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车祸（1 / 1）
1
一张小圆桌，三人对坐，大小正合适。姚琪、郑直和我，三个人，此刻就坐在这个昆明街边的小餐馆里，等菜上桌。
姚琪和郑直在东拉西扯地谈着，可是从那你来我往的对话里，我却明显地听到了不和谐的音符。他们之间的谈话，在每一句，甚至每一个词里，似乎都带了唇枪舌剑的味道。她蔑视他？他嘲讽她？她反击他？他不屑她？
我的脑海里，再一次出现姚琪钱包里郑直的照片。所有这一切，让我看不清。
他们是交往中的情人关系？不像。虽然姚琪的表现有点吃醋的感觉，可是似乎郑直对她并不亲近。又或者，他们之间有某些过节？所以才会这样针锋相对？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又怎么解释那张照片？不管如何，姚琪对我，似乎又充满了敌意。
“我依然爱你，就是唯一的退路，我依然珍惜，时时刻刻的幸福……”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来电显示：林可峰。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小跑几步转身进了通往卫生间的窄楼梯，我按下了接听键。
“干嘛呢，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林可峰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同时又充满了火药味。
那语气，瞬间让我的喉头仿佛卡了盐块一般，咸涩难忍；拿着电话的手也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手机险些滑落下来。
我咽下一口唾沫，在内心里默念“冷静”三遍之后，才强忍怒火，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我的英语证书，你放哪儿了！我到处找了好几遍了，都找不着！”林可峰的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斥责和埋怨。
“你的证书，我从来没有动过！”我推开一扇卫生间的门，闪身进去。我承认，此刻我的语气也开始激动起来。
“不可能，你要是没动，难道是鬼拿了！我现在需要那个证书，很需要！”林可峰恼怒的样子，已经清晰地显现在我的眼前。
我轻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拿过，也没有看到过！”
“你总是这样，马马虎虎！那个证书肯定是你收拾过，不记得放在哪儿了！”林可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你一起这么多年的！”然后，就是电话的忙音。
我抬手擦脸，委屈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的，停不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林可峰，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
2
我冲出卫生间，小跑到桌前，从椅子上抓起手包就走。本想要说一句“失陪”的，可是我实在无法在那种情况下保持这样的礼貌，满腹的委屈让我泪流满面。
那一刻，我尽量低了头，用额前的刘海遮挡住自己哭泣眼睛，也算是保护自己尊严的一种方式吧。
我跑出餐馆，冲过餐馆前宽宽的马路，一路向前，仿佛自己正被恶魔追逐一般，只是疯狂地向前。眼前的一切，在泪影里变成影影绰绰、模模糊糊的一片。林可峰不满的眼神和话语，不断重复在我的眼前，一次又一次，冲击我的神经！
“叽--”一声尖锐又绵长的刹车声响在耳边，瞬间一辆红色的大卡车已在我的面前，庞然大物一般！
影影绰绰中，它仿佛幻化成一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我凶猛地扑来……
梦境一般，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被狂风吹起来的树叶一般，无比轻盈地腾空而起，突然自己变得没有了重量，好像不再受地球引力的控制。
世界变成了被一抹红色纱巾包裹的童话世界，四周忽然由原来的躁动不安变得沉静而安详。
一瞬间，许多往事浮现在我的眼前，曾经和林可峰一起吃肯德基，在洒满月色的海边散步，生日时吹灭蜡烛的笑颜，好幸福的感觉……
我好累，头好沉，好想睡。
可是模糊中，却有一个听不清的声音在大声地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那么远，远的好像在天边一样。我想要努力听清，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眼前美好的片段忽然停止了播放，我拼尽全力睁开眼，眼前只剩下郑直焦急的脸。我能感觉，他在大声地喊着什么，以至于额上的青筋暴露，丢失了往日镇静和从容的模样。可惜，我什么也听不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我的身体在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无法控制……
3
睁开眼，白炽灯惨白的灯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抬起手遮挡，却发现右臂上缠满了纱布，让人联想起木乃伊的样子。
“醒了？”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就在我的耳边。
我定了定神，床边的男人，原来是郑直。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脖颈处的T恤上，还粘了一块红色的血迹，旁边是输液的架子。我身上盖得被子也是白色的。我是，我是躺在医院里？！
我挣扎着想起身，手臂还没完全用上劲，只觉得一阵眩晕，一种恶心的感觉刺激着我。
郑直有力的大手马上托住我的后背，“别动，你现在不能起来”，我只好随着他的手臂，重新躺回到枕头上。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感觉浑身乏力，没有力气。
“没什么，被车碰了下，过两天就会好的”，郑直宽厚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帮我掠了掠额前的刘海，接着说:“一切都会好的”，那种温柔又充满了力量的感觉，让我恍惚，这不就是当初的林可峰曾带给我的感觉吗？
“头晕，好难受。”我强忍住恶心的感觉。
“哦，我问过医生了，他说这两天你会有头晕或者恶心的症状，不过休息两天会好的，没问题。”郑直温和的目光，让我觉得那么安全。
“时间还早呢，再休息会吧。”郑直低声说。
闭上眼睛，头痛的感觉让我难以入睡，好像正有无数只蚂蚁，在一点一点地啃咬着我的神经。
可我心灵上的疼痛，比这身体上的疼痛，还要令人难以忍受。即使闭着眼睛，那些争吵的画面依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些让人伤心的责备和不满，还是不断地响在我的耳边。
我不想哭，但是那潮湿的泪水，却在不断地涌出来……
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接着我被拥进了温暖的怀抱，那怀抱很宽阔，很温柔。我终于无法再压抑内心的委屈，放肆地痛哭起来。
“别怕，有我呢”，有个声音轻轻地拂过我的耳畔，“别怕，有我在”，那声音在不断地重复。
昆明的第一夜，竟是这样。
上帝，你到底想要跟我开一个什么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