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伤情怨4(1 / 1)
她知道他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忽然行动,让妙龄陷入这样的境地,他也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妙龄还会为他挡那一剑。段傥落崖之后,他亲自下山找了一天一宿,除了一滩血迹和几片带血的布料什么都没找到。苏靖安也怀疑段傥是不是真的逃脱了,他比妙龄还希望段傥能活。
当晚那个老人一言惊醒梦中人。他说他在帮皇帝做那种灭门绝户之事。也正是这句话,才让他确信段傥是唐家后人。而他父亲说过,如果真的查到了唐家后人的落脚之处,无论如何留他一条活路。父亲并未说明原因,但是当年唐家满门抄斩,虽说证据确凿,但对于一个三朝元老来说,终究判的仓促了些,也有些过重了。只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是不是他父亲心里也在替唐将军惋惜好不平呢。
其实和妙龄一起来舟山之后,他就隐约的感觉到他和妙龄之间不可能如他们预想的那么顺利。
他从未像喜欢妙龄一样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她是个十分新奇的人,大胆又善良,像个调皮的弟弟。她说要嫁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慌乱的。因为知道自己的婚姻自己难以做主。可是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想自己这辈子总该有一件事是自己做决定,自己争取的。可是他选错了事情,感情有时候不是你决定了争取了就能有你要的结果。
妙龄喜欢上段傥,他并不怪她。因为他给了段傥机会。当初如果他坚持让妙龄在自己身边,妙龄就没有机会接触段傥。因为他希望能快点解决舟山的事,在妙龄和他的公事之间,他没有把妙龄放在第一位。他甚至想,自己需要这样的妻子。尽管也会担心失去妙龄,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相信她。而他对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妙赞不也一样模棱两可的吗。
这场感情来的仓促,所以不稳。
如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娶妙龄,他是愿意的,可是妙赞怎么办?不娶,恐怕妙龄很难遇到一个真正懂她珍惜她的人了。世上只有一个段傥,也只有一个他。最主要的事,妙龄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吧。
“靖安哥哥,吃点东西吧。”妙赞端着饭菜进来,轻轻的放在苏靖安的圆桌前。
苏靖安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妙赞,这几天她很辛苦,不眠不休的照顾妙龄,还要时不时的过来开解他。原本就不大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小了。
“吃一点吧,就当陪我。”妙赞坐下来,先给苏靖安盛了一碗米饭,然后认真的为他布菜,都差不多了,才提起筷子,递给苏靖安。见他接了过去,开心的笑了。
苏靖安发现妙赞和妙龄有些地方很像,笑起来的时候都有淡淡的酒窝。还有那双眼睛,纯净的像水一样,能让你的心莫名的安静了。
“你也吃。”苏靖安端起碗,说。
就这样一句话,妙赞听起来,竟觉得鼻子一酸,她这几天并不好过。看着妙龄消瘦下去,看着苏靖安一天除了问妙龄的状况都没有别的话。她心里既不安又有些后悔,不管怎样怜惜妙龄,她也舍不得放开苏靖安的手。她比妙龄理智,她知道这个时候即使苏靖安要娶妙龄,她也不会愿意了。但是她担心苏靖安会因为妙龄现在的状态而自责到谁都不选。
两人安静的吃着饭,谁也不说话。妙赞没有说妙龄吐了的事情,在没有明确自己所想之前,她不能让苏靖安误会了。要么找个医生来,要么她问问妙龄,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妙龄回去之后,是要受罚的。
晚饭妙龄吃了不少,也没再吐,妙赞放下心来。她看妙龄还想继续躺下,叫住她,问她要不要下楼走一走。
妙龄不想下去,可是见妙赞那渴求的眼神,她忽然有些不忍。这还是她那个心高气傲的二黄姐吗。
“二姐,你不用觉得我可怜,也不用愧疚,我和靖安是有缘无分,我和段傥,是我欠他的……”
“没有,我没有觉得你可怜。只是不希望你继续这样下去,你一向那么坚强,这些事总会过去的。段傥他……会没事的吧。靖安哥哥说会对父皇上报段傥是唐慕萦的未婚夫,唐慕萦已经亡故了。父皇也并没有说要段傥性命的,只是那些人……或许不是父皇派来的呢,你要知道,段傥这些年行走江湖,肯定也不少仇家,说不定是别人。不要想太多了。回到京城,回到家一切都会好的。”
妙龄笑笑,知道这些理由牵强,倒也不揭穿,总归是妙赞一番好心。这几天她对她悉心照顾她心里清楚。自从母妃去后,她很少生病,生病的时候都是李嬷嬷在身边伺候,她当李嬷嬷是亲人,但终究不是。这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在身边,感觉是不一样的。
其实她们姐妹原本也没什么过节,不过是同时想嫁给苏靖安而已。现在她不想嫁了,反而觉得妙赞和苏靖安般配极了。婚姻还是要门当户对才好。
妙赞是皇上最宠的公主,母妃是令妃,与镇远将军是亲戚。将妙赞嫁给苏靖安,能更好的安抚回京养老的镇远将军。而苏靖安是皇上赏识的青年才俊,配给自己最喜欢的女儿,既能让军权不离皇家,还能确保苏靖安不会因为是驸马就被夺了前程报复。这样才是一举两得,对两个人都好的选择。
反之,如果苏靖安娶她这个从小被养在宫外的公主,没有任何背景,如何能让苏老将军安心呢,而她又能带给苏靖安什么。以前为什么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呢。生在皇家,她的婚事从来都是关乎朝堂的。她自己可以不在乎,怎么可以不在乎苏靖安。她背弃诺言已经很过分了,再因为自己阻了他们两个人的姻缘和苏靖安的前程,那就太不该了。
妙龄想,她该和苏靖安好好谈谈。
晚间妙赞和妙龄躺在床上,两人这几天第一次同时清醒的躺在同一张床上。忽然谁都不说话。她们这种姐妹同床夜话的情况从来都没有过,彼此多觉得新奇,但又因为有着浓重的心事,这样静谧的夜晚,这样温馨的时刻,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心里又不忍破坏这样的气氛。
不知道过了多久,妙赞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龄儿,你没睡吧。”
妙龄点点头,转了个身,两姐妹面对面躺着。看见黑夜中彼此的眼睛,都微微笑了一下。
“你心里一定在怪靖安哥哥吧?”妙赞引开话题。
妙龄没回答,她知道只心里肯定是怪苏靖安的。她也不能否认自己对他心存愧疚,在她和苏靖安的这段感情里,她是一个彻底的背叛者,所以苏靖安尽管没有和她商量就闯进山庄害的段傥生死不明,她却无法恨他,甚至连一句怪他的话都说不出口。所以她无法回答妙赞的话。
“你就那么喜欢段傥吗?”
妙赞将妙龄刚才的不回答当成是默认,其实如果她是妙龄,肯定会怨苏靖安,可是妙龄似乎并没有多么责怪,这几天她从来没有指责过苏靖安一句,只是担心段傥,她的脑子里似乎只有段傥,甚至胡不归这个贴身侍卫三天没有出现,她都没问一句。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想问。
妙龄抬眼看了下妙赞,妙赞立刻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疑惑和不耐。妙赞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妙龄的声音飘忽而至,“二姐,你知道吗?我愿意为他去死。”
这样一句话,听在耳中,很轻,撞在心上却很重。任何一个男人听到,都会被感动吧。不知道段傥听到妙龄这样说,会是怎样的表情。他会信吗?
“但是,我不能死,我活着才能帮到他。希望父皇能把欠我母妃的还给我。”
妙龄说完,拽了拽被子,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清浅的呼吸声传来。
妙赞看着躺在身边的妙龄,睡着的她,看起来没那么痛苦。
第二天妙龄早早醒来。收拾哈之后,推门出来,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胡不归。先是一愣,随后转头不看他。
几日不见,胡不归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见妙赞和妙龄一前一后从屋子里出来,立刻上前行礼,被两人止住。妙龄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面无表情的脸,让胡不归心里一疼。
妙龄越过胡不归直接走下楼。身后妙赞有些不解,妙龄连苏靖安都不气,为何要对胡不归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只有妙龄和胡不归两人知道。
当日,后加入追杀段傥行列的四个黑衣人中,其中一个就是胡不归,当时妙龄还不敢确定,只是觉得身影熟悉,因为担心段傥,顾不得多想。后来段傥出事,她昏迷。之后时睡时醒,她虽然噩梦不断,但并不糊涂。这几天胡不归没有出现,妙赞也说苏靖安的人已经撤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皇上的人还在继续追查段傥的下落。
她想问胡不归一句,段傥找到了吗,却不敢问。胡不归不说,她就当做段傥还活着,还回来找她报仇泄恨。
只是一想到刚才胡不归看她时那带着歉意的眼神,她的泪就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