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十天时间(1 / 1)
饥饿的秃鹰在天上翱翔,发出的声音如同哀鸣,深秋的季节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那么凄凉。
苏紫蝶的眼瞳已经完全空白。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
木易白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他的脸色第一次那么扭曲,他握住她瘦小的肩膀来回摇晃,那么娇小的人儿,在这狂风中几乎要站不住脚。
“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死!我要报复骁国!我要得到这天下!我受够了被人追杀,任人摆布!受够了自己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床上!我要成为这天下的王,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才能安心生活!懂不懂?!”
“所以你就完全不顾骁国的人民,不顾骁国的士兵,甚至不顾木易璟的话,不顾他有多爱骁国和漠北!就为了自己!你和突厥合作!”
狂风灌进了口中,苏紫蝶的声音吼得嘶哑,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面蒸发,她的身体在颤抖,整个人就像是被剪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奄奄一息。
“为了活命,我别无选择。”
他清冷的声音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苏紫蝶心上,苏紫蝶惨笑一声,她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城门,她深深地看着木易白,好像要看他最后一眼一般,就那么呆在原地,等待城门缓缓关闭。
她转身上了城楼,背影决绝。
那日的大战双方均是伤亡过半,最终骁国十万不敌漠北二十万大军,终于败退,城门大开,通往斓城的路,打通了。
苏紫蝶战斗途中被箭矢射伤,也是因为她不顾一切奋勇杀敌的英勇,人们对她的印象,也算是有所改观。
只是这改观,已经没有用了。
郁之修带领着所有的人退往斓城,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好不容易才恢复的斓城再次陷入恐慌,尽管听说突厥不会伤害百姓,但是大部分的百姓还是弃了家,一路往南,抱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心态,抛弃了生活十几年的家园。
苏紫蝶的手臂负伤,沿途她拒绝用药,将所有的药留给了受伤的士兵,太医说,再迟回皇宫一步,她的伤情就会严重恶化。
突厥下了最后通牒,十天的时间,让郁之修缴械投降。
后花园的花,终于全谢了,树叶已经尽数落下,寒冷的冬季,似乎伴着骁国最后的挣扎,来临了。
“十天……吗……”
苏紫蝶听着郁之修说的话,喃喃。
她还是呆在广成宫,被绑在床尾的金色锁链已经摘下,她咬紧了牙,紧握的拳头在颤抖。
他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是啊,十天。”最应该担心的人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苏紫蝶已经提不起和他生气的力气,她的手臂又渗出了鲜血,看着那绷带上的鲜红,她苦笑。
“郁之修,你到底在想什么?”
骁国现在是他的天下不是吗,他是骁国的皇不是吗,若是输了,会死,会沦为阶下囚的人是他,不是吗?为什么他一点都着急,她反倒是急得要死,难道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还有十天,着什么急嘛。”
他继续懒洋洋地打呵欠,枕在她腿上悠闲地吃着葡萄,苏紫蝶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力挽狂澜?”
“没有啊。”
他邪邪地笑,看着她被气得红彤彤的小脸,他觉得分外享受。
那一天他什么都没做。
倒数第九天,许久不见的郁之修的娘,疯疯癫癫地冲入了广成宫,对着郁之修大笑:“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因为你是个妖怪!你去死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她疯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郁之修将她关回了宫殿,就算是被生他养他的娘那样骂,他脸上的笑还是一点都没变,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哀伤。
于是苏紫蝶突然间就难过了起来。
倒数第五天,骁国的最后一次早朝,有人跪下来,终于痛哭流涕:“陛下,投降吧!”
于是朝中一片哀鸣,好像郁之修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
郁之修坐在那金黄的龙椅上,脸上邪肆的笑容一成不变,那眼瞳中的深黑,令人捉摸不透。
他说:“该走的都趁早离开吧。”
倒数第三天,叶奚永带着皇宫中所有闲杂人等从暗道离开,皇宫中除了疯了的齐贵妃,郁之修与苏紫蝶,再无其他人。
倒数第二天,黑夜,偌大的皇宫,只有广成宫一片明亮。
“你当真不走?”
郁之修轻捏着坐在凳子上的苏紫蝶的脸,无奈地叹息。
苏紫蝶摇头。
“你可以去魔门,也可以去北界。”
“我哪里都不去。”苏紫蝶的脸上带上了难得的执拗,“我就是要在这里看到最后。”
她太过倔强,郁之修沉重地叹息,邪魅的俊颜上闪烁着不自然,苏紫蝶抱着自己,紧紧地咬着牙齿,她一直在等,等木易白过来给她一个解释,可是他没有。
她不知道木易白突然间怎么了,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在这里丢下郁之修不管,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所有的人偷运出去之后,他身边的人,只剩下恨他入骨的齐贵妃和她了。
可是齐贵妃恨不得他死,她绝对不会管他,苏紫蝶不能丢下郁之修,她没办法就这么将他丢下。
“……你会死的。”
郁之修突然叹息一声,他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苏紫蝶,苏紫蝶不自觉地浑身僵硬,她不自觉地想挣脱,郁之修禁锢住她,轻声道:“让我抱一会……”
苏紫蝶渐渐放松下来,郁之修的声音有些疲惫,这是他第一次示弱,苏紫蝶垂着眼,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灵动的眼中满是茫然。
“明天……你就会见到他了,不要恨他,我会想办法让他过来见你,然后你就和他离开吧。”
“那你呢?”
“唔,我是君啊,一国之君,国在人在,国亡人亡啊。”
他笑得灿烂,仿佛明天他要面对的不是死亡,只是去到一个地方游玩。
“你什么时候……这样决定的?”
“唔,一开始就决定了啊。”
他笑眯眯地在她颈上蹭蹭,最后目光一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不要恨他……他……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
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