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落花时节又逢君(2)(1 / 1)
秦奭径直坐在床边,按住梓城的肩膀,免她起身行礼。“陛下,是长信殿。”梓城回答道。
他垂下手,整理自己丝毫不乱的衣袖,“太后还不见好么?”
“身体染病,有太医院悉心照料,可是,心中郁结,怕是不得良药,也不能见好。”梓城像是在说些家常的事情一样,拉过秦奭的手,边说边为他按按穴位解乏。
秦奭看看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好操劳的贵妃,自己忙着养胎不说,孤一来,还拉着孤操心太后。”他揽她入怀,温柔地顺着她背上垂下的长发,“如今,好好养胎便是你最大的事情,其余的,让孤来。”
她安心地靠在秦奭的胸膛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给予她久违的安全感。真正坚强的女人自我给予安全感,而表面坚强,实则脆弱的女人却需要汲取大量的安全感,来维持表面的坚强和继续战斗的勇气。
她的手隔着衣衫感受腹中那个实实在在依附着她生存的小生命,孩子,听见没有,有你的父皇在,母妃不会害怕,你也不会害怕。
接下来的日子,沈梓城听从秦奭,安心地在重华殿养胎,常常晒晒太阳,常常在庭院里走走,王白露偶尔也会与她作陪。儿子夭折之后,她就算不将自己囚在含章殿,也只在长信殿侍奉太后,偶尔来探望沈梓城。
“这些日子倒是陛下去长信殿的日子倒是多了,从前也不曾见到。”王白露一边校对自己抄录的心经一边有搭没搭地与沈梓城说话。
“太后与陛下可还融洽?”闻言,王白露轻轻颔首,她现在已经不像是刚刚进宫时那样爽利直白的裕嫔了,“融洽,太后如今白日里睡得也少了,总盼着陛下去。”这对母子间拥有的从来不是仇恨,只是隔阂,一个以为儿子认别人做母亲,一个认为母亲的心里从没有自己。
既然太后的心结纾解了些,梓城心想,有些事便也可以缓一缓,心里太多的牵念是负担,保有一些牵挂,日子过得才算有些盼头,也不至于万事皆空了。
她凑过去看王白露手上的心经誊本,一手小楷虽写得认真,但不自然的一钩一撇还是看得出她稚嫩的笔法,“你也别太钻进去,仔细着伤眼。”
王白露圈出一个写得尚不好的字,搁下笔,回答说,“我想为璟儿留些功德下来,一场母子,虽然缘分浅,也盼得他下一世好,别在投身帝王家。”
两个人都又被回到了惨淡凄楚的氛围里,一个悲痛得药石无解,一个心酸地感同身受。还是王白露先说,“你还有着身孕,我说这些做什么,真是的。”泪水不能流出来,只能生生地咽下去,热热的苦苦的,流回心里。
日子渐渐地久了,王白露的字在沈梓城的指点下越发娟秀,而转眼又到了年下,她的月份大了,不便操持,贤妃王白露又是个平日不出门的主,年下之宴席便交由德妃侯以栖来打理。
秦奭在月前前往泰山封禅,朝务皆交给了沈鸿平,常常在宫里行走,不免在一日与女儿沈梓城不期而遇。
记忆中熟悉的女儿的样子还是那个簪着桃花,穿得鲜嫩,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弯弯的小姑娘,如今她也要做母亲了,看起来与怀孕时更显丰润的大女儿不一样,原本瘦削的身体因为隆起的肚子而显得更单薄,她挽着高髻簪着金饰,却看起来憔悴又辛苦。
“贵妃娘娘长乐未央。”梓城扶着腰,艰难地去搀沈鸿平,肚子的重量让她险些站不稳,沈鸿平反手扶住她,“小心。”
那是久违的父亲的宽厚手掌,稳稳地扶住她,保护她。“父亲……”她不知道父亲是否依旧没有原谅他,只敢怯怯地问,生怕他何时又从她的生命中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