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贺新郎9(1 / 1)
“小时候我娘也这样坐在灯下梳头,我就坐在边上看,我觉得我娘是最美的女子。我娘说,等我长大成了亲,就知道谁才是最美的女子了。那时候不知道我娘的意思,还认真的保证,说什么时候都是娘最美。今天我才知道我娘当年的话的意思。”
段傥在妙龄跟前,似乎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笑着说他的娘亲,委婉夸她美丽。这让妙龄觉得幸福。本来因为他弄的自己不能见人而气恼的情绪都因为他这样轻轻柔柔的话消散了。
“大哥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妙龄一边梳头一边轻声问道。
段傥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妙龄也不着急,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后悔忽然这样问,对于一个从小就失去双亲的人来说,向别人提起自己的父母是一种痛苦吧,尽管面前是他爱的人。
“爹是个很严肃的人,小时候有点怕他。脾气不好,有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就罚跪,生气了还会动鞭子。全家人,就只有我娘和妹妹说的话他会听。所以我一准备做坏事,肯定拉上妹妹一起。”
似乎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回忆,段傥声音沉沉的。不像别人说到爹爹疼自己时的那种感觉,好像是十分不愿提起。
“娘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美丽又智慧。她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我爹要是惹我娘生气了,就会拿不知道哪里寻来的孤本哄她,或者做几首诗来偷偷放她房里,我和妹妹都给他送过信呢。”
说到这些,段傥一笑,小时候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和妹妹将爹爹写的信放在娘的屋子里,晚上的时候就偷偷躲在房外听爹爹给娘道歉,虽然他们小心又小心,却还是会被发现。爹一恼,就要用鞭子,妹妹就开始哭,娘立刻就不高兴。爹一边抱着妹妹一边哄着娘,眼睛瞪着他,撒腿就跑。现在想想想,都是很美好的事。
“妹妹呢?妹妹是不是被你带的很调皮捣蛋?”妙龄笑着问。
她也是个妹妹,但是记忆中自己还和哥哥姐姐们都住在皇宫里的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玩的,没有哥哥带着,自己是肯定不敢闯祸的。
听到妙龄问起妹妹,段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妙龄以为他不会再说了,正要岔开话题,就听段傥用更低的声音说。
“妹妹很乖巧的。只是因为我喜欢玩,她怕我被爹罚,才会跟着我一起胡闹。只比我小不到一个时辰,但是比我懂事很多。可能是因为是妹妹反而比哥哥懂事,所以爹娘都很喜欢她。”
说到这里,段傥显然不想多说了。妙龄也察觉到段傥的情绪不对。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以后也会疼你的,就疼你一个。”妙龄很认真,不像只是简单的一句安慰。
段傥摇摇头,伸手摸着妙龄的长发。
“阿龄,妹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本来她可以活的。”
段傥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抱住了。
妙龄心里后悔死了,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她觉得什么话都安慰不了段傥。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
“大哥,你还有我。”她只想也只能说这么一句。
好半天,段傥轻轻的嗯了一声。
看着怀里的人,他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向她讲述当年的那一段故事。
早晨起来,妙龄对着镜子照了照,决定今天就不出山庄了。熟悉好之后,段傥敲了下门,还不等妙龄应声,推门就进来了。叫她一起吃早饭,还神神秘秘的说有事要出去,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妙龄一想到他看自己脖子的眼神,就气恼,还出去呢。这样子怎么见人。这个时节,又不能把脖子给挡住。
早饭只有两个人吃,穆一涵一大清早就出去忙了,穆晚秋根本不见人,胡不归出门前倒是留了话,说是回京城给老爷送信去。
段傥听说胡不归走了,有些意外,问妙龄怎么没告诉胡不归他已经安排人去京城请人了呢。妙龄也愣住了。
“你不是说要等我见过你父母再宣布婚讯吗?我怕你到时候来不及。”妙龄说完就低头,在段傥看来又是一副娇羞模样,但她自己清楚,胡不归现在在这里并不方便,他出去了,才能和苏靖安配合。当然,胡不归也有可能不听她的,直接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皇上。
段傥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笑的异常灿烂,这笑容让妙龄不敢直视。他会原谅她的隐瞒吧。她是公主的身份,应该不是那么讨人厌。她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段傥吃过饭就匆匆的出门去了。妙龄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周围的人忙碌着,每个人看见她都在笑,她有些不好意思。
问身边的香椿,段傥的书房,她可不可以进去,香椿说可以。她就带着香椿到书房去找书看。段傥的书房书并不多,她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结果倒是兵法书有不少,还有很多本朝律法类的书籍,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史书。没有一本妙龄喜欢的。
她翻翻这本,看看那本,无聊的很,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帮她整理书的香椿,她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有些想风静她们了。她们若是知道她出了趟远门就把自己给嫁了,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她们还等着她回去之后和苏靖安的大婚呢。
不知道苏靖安听到她要嫁给段傥的消息后会怎样,应该会很生气吧。那天苏靖安虽然没有问起她和段傥在山上的事,但她知道,苏靖安心里在乎。他不希望自己和段傥走的太近。如果不是她保证自己会安全,她肯定不会让她再回山庄的。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和苏靖安之间,当初的那个以身相许的情侣,在这次舟山之行中,已经悄悄变成了互帮互助的合作关系。
她答应一定摸清段傥的底细并且决不隐瞒,苏靖安答应她不管段傥到底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事,都不会随意处置。
他们之间是可以相互信任的伙伴,却再也不可能成为生死相许的伴侣了。想到这,妙龄有些难过。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至今闹不清楚。此刻她只希望,段傥不是苏靖安他们所认为的那种人。
“咦,杨姑娘,这是一朵什么花吗?挺好看的呢。”正在妙龄出神间,在她身后整理书的香椿忽然出声。
回头看去,香椿正捧着刚才她看过的一本史书,书中夹着一张黄纸,纸上画着一些看不出是什么意思的线条,外观上看,确实像一朵花,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把它当成一朵花的话。左右转了转,还是没看明白到底是什么,一个文字没有,挺奇怪的。
“原本就在这书里的?”刚才她只是随意翻了翻并没有看见,可别是另外的书里的,被她不小心给弄掉地上了。
“不是的,就是这本书里的,我刚才拿的时候,随便翻了一下,就看见了。”
妙龄看了眼香椿,总觉得香椿翻书看有些奇怪。
“香椿识字吗?”
香椿摇摇头,看得出她因为不识字,还挺难过的。
妙龄没说话,将纸片放进书里,交给香椿,没再说什么。
门外管家过来叫妙龄吃午饭,妙龄才察觉到已经近晌午了。也不知道段傥一上午都做了什么。
“大哥回来了?”妙龄走出书房,问站在门口的管家。
老管家笑着摇摇头,“庄主走的时候说了,晚上一定回来吃饭的。”
妙龄被老管家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带着香椿回自己房里。
中午在房里睡了午觉,不知为何,怎么都睡不着。叫了香椿两声,没人应,妙龄更觉得奇怪,下床走出门外,香椿没在。妙龄总觉得今天香椿看起来怪怪的。
平日里香椿话不多,今天话却不少,吃饭的时候,和她说了好多,一会儿说说厨房那边的趣事,一会儿说说林子里谁看见一只野兽。全是她中午去厨房里等菜的时候听来的。
她当时还奇怪怎么香椿今天话这么多,香椿说是因为庄主不在,她就大胆了些,庄主平日里太严肃了,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还讲了许多庄子里的人在庄主跟前和庄主背后不同的样子。听起来十分好笑。
虽然香椿看样子很自在,可妙龄就觉得说不上哪里不对。好像她睡前说无聊,她还说起了后山上的蔷薇花,一脸羡慕,十分想去看的样子。
妙龄其实也很想到后山去看看,苏靖安说断雪山庄的后山藏着大秘密,而且后山有阵法护着,她不懂阵法,可不敢进去。
猛然想到什么,又叫了两声香椿,香椿远远的答应着,不一会儿小跑着进来。
“杨姑娘,奴婢刚才在茅房,您找奴婢有事?”
妙龄看着香椿气喘吁吁的样子,摇摇头。“没事了。你去忙吧。”
香椿没立刻走,见妙龄不想生气的样子,才悄悄的退下了。
香椿走后,妙龄又开始犯嘀咕,刚才香椿已经气喘吁吁的了,脸不红也没汗珠,这有点不正常。不过有些人是不爱出汗的。这样想着妙龄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么大点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