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有爱者(五十)(1 / 1)
长剑扬起,朝着少恭的脖颈刺了下去。
明日还在少恭身后三步,不及相救。
少恭跪坐于地,七弦琴碎块尽数消失,低着头,两旁刘海垂落,遮住面孔,无力的垂着头,似是无力反击任人宰割的羔羊。
艾枯荣的嘴已经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杀了他,自己便是能斩仙人的上等妖魔,主人也会更加看重自己。
时新雨在后方,此刻皱紧了眉头。
太子长琴和镜阁弟子不过如此?
即便再有一次机会,还是一样栽在同一个地方?虽然是玉萝苑的陷进太过霸道,但是一次又一次,落入一样的全套,未免,太过无聊。
长剑将落,艾枯荣却猛然回身,横剑一扫,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竟然是琴弦再次袭来。
被长剑破开却未收影响,纷纷调转劲头,依旧冲着艾枯荣扑过来。
剑如龙蛇,恢宏浩大,琴弦如雨,如水,被打断了不做停顿便扬首而上。
艾枯荣的剑法很好,一次次斩在琴弦上,无奈琴弦乃法力所化,一次被斩断法力未绝便蓄力而上。迫于无奈,艾枯荣也将自己的法力灌注到了长剑之上,赤色的花纹爬上来剑身,再度斩落琴弦的时候,被斩断的琴弦便做光芒散去,再也衔接不上。
少恭已经站起,纯阳琴发着浅金的光芒,夺目却不刺眼的浮在少恭掌下。
此刻少恭却停止了攻击,只是轻轻抚着琴弦,似乎抚着恋人的发,深情柔和带笑。
艾枯荣也停了下来,看着那把纯阳琴凭空而出再渐渐光华散去变得有了实体一般愈加真实起来。
明日已到若无身前。
若无看着明日走近,闭上了含泪的眼睛,仰起头,将人体最脆弱的咽喉摆放在明日跟前,面上一片决然哀意,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似乎打定了注意就这样死在明日手上。
明日已经举起了长萧,萧尾对着若无的脖子。
若无闭着的眼睛里自眼角渗出一滴泪来,划过脸颊打在地上。
若无仰着头,只听到一声冷冷的滚。
睁开眼,明日已回到少恭身旁。
随即转身,跟上明日,拽着明日的衣袖,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毫无意义。”明日冷脸拽回了自己的衣袖,这个女人是有所期待的,期待死在自己手上,期待她的生命和自己绑在一起,产生某种联系,可是对于明日而言,现在看着她都觉得心烦。
“是这样么?你不喜欢我,你不愿意跟我说话,甚至不愿意杀了我。”就连那时的愤怒,也是为了欧阳少恭,是么?
若无咬了咬牙,既然你这么无所谓……
衣袖一震甩出一根软鞭。
明日抬了抬眼皮,长萧在手中轻轻敲了敲,自己本来不想赶尽杀绝,但是如果她敢对少恭出手,也怪不得自己。
若无仅仅是抖出软鞭,还未来得及出手,少恭已然回头。
明日一惊,竟然敢在和艾枯荣对战的时候分出心思看着若无?少恭不光看了,反手一弹,一声狰狞琴音化作琴波将若无狠狠弹出去,跌得老远,若无落地,再无气息,只是口角流出鲜红的血液。
少恭下了如此狠手,明日却牵起了一抹笑意,自嘴角蔓延开来,知道少恭是吃醋,没想到,“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吃这些闲醋。”虽是责备,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宠溺。
“哼,她也配!”冷笑一声,连拨琴弦,艾枯荣以剑相抵,但是音波打在剑身上,反倒将艾枯荣推得更远。艾枯荣怒目圆睁,挽了几个剑花将法力集聚在长剑上,一并挥了过来。
有纯阳琴在手,少恭并不在意,一拍长琴,直接用琴身化去了法力,再一拨琴弦,艾枯荣被推得更远,已经站不住土地,一脚踏空,随即向后翻身,落到了湖面上。
“太子长琴,你莫要欺人太甚!”艾枯荣有些气急,集齐宫海澜花现有战力,竟然如此不堪,无论是计谋还是法力,都被明日少恭压了下去,死伤更是惨重。
“怎么,闹出这么多事来,现在却说是我欺你?”少恭冷笑,杀害阴鲤鱼侵然地脉的是他,伏击打伤顾丹枫的是他,联合钟鼓在深山中击杀自己和明日的也是他,此刻自己不过与之一战,便是欺人太深?“本以为宫海澜花行走六界,至少该有几个懂得规矩的人,没想到,一出手就是阴谋诡计,输了便嚷着被欺负了。”
看着少恭满脸的嘲讽之意,时新雨终于站了起来,方才被少恭的琴声牵连,她也在地上摔了几个跟头,如今人虽然没事,但是一声衣服在泥地里滚了一遭,任她怎么拍打也是灰扑扑的狼狈相。
“太子长琴说的不假,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对于宫海澜花来说,只要达成目的,只要活下来就够了,能够达成目的就是我们该选择的手段,其他人的以为,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时新雨身上虽然狼狈,面色却是坦然,“阁下也莫要忘了,故作不知,各种试探,你们也曾做过,至于那次我杀了阴鲤鱼的时候,你可是教唆那只阴鲤鱼再三暗杀于我,为达目的,你的手段也不见得光明。”
“太子长琴,镜阁弟子,我虽然有伤了你们,可是你们也杀了我们不少人,大家彼此彼此。”时新雨的几句话似乎给了艾枯荣勇气,沉下脸来反驳了几句。
“我们虽然伤了你宫海澜花几人,但是你宫海澜花伤了天墉城弟子十余名,虐死了两只阴鲤鱼,烧死无瑕山庄六十二口,化作水怪掠杀无辜百姓数名,引起安禄山叛变动摇大唐根基,害得流民无数,对于你们这种人,赶尽杀绝才是上策。”
艾枯荣已经开始往下沉,原本踩在脚下的湖水已经漫到了膝盖,却还是笑道,“笑话!说的这天下大乱是我们造成的一般,如果李隆基他不是个耽于女色无视国事的老色鬼,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惜抢了自己的儿媳,为了讨个女人的欢心将国事交给一班小人,更是纵容那几个蠢货为所欲为,将大唐的底子败得差不多,单凭宫海澜花能做什么?要说天下大乱,要说流民无辜,该是怪在李隆基头上,天庭若是降旨记罪,这千万将士的性命,天下黎民的身家,当时记在他李隆基杨国忠安禄山的头上,落到我头上能有几分?”
“莫要忘了,凡是债有头怨有主,我宫海澜花即便有心,也是借着他李隆基刮起妖风顺手放了把火而已,这大唐的风气是他李唐皇室不要脸公然娶父媳、抢子媳败坏的,这李氏江山是他李隆基轻信胡人放出去兵粮之权崩坏的,这中原的财富是他为讨美人欢心自己奢华挥霍掉的,这天下的百姓军士,要生要死,都是拜李隆基所赐,他愿意以江山换美人一笑,怪得了谁?”艾枯荣面上露出一股狰狞恨意,“维护这种蠢货,你们才是不可取!”
湖水终于蔓延到了艾枯荣脖子,对方留下一个冷笑便一头扎进水里,再不见身影,时新雨早在艾枯荣之前潜入水中,早已看不见身影。
看到宫海澜花的宫主副宫主都已离去,明日这才扶住少恭,四下打量着,本来倒在远处的若无已经不知去了何处,果然那一击并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又是在不知不觉间离去。
此一役,宫海澜花看似覆灭,但是查看尸首却有小半不知去处,包括那吃掉口袋的男人。果然身为雇佣军团,逃跑倒是很有一路。
确认留在这里的几乎都已死绝,明日这才扶着少恭慢慢坐下。
“你啊!”明日语气里透着无奈,看着此刻少恭面无人色,苍白发青,便知道方才泼到少恭身上的那些墨渍发挥了作用,连忙把少恭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将真气渡过去。
本来可以不用他强撑着,但是知道上次在深山里被钟鼓削了面子,抓时新雨的时候又被逃走,心有不平,明日这才在旁看着,只望少恭出了这口气,能心平气和地跟他回镜阁。
“明日,这是什么?”少恭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正是明日避开火焰时撞在他身上塞过来的,少恭虽然看到了,却来不及问,此刻向来,自己能在那滩墨渍下平安对阵,该是托了这锦囊的福。
“少恭你不认得了?”明日笑了起来,拿起锦囊,松开绳结。
“这是当时雁秋带给你的,总不会现在装着的还是神木梧桐。”当时里面只有一整块的神木梧桐,已经被自己炼化,是以能够析出体内部分玉萝苑埋下的魔力,但是那一块神木梧桐也因为化作灰烬。
“有啊。”明日笑得有些得意,伸手探入,居然拿出来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木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质地,现在早已是腐朽溃烂,带着潮湿将要烂掉的触感,似乎随手一折都能毁掉,“我在想,如果那些墨渍能够引发你体内的魔力,能否利用这个特质,让那些魔力离开你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