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他粗糙的手掌会握住他的膝盖，来回抚摸，埋头去吻。黄濑从没和青峰说，其实之前那次被袭击事件后，膝伤虽然恢复，可还是落下病根，打全场的比赛对 他来说有些吃力，通常教练只会用他两节。每次青峰吻他膝盖时，黄濑就觉得他好像知道这点似的，知道他的膝盖下面聚集着伤痛，就用吻来封住它们，不让它们爆 发。

和青峰在一起后，黄濑已经很少经历那些或黑白或五彩的梦。那次他们一道去看了黄濑主演的电影回来后才久违地做了和青峰有关的梦。

他梦到一场比赛，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他代表的队伍大比分落后，他的膝盖很疼，还是坚持要上场，最后教练同意了。上场之后不但追平比分，还拉开了两 分的差距，可就在这个时候膝盖痛得已经没法继续下去，倒在场上，对方抓住机会，进了个三分球。比赛结束，他什么也做不了，抱着右腿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青峰自始至终都在场边看他，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黄濑醒来后想，大约是被电影的悲伤结局感染才做了这么一个梦。

他从没想过梦境会变成现实，就像没想过会从青峰手上收到礼物，会和他发展出超越友谊的关系一样。所以才会在梦境成真的那一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职业篮球赛的总决赛的最后一场比赛的最后一秒，黄濑凉太倒在了赛场上。

这事成了大新闻，他的膝伤被重新提起，膝盖受伤的历史，输掉的比赛，对他未来的预测，铺天盖地的新闻几乎覆盖了所有体育报刊。

黄濑被要求住院观察，他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这一次真得可能以后都没法再打篮球了。

噩梦成真原来这么可怕。

黄濑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有些想哭。

父母朋友来看他，黄濑还是笑呵呵地让他们别担心，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想了很多事，关于篮球和梦想。几乎可以说是误打误撞成为了篮球运动员，也和所 有其他人一样，有崇拜的偶像，少年时为这个憧憬的对象奋力奔跑，为了超越他，进而模仿他，学习他，为了能拥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实力。别人都称呼他为天才， 其实天才也普通得和任何追逐梦想的人没有两样。为梦想拼搏，努力，不轻言放弃。 这么审视自己的篮球生涯时，黄濑才发现，他的整个少年时期都被青峰大辉的身影占据。

想到这儿，他就一点都不想哭了。

他的青春，他的生命，曾经为一个梦想这么炽烈的燃烧过，这已经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了。他觉得懊恼，因为以后再不能在赛场上和青峰对抗或者合 作，也深感沮丧和遗憾。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手心里留下洁白的光。他想，无论以后会怎么样，他的篮球生涯是否真得就此终结，他还是想对面前这个忽然闯 进夜间病房，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的人说：“小青峰，下次一起打篮球啊。”

篮球是全部，失去篮球将失去任何意义。可全部并不都是篮球，通过青峰，他接触到篮球，通过篮球，他更了解青峰。一个环节出了错，这种良性循环也不会停止。他有关篮球的梦想，至今为止所作出的所有努力都不会在此终止或白白浪费。

“把手伸出来。”黄濑对青峰说，青峰照作了，黄濑拍了下他的手心，把明亮的月光交到他手里，对他笑：“今后就连同我的份一起加油吧！”

青峰握住他的手，顿了会儿，忽然抱住他，笑着在他耳边承诺：“当然。”

黄濑也伸手抱他，他说青峰的身上有闷闷的飞机味，青峰撩开他耳边长得有些长的头发，说：“你可别变成瘸子。”

黄濑笑着闭上眼睛，“说起来，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你怎么进来的？”

“简单啊，翻墙进来的。”

“也太乱来了吧。”

“乱来的是你啊。”青峰按住黄濑的后脑勺，“要不要去美国？”

“去美国？不过篮球的话……”

“谁说篮球了，去美国看你的膝盖啊！”青峰揉乱黄濑的头发，这让黄濑想起青峰第一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美国时的情景。他说：“小青峰，那时候你找我一起去美国，其实，是在表白吗？”

青峰咬了下黄濑的脖子，嫌他废话多，黄濑问他突然回日本，学校方面有没有问题，青峰说：“正好放假。”

“真的放假？”

“你真烦。”青峰皱眉，剜了他一眼，坐到椅子上左顾右盼，就是不正眼看黄濑。

“那我睡觉了。”黄濑在床上躺下，将被子拉至肩头，对青峰说道。

“快睡。”青峰拿手去合他的眼睛，他的表情不太自然，直到黄濑说出“好啊”，他才放松了些。他低头吻黄濑的额头，朦胧中，黄濑觉得好像看到 了什么树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然后，这个晚上，他梦到他和青峰走在开满樱花的小路上。他们穿着帝光时的校服，蓝色的衬衣领子颜色鲜亮，饱满。一小片花 瓣飞到黄濑的嘴唇边，青峰用手指替他搓开，他们一路走一路说话，路越走越长，没有尽头似的。走到后来有些累，可也觉得无所谓，再长的路也要一起走下去。心 里这么笃定地想着，青峰的手配合地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黄濑不由低头笑了出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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