办婚礼。”
晚秋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但是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人家。当年洪灾,所有人在逃难,这么多年了,谁又能找到谁呢?
不过,她是想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原本以为断雪山庄就是家,如今断雪山庄被毁了个七七八八,那么强悍的段傥都在碧霞山的李德瑁李庄主的庇护下,她们又能怎样呢。
到处逃难的时候,就想着哪一天能过着安定温饱的日子,这些年来追随着段傥,一路走来,她其实有些累了。只是排除段傥对她的救命之恩不说,段傥对他们兄妹真的没的说,不止一次要他们找一处地方安稳下来,可是他们都没有那个心思。如今怕是真的到了分开的时候了。
“那就听大哥的。只是……你确定段大哥会留下来吗?”
穆一涵摇摇头,他从来都琢磨不透段傥的心思,但是这次,段傥被妙龄伤透了心,又被李德瑁所救,而且段傥师父已经发话,如果段傥不遵从当年他当年答应的婚事,就不认他这个弟子了。段傥也已经答应了。
其实穆一涵也知道,段傥心里放不下妙龄,但是这样又爱又恨的一个人,如何能一起生活,在一起不过是彼此折磨,对谁都不好。他是唐家后人,要想安安稳稳的活着,要想活普通人的日子,就要找个普通人结婚生子才是。他不知道这样做对段傥是好是坏,但是段傥答应的事,从来就没有反悔过,尤其是对他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