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曼荼罗场(1 / 1)
阶梯越往下,可容纳的人便越少。
就着跳跃的火把,湿冷之气迎面而来,莫争轻轻咳出声,显然是受不了这样的寒气。
“到了。”陆灵衣走在最前面,忽而站住,温雅的嗓音此刻竟也带了些冷意。
翎西将随身带着的玉佩不疑有他递给了陆灵衣,只是另一块玉佩,出人意料的竟然在莫争手里。
陆灵衣不解地看了眼水迎风,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疑惑,莫非水迎风和莫争此次真的是一伙的了么?
挡住去路的墙壁似是千斤玄铁而铸,上面刻画着不计其数的莲座。还有和翎西那块玉佩上一样看不懂的文字书了半面墙。
陆灵衣在谨慎之余还似多了份敬畏,对着那半面墙喃喃自语。直到花千引问道,“那是什么?”
“楞严经。”陆灵衣眼底清明一片,静静地回着花千引的话,而后将手中的两块玉佩分别放置在俩毫无关系的莲座上,轻轻拧动机关。
铁墙缓慢地一点点打开,扬起被尘封于此多年的尘埃,呛得陆灵衣有些眼涩,更多的却是了却一桩心愿的释然。
与黑暗的阶梯过道不同,泠泠波光自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整片天地。
千层万叠的浮屠塔错落有致,他们都以为浮屠塔不过是一座佛塔,此刻才惊觉,这不仅仅是一座佛塔,而是千万佛塔造就的一个巨大的曼荼罗,竟然是一个坛场。
纵然陆灵衣早就在心中千遍万遍勾勒过这曼荼罗的形状与宽广,此刻却也震惊于眼前的壮景。
浮屠塔共自上至下共分了三层,基座是五个同心的方台,中间又是三个环形台,台上各是一圈小巧的佛塔,正中恰是一座七级佛塔。
陆灵衣一行人此时正是站在最外圈,也是最高的地方,整个浮屠塔的震撼一览无余,他们看着这盘旋而下的浮屠塔,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枉论其它,得此浮屠塔,陆流柯也该名垂千古。”宋青扇折扇击于手心,倒收了不少漫不经心的调子,带着股尊敬。
“不过是仿前人所造罢了,”花千引语气中带着冷漠,“陆流柯的成就,可不是在这浮屠塔的建造。”
“那是在何处?”宋青扇倒是不曾知晓,原来清河绣坊的第一神针,对此道也是颇有研究?
“自然是在这万千机关之中,”花千引冷笑一声,“你说是不是,陆灵衣。”
陆灵衣点了点头,然后一路小跑着从上面下去。天水碧的衣衫因为小跑衣袂翻飞,蓝灰的莲纹枝节盘盘绕绕,竟也像是活了一般。
其余的人互看一眼,也挪动步子走了下去。
而先一步走至坛中的陆灵衣转身对着宋青扇一群人招了招手,忽然笑了,灿若莲花,“快点。”子夜的星光太盛,似乎透过头顶的洛河照在了此处,斑斑驳驳地洒在佛塔和陆灵衣身上,让人挪不开眼。
纵然身边全是寡情的佛塔,宋青扇却觉得,在那样的情景之下,所有佛家的贪嗔痴戒皆都抛在了脑后,那个人就成了最惹眼夺目的念想,就成了俗世的业障。
已是子夜,国色天香楼中的灯火已经逐渐暗下去,大多人都已经睡去。
与其余客房并无异处的房内,睡熟了的女子轻轻翻了个身轻咛一声,似是在梦里不甚舒服,娇俏的脸在星光的轻拂下显出一半的模样,正是燕陶陶。
只是忽然有一个人从阴影里现出身形,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燕陶陶一下子惊醒,被褥里的手不由分说的拿起里面的软鞭,杏眼圆瞪,又怕又怒。只是在看清来人后,原本剑拔弩张的她一下子偃旗息鼓了,来人竟然是凤意,燕陶陶眼里全是不解,还带着一丝丝恼怒。
凤意一手捂着燕陶陶,另一只手举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直到燕陶陶点了点头,凤意才随手扔了一件外衣给燕陶陶,而后背过身去,只是这绷直的后背,可见他一直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燕陶陶飞速得套上外衣后,轻轻拉了拉凤意的手,才算完事。凤意拉过燕陶陶二话不说破窗而出,此刻燕陶陶才明白凤意的提防是怎么一回事,窗外竟然潜伏着七八个黑衣人,一见有人出来,意外之余不由分说便攻向两个人,手中绣针就着星光,泛着冷色。
绣针划过空虚带起细微的波动,燕陶陶的软鞭一挥尽数打落绣针,气势一足刚要催动内力将来人痛打一顿,却内息一乱,挥鞭的手硬生生卡在那里。凤意一下子便发觉了燕陶陶的不对劲,一把拉过她护住,略微一迟疑,手里的白色棋子连做一排横扫过去。
“她们下了药。”凤意皱着眉头正经的样子倒是让燕陶陶觉得有些陌生,只是此刻她可说不出什么玩笑话,因为中了药的,不是只有她自己。纵然此刻凤意还勉强占着上风,但执子的气势已然乱了。
又是破窗而出的声音,燕陶陶一错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纱裙的女子,手中一把长剑气势逼人,而她身后正跟着五个黑衣人,同时从房内跳了出来穷追不舍。
“走!”女子轻功甚好,一眨眼的时间就出现在了凤意和燕陶陶面前,反手一剑刺中最逼近他们的一个黑衣人,从另一边扶着燕陶陶,飞身离去,凤意点了点头也不恋战,咬咬牙也走了。
行至一条窄巷,觉着后面穷追不舍的人已经不在了,三个人才松了口气。
“十哥哥,你怎么了!”燕陶陶见身边的凤意突然一个趔趄倒了下去,顿时慌了神。定睛一眼才发现凤意的右肩钉了数枚绣针,此刻染了血的衣料已经是一片黑色,这针竟然淬了毒!
凤意的脸色苍白极了,显然方才一路轻功来此已经是耗费了最后的力气。对着燕陶陶也只能轻轻摇了摇头,却是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了。
“先安置下来吧,”雪色纱裙的女子对着燕陶陶说道,“我略知一些医术,可为他看一下。”
燕陶陶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莫争身边的人,本事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错,此刻执剑而立的女子,正是阿雪。
阿雪对着一家酒肆扣了扣门环,三长三短,大约是定好了的暗号。很快,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随着浓郁的散出来的酒香,只见一个女子翠色衣裙外覆了层朦胧的薄纱,手中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看见阿雪便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孤傲极了的女子。
燕陶陶却愣住了,竟然是她,峨眉派,苏长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