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流觞(1 / 1)
“师傅,今日可是上元节,陪我去看烟火可好?”
声音清琅,语调微扬,点点期待暗藏。
“鸳儿,你乃是这南国的煞星,不能离了这归阁,你要为师说多少次才会明白?”
一字一句,清冷弥漫,再无半点余地。
音落,女子本是璀璨的眉眼,寸寸死寂布满。
“是,师傅,鸳儿知错了。”
……
她是这南国的公主,生来带着血光,被喻为灾难,为保南国平安,日日弹奏流殇。
他是她的弹琴师傅,自幼随他身旁,教她奏一曲流殇,为保自身安康。
……
再如何隐藏又怎抵得过命定的错?
那日,她遇见了他。
她在阁楼中,一盆洗妆水泼下,末了便听得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
“哪家的姑娘如此无礼,竟乱泼脏水,好没教养!”
声音清琅,暖若朝阳。
先是惊了一惊,而后到底是被吸引,这声音,入了她的心。
推窗,低头,待得看清少年一身被染的不堪入目的白衣时,她忍不住的弯了唇角。
“实为抱歉,我未曾想过……此处会有人经过。”
十八年未曾出过这归阁,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的存在。
如此的交谈,如此的暖,她竟是有些贪恋。
音落,底下的少年忽的便红了脸,一双澄澈的眸升起了一抹璀璨至极的芒。
“你……是哪家姑娘?”
一字一句,满是惊艳入了骨。
“唤我南鸳。”
……
自那日后,少年日日都会来同她交谈,她亦是会日日奏着流殇,保他安康。
……
后来,到底是被发现。
“鸳儿,你怎如此之傻?你同他见面,只会害了他!”
声音清冷,一丝入了骨的凛冽弥漫。
“暮离,这归阁我已是守了十八年,日日奏着流殇,只为保我南国平安,可有有谁曾想过保我安康?如今,我好不容易遇上了他,苦难磨砺,我再也不弃。”
一字一句,坚决布满,墨色的眸底,光华万丈,
再无一丝余地。
她不会离开,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这一抹璀璨到极致的阳,她舍不得。
音落,暮离怔了身形,一双本是亮到极致的眸,一点点的光华暗淡。
她方才……可是直接唤了他的名?
“阿鸳,你……可是一定要同他在一起?”
一字一句,只觉得入了骨的艰难。
“一定!”
脚下一个踉跄,眸底光华皆散。
他到底是没能入了她的心么……
……
他为暮离,这天下皆求的琴师,一曲流殇,百年安康。
那日长安街上,她一双红通通的小眼望着他,满是委屈入了骨。
“父皇不要鸳儿了,你可愿意带鸳儿回家?鸳儿会乖。”
刹那的心疼,却是一辈子的万劫不复。
……
将她带回了归阁,日日夜夜守着,教她奏了流殇,日日夜夜护着。
却不曾想,他守了这么多年,却终究在她心中没有半分重量。
如今想来,心中倒是有些微微的疼。
罢了罢了,本是想同她厮守一生,如今,到底还是要将她送出去的。
……
那夜,他在她的床前,奏了一夜的流殇。
那夜,她在梦中,看见了自己一身的血光皆散。
第二日,她醒来时却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形,只见床前,一把落日,通体泛着碧绿的光。
第三日,南国皇宫中,有消息传来,天象突变,灾星消逝,福星升起,南国,将会百年平安。
第四日,她被接回了皇宫,封了公主,赐号暮鸳。
……
最后一日,她铺了十里红妆,盖了锦绣鸳鸯,嫁给了少年为妻,从此不在弹奏流殇。
……
自他走后,她总爱带着那把落日,只觉得那个男子,那个陪了她十多载的男子,总会回来一般。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从就未曾离去。
……
他用落日琴奏了流殇,一生寿命皆散,魂魄被锁在了落日琴中,再也不能离去。
他到底也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她成婚,生子,垂暮,老去,一世长安。
不再奢求其它,如此,便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