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父子俩一天来只是吃和睡。他本想，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但这阵雨恰是继续留下的充分理由。超市的购物车停放在工具屋里。看上去今天不会有人路过这儿的。他们把储备物资分门别类，拣出能带走的，堆放在地窖靠墙的一角。白天很短，几乎算不上是白天。天暗下来时，雨终于止了，二人便开了地窖门，提着箱子、包裹和塑料袋穿过湿透的草坪，往工具屋里运去，装进购物车。透出微弱亮光的地洞躺在昏暗的院子里，就像在某些描绘末日的旧派油画中，那于审判日洞开的坟墓。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后，男人给它罩上一大块塑料布，又将一对拉环用小橡皮筋绑到绳子上让塑料布套紧购物车，随后二人退后一步，用手电照着看了看。他心想，本应从超市其余两辆购物车那儿卸下几个轮子作为备用，不过现在是来不及了。他还该把从前那辆旧推车上的摩托车后视镜也留下来。父子俩吃过晚饭，一觉睡到早上，然后又用海绵洗了回澡，还在洗手盆里用温水洗了头。吃罢早餐，第一缕光出现在天边时他们便上路了，脸上罩的是用被单新做的口罩，男孩儿在前头用扫帚清扫着道上的枝杈，男人则弯腰伏在购物车把手上，监察着铺在眼前的路。

第三部分 第55节：路(55)

购物车太沉了，推不到湿漉漉的林子里去。中午，他们只好在路当中歇了，烧好热茶，吃了最后一罐火腿，配的是薄脆饼加芥末和苹果酱。他们背靠背注视眼前的路。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爸爸？男孩儿问道。

大概知道。

大概？

呃，我觉得我们应该在离海岸两百英里的地方。就像乌鸦飞一样。

就像乌鸦飞一样？

对。这句话是说，直着走不绕弯的话。

那我们很快就会到那儿了吗？

也不是很快。反正不会隔太久。我们不能像乌鸦那样直着飞。

因为乌鸦不用在路上走吗？

对。

它们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对。

这世界上还有乌鸦吗？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

它们能飞到火星或别的什么地方去吗？

不能。飞不到。

因为太远了吗？

对。

就算它们想飞也飞不到。

就算它们想飞也飞不到。

如果真有乌鸦这么做，它们飞到一半，太累了，会掉下来吗？

呃。乌鸦飞不到一半的路程，因为飞到一半的时候就在太空里了，但是太空里没有空气，所以它们没法飞，再说那个地方冷得要命，它们会被冻死的。

哦。

还有，乌鸦也不知道火星在哪儿。

那我们知道火星在哪儿吗？

差不多。

那如果我们有宇宙飞船的话能上火星吗？

呃。如果你有一架很棒的宇宙飞船而且又有人协助你的话，我猜应该可以。

人去了那边后，有吃的用的什么的吗？

没有，那儿什么都没有。

哦。

二人歇了很久很久。他们坐在叠好的毛毯上，看着左右两边的路。一丝风也没有。什么都没有。过了一阵子男孩儿说道：一只乌鸦都没有了。是不是？

是的。

只有书里有。

对。只有书里有。

我觉得不是。

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父子俩站起来，收拾好各自的杯子和吃剩下的薄脆饼干。男人将毛毯堆到购物车顶上，用塑料布牢牢地遮盖好，接着看看孩子。怎么了？男孩儿问。

我知道，你本来觉得我们要死了。

对。

但我们没死。

没死。

好。

我能问你件事吗？

当然。

如果变成乌鸦的话，能飞得很高，看到太阳吗？

能。可以的。

我猜也是。真厉害。

是很厉害。你准备好了？

嗯。

他停下来。你的笛子呢？

我把它扔了。

你把它扔了？

对。

好吧。

好吧。4020电子书http://www.4020.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