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掉落的番外 爆竹声声（1 / 1）
元旦贺文，这篇番外主要的是主角的成名，故而破案啥的彻底弱化，只是不起眼的一部分而已。这里的十一姑娘还没聋，特此说明。
原本预计6000左右的番外……愣是写了万四，我也是醉了。江湖人都知道，折扇客喜四海云游，若要找到他，并非易事。
但在每个除旧迎新之际，他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
金陵的凤鸣山庄。
这世上竟然还有能让折扇客驻足的地方，当真有趣。三只手云迹站在凤鸣山庄的园中调笑道。
宋青扇的折扇纳入袖中，手里竟然只捧了个暖炉，笑得云淡风轻道，这么多年的习惯了，改不了了。
自幼长大，在宋青扇还不是名满江湖的折扇客时，他就已经习惯回到金陵迎来每一个新年，就像是，游子归家。
十年前的宋青扇还不是折扇客，他只是个游子。纵然手中已拿着一把附庸风雅的后来所谓的天下第一扇，他仍然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少年郎。尚未加冠的他只用一根缎带绑住了长发，飘雪落在身上，好不风流。
凤麟是最爱和宋青扇玩在一起的，尤其是在读了整一年的圣人之言后，这种想要出去玩的念想越发浓烈。
“凤小七，”厚重的窗户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支起来，露出一个染上白雪的脑袋，“快出来吧，我看过了，伯父和凤大哥都不在。”
凤麟用笔支着下巴，墨玉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立马点了点头。将要放下笔出去时，却被别人拦下了。
“我可都看着呢。”说话的人声音软软糯糯的，正是七八岁的年纪，梳着一对小抓髻，坐在软榻上垂下来的小肉腿一直晃着，手里还抓着一块软糕，吧唧嘴道。
宋青扇直接翻窗进了房内，几步走向女童捏了捏那白胖的脸颊，“小十一，你乖乖呆在庄子里，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宋青扇你放开我妹子的脸，”凤麟拍掉了那双还带着雪渣的手，瞪了一眼，“外面那么冷不准过寒气给她！”说完就自己伸手去揉了揉那张被捏红的脸，颇有些心疼，但也不得不说这肉脸着实好玩。
凤至好不容易逃出魔掌，从软榻上跳了下来，将最后一块软糕塞进嘴里后，小大人似地拍了拍手，“我不要吃的，你们带我去，我就不告诉爹爹和大哥。”
宋青扇皱了皱眉头，“你太小了，”他咂了咂嘴，伸手比了比，“跟个肉团子似的，多累赘。”
凤至抬手擦去嘴边的糕屑，“论身手，七哥恐怕比我还累赘，”不管凤麟不服气的表情，她又施施然道，“你们不带我去也行，我马上告诉九哥十哥。”
宋青扇的折扇不客气地拍了拍她脑袋，有些头疼，和凤至比起来，要是让双生子缠上了，那就更麻烦了。
终于，宋青扇点了点头，半蹲下身将一旁的斗篷给她系上，然后又给她塞了个手炉，“不准添乱。”
凤至嘟着嘴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七哥更容易添乱。
金陵城郊的侠客庄高朋满座，纵然飞雪漫天，也没能让来侠客庄的人有所减少。
“大过年的，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凤麟抱着一团肉圆子一样的凤至，疑惑道。
宋青扇不说话，只是递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请帖，反倒是凤至，吃力地转过头看了眼那龙飞凤舞的“侠客庄”三个字，轻轻说道，“江湖侠客榜。”
“什么？”凤麟既惊讶又疑惑，反倒是换来凤至的摇头叹气。
“七哥不管江湖事，真是被忽悠来了。”凤至趴在凤麟的肩头，轻轻说道。
此时已经来人将他们三个迎了进去，宋青扇紧了紧凤至头上略松散的斗篷帽子，辩解，“我哪里忽悠他了？一起来玩玩罢了。”
“今晚要睡在这里吗？”凤至眨了眨乌黑的眼睛，语气倒有了些活跃。
宋青扇看着兄妹俩同样略显期待的神情，点了点头，“住两晚，我问过了，伯父和凤大哥要后天才回凤鸣山庄，介时赶回去就是了。”
相视一笑，凤麟和凤至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迫不及待的答案，遂即都点了点头，“好。”
房中的碳烧得正旺，甫一走进去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凤麟细心地收拾好了凤至后，才来得及倒上一杯水，“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宋青扇却给自己倒了杯酒，“当然是来争一争江湖榜位的。”
凤至才不信这些话，咬了口酥饼，“你哪来的请帖？”
“啧啧，”宋青扇对着凤至摇了摇头，“小丫头要不要这么聪明。”这话倒是让凤麟觉得怪异极了，这是在说自己不够聪明不成？
“有一个朋友被人冤枉偷了样东西。”宋青扇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已经揭示了许多，“请帖自然是他给我的。”
“是他偷来给你的。”凤麟笑道，可见也猜到了许多，被人冤枉偷了东西的，必然是有原因的，可见原来就是个小贼。宋青扇点了点头，“是了，本来我也不想在大过年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可惜这朋友的忙还是得帮的，我查了一个多月，总算得知东西的所在。”
“在侠客庄？”
“是，被人带到了侠客庄。”
凤至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个人，闷闷地打了个哈欠，这房中的温暖，倒让她有了睡意。
“江湖侠客榜？”凤麟安顿了睡着的凤至，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宋青扇笑着颌首，“江湖侠客榜十年一更迭，恐怕这几日侠客庄又是一场盛宴。”
凤麟却忧心地看了眼睡着的凤至，似乎有些后悔把她一起带了来，还不如把老九老十拿来折腾。
“你可知到是谁冤枉你的朋友了？”
“谁冤枉的倒还不知道，但是东西却知道在谁手里了。”
“哦？”
“丢了的那尊琉璃菩萨，在圆月弯刀蔡庸手中。”
江湖榜第六，圆月弯刀。
江湖榜排位十分之简单，你想得第几位，便和当前排位的人交手，胜了，自有人重新书写江湖榜排位。然这江湖榜却也有三十年没有更新过了，倒不是因为江湖没有后起之秀，只是这世上，终究拜人为师者多，自创招数者少。江湖榜排得不仅仅是武功高强的侠客，更是侠客一身的绝技。
蔡庸酣畅淋漓的一手圆月弯刀已盘踞江湖榜第六整整五十年，自当年蔡何彧凭自创的这套弯刀刀法上了江湖榜后，一直传到嫡孙蔡庸手上，从未败于别人手下。
“他？”凤麟思忖道，“他可好对付？”
宋青扇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蔡庸何止不好对付，简直是太不好对付了，人家那套刀法的年龄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大，几十年来的改进令其臻于完美，要想从蔡庸手里拿回那尊琉璃菩萨，可真是难上加难。
但是，真刀真枪打不过人家，旁门左道的法子宋青扇倒有不少。
晚间饭后，撇下累得不行的凤麟，宋青扇牵着凤至走在侠客庄的花园中，借着消食的名义，实则是为了好好打探蔡庸的住所。
侠客庄的梅花可谓难得一见的美景，堪堪又合着金陵城少有的大雪，那成片的雪梅竟与飞雪混为一色，虽冷清，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冷。”凤至撇了撇嘴，吐出一个字。
宋青扇蹲下身仔细打量这已经裹成肉团的家伙，手炉有了，斗篷有了，帽子也系上了，最后摇了摇头，把自己耳朵上毛绒绒的暖耳摘下不客气地罩住了凤至那藏在帽子下的耳朵，“好些了？”
凤至却装老成地叹了口气，“我是说，这片雪梅，看着太冷了。”
宋青扇有些生气地捏了捏那白嫩嫩的肉脸，直到凤至的脸颊搓红了，他才指了指，“看这红的，不冷了吧。”果不其然，从凤至那儿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是谁？”凤至扯了扯宋青扇的袖子，轻轻问道。那一片雪梅中站着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年，也是尚未弱冠的年纪，一个水色长衫，执剑而立，随意散在身后的长发染了风雪。另一个则是一身和雪一样素白的鹤氅裘衣，还戴着厚实的暖耳，只差一个手炉就能赶上凤至了，这可着实不像一个习武的男子，而从他脸上的仪态看来，也是个功力不弱的男子，那么这番打扮，更加奇怪。
“不知道。”宋青扇抱起凤至，打算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这里的气氛古怪的很。
只是还没来得及离开，这古怪的气氛就变了，成了针锋相对。水色长衫的少年往后退了几步，留出足够的空间给那一身裘衣的人。而十步开外站着的，正赫然站立着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一身绾色长裙，手中握着惊世名剑——楚字。
“惊鸿楚剑。”宋青扇啧了啧舌，似乎是没料到那个尚未加冠的少年竟然敢挑战惊鸿楚剑的威名。
凤至有些讶异，江湖榜第二位的惊鸿楚剑？这人似乎也太大胆了吧。“我们走吧，不想看。”这样的对决，必定是杀招四起，凤至有些怕怕的，并不敢看。
只是他们离开的速度，终是比不过少年出剑的速度。凤至想得没错，这样的对决，必然会有杀招，但她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对决，从来都只是一招定胜负。
裘衣少年的剑出鞘，带着悦耳的清鸣，冷光闪现，绚烂的剑光如同寒冬飞雪，竟是比这飘着的雪更让人觉着冷意十足，不过一晃眼的功夫，长剑又收回鞘中。倒是对面的少妇直直倒下，手中的剑尚未完全拔出，胸口喷薄而出的鲜血已溅在周边雪梅的花瓣上，给这原本清冷的颜色增了几分鲜艳。
只是这鲜艳的代价太大。
凤至把头埋在宋青扇肩上，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副场景，耳边却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一剑飞雪，莫争。”
说话的正是那出剑的少年，只是这话却不是说给宋青扇二人，而是给那隐匿在庄中书写江湖榜排位的人听的。
“如今你可知道谁的剑更快了？”莫争轻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问身后水色长衫的少年。
“自然，”少年颜色不变，“一剑飞雪再快又有何用，剑术，终不止于快一字。”说完，他径直离开，也不管身后莫争越发冷下去的神色。
“呵。”莫争似乎并没有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技不如人的说辞罢了。
见到那样一副场景后，凤至的颜色一直有些不好，“为什么他要杀了她？点到为止不是两全其美吗？”
“剑客的绝技本就是杀招，只怕是没法点到为止的了，否则，死的或许就是他了。”宋青扇摇了摇头，他不像凤至这样年幼，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两全其美的。
凤至想了想，虽然觉得宋青扇说的有道理，却还是不能接受。所以她只能生闷气地戳了戳宋青扇的脸，“那么你也这样迫不得已过吗？”
宋青扇和凤至的想法不同，但他也并没有打算去拧转凤至这个小孩子持有的态度。纵然这样的善意并不适合于江湖，宋青扇却认为自己有能力护着她让她一直这么怀有善意。可在凤至问出这样的话时，宋青扇眼底的神色敛了敛，选择慎重地点了点头，他虽心中不愿让凤至知道，但更不愿意欺骗这个聪明的小孩子。
凤至似乎是很不开心地鼓着脸，但最后还是绷着脸闷闷地说着，“虽然这样我很不喜欢，但你还活着真好。”
宋青扇此刻有些哭笑不得，最终只是腾出手来捏了捏那张脸，“装什么老成。”
“你才装老成呢。”凤至脸绷得更紧了，眼底里全是不开心，随后她又正色道，“我以后才不要练这些杀招，只要我能好好地保护自己了，也就不会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了。”
“是，”宋青扇不以为意地笑道，“我把我会的保命用的都教给你。”
嘁，凤至不屑地偏过头，大哥早就教了许多给自己好吗，才不要学那些用扇子的半吊子功夫。
只是，她又觉得，只要他想教，她就愿意学。
她不知道的是，宋青扇那些在她看来半吊子的功夫，竟一夜成名。此后，更是有多少人用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费尽心思想学得一招半式，却都徒然无功。
等转了一圈摸清蔡庸所住之处后，宋青扇便抱着已经困乏不已的凤至回了住所。房中一切与出门时并无两样，只是凤麟却没了去向。
宋青扇一手按在凤至背上暗自运气，另一边也提气屏息，用脚拨了拨窗户下方的木管，面色又差了许多。凤至因为方才宋青扇输气已经转醒，此刻看到空旷的屋子和那半截木管，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七哥……”凤至还没来得及问，却被宋青扇止住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走至桌边吹灭了烛火。就在灯暗下的瞬间，宋青扇抬手护住了凤至的头，翻身从另一扇窗遁了出去，同时，利箭破窗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过了好久，四周才又恢复寂静，宋青扇带着凤至，足下一点，从屋后绕回了前院。“是不是吓坏了？”宋青扇看着那张煞白的脸，安慰地问道，同时他又有些焦虑完全没有凤麟的消息。
凤至点了点头，她从未遇到过这样惊人的事情，此刻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是她拽了拽宋青扇的衣领，指向另一个方向，“七哥，被带往那个方向了。”
宋青扇略惊讶的看了眼凤至，似乎觉得自己白担心她了。随后望向凤至所指的地方，仔细一看，隐约有些散落的银色光芒，借着月色时隐时现，不刻意看还真是难以发现。
“是七哥外衣上的银线，还有淡淡的真檀香味。”凤至笃定地说道，凤麟素来爱用真檀熏衣，在屋内的时候没发现，可是一到外面来，她便嗅到了。
宋青扇并不怀疑凤至的话，立刻就随着那银色光芒追了上去，直到走至一扇门前，再没了踪迹才停下，只是一抬头，宋青扇却愣住了，“蔡庸的住处？”
屋内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宋青扇思索了一小会儿，伸手推开了门。只是里面仍是什么都没有，冷清的样子完全不像有人住。凤至让宋青扇把自己放到地上，摸着黑一点一点探路，凤麟衣物上的熏香并不淡，只是到了这屋内却根本分辨不出去向。
倒是宋青扇，并无顾忌地燃起了火折子，仔细打量起来。
“阿至，过来。”
凤至听到宋青扇这样叫自己，便知他此刻的谨慎小心，也不敢乱走，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跟上了宋青扇的脚步，也多了一分警惕。
房屋内的确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连桌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只是宋青扇脚下的半丈左右，却要干净许多，可见常有人走这条路。
跟着宋青扇绕到里屋，凤至才停下步子，抬头看了眼正伤脑筋的宋青扇，老成地叹了口气。
“你又叹什么气？”宋青扇此刻已断定这墙后别有洞天，只是苦于找不到开门的机关，故而见这模样的凤至，颇有些好笑。凤至上前两步，指了指一处凸起来的地方，一脸嫌弃。
也不是宋青扇真笨到这地步了，只是他的身高与凤至差了许多，于他而言平面整洁的墙面，却偏偏在凤至的高度找到了破绽，若不是有这么个矮团子在，这还真得困惑他许久。
密道并不窄，宋青扇站在入口细细打量过后，终于抱起凤至迈出第一步，只是脚刚踩上去，他便变了脸色。竖耳细听，远远传来厚重的声音，倒像是巨石自远处而来的滚动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仓促地向前奔去，却不料机关早被触动，箭矢从两边交错着射出，不得已只能弯下身滚去。而逃命都还来不及的两人都没发现这斜着的地面上的窟窿，直直摔了下去。
宋青扇尚未来得及查看有没有受伤，只听轰隆一声，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原本还透着些光的密室此刻彻底伸手不见五指。点起火折子，宋青扇抬头才看见，原来的窟窿已经被顺着斜面滚下来的巨石封住了，当真是无路可退。
“受伤没有？”宋青扇小心地问道，凤至摇了摇头，她穿的多，不像宋青扇那样被斜面上的碎石子划伤了，又有他护着，所以不过是染上了些灰罢了。再三确认过后，宋青扇终于舒了口气。
“你们可比我还狼狈。”熟悉的声音自几步外传来，一支火折子也亮了起来，正是凤麟。凤至最先扑了过去，“七哥！”
“你没事儿吧？”宋青扇看着凤麟此刻比自己潇洒多了的相貌，只觉得不可思议。凤麟撇了撇嘴，才一点点说了起来。
原来他并不是被人掳来的，他是发现迷烟后悄悄屏住了呼吸，又跟着放迷烟的人一路才过来的，那人来了这屋子后，他又亲眼见那人进了密室，过了会儿才又开了门踏入密室，只不过，他比宋青扇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触动巨石和箭矢的机关，只是没注意到那斜面上竟有个窟窿，这才掉了下来，因没有功夫傍身，才被困住了出不去。
“本想着一路上给你们留了线索，指望你来了救我出去，好嘛，你直接把这里堵死了。”凤麟抬头看了看那块巨石，似乎觉得命不久矣。
“那那些对着我们屋子放箭的人是？”凤至有些不明白，她以为只是为了杀宋青扇和自己的。
宋青扇道，“那些人怕是并不知道你竟然不在屋内了，原本是打算我和小十一进去后，一下子杀了我们三个的。”
他们才进庄不久，却不知是惹到了什么麻烦。
“宋青扇，你的麻烦可真麻烦。”凤麟没好气地瞪了眼宋青扇，却也不急着找出路。宋青扇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着他的折扇，苦笑，“我哪儿知道琉璃菩萨会叫我丧命？”
“琉璃菩萨？”凤至突然望向宋青扇，“大报恩寺琉璃塔内的琉璃菩萨？”
“是。”宋青扇点了点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
凤至看了眼同样一头雾水的凤麟，突然笑出了声，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难怪他们要杀了我们了。”
“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已经知道琉璃菩萨的秘密了，所以才要杀了我们，”凤至不知自己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琉璃菩萨内有一颗还魂丹，号称是当年太宗命人制造琉璃菩萨时封在里面的，据传此丹可让人还魂。”
“所以呢？”凤麟觉得这还魂丹听着有些耳熟，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可是要从琉璃菩萨中拿出这颗还魂丹且不误毁它，只有奇巧之力才能毁去琉璃菩萨拿到还魂丹，”凤至顿了顿，看着依旧没反应的凤麟，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设计琉璃菩萨的是凤家先祖，这还魂丹只有用凤家的双栖指才能拿出来。”
“七哥，这是凤家每个人都该知道的。”
凤麟啊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吗？他怎么不知道？
宋青扇算是明白事情始末了，估计在进庄的时候，他们就被人盯上了，他告诉凤麟琉璃菩萨的事情时估计也被人听到了，蔡庸等人大约是怕他们知道琉璃菩萨的秘密后抢了琉璃菩萨夺走还魂丹，故而下了杀手，只是他们却没料到，凤麟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家伙，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道。
“还魂丹虽封在琉璃菩萨内，但也不能放在太冷的地方，这密室的某一个地方一定温度异常，找到那儿就能找到琉璃菩萨了，”凤至打了个呵欠，任由凤麟抱着，嘟囔道，“我好困，要睡了。”
“可是，哪里是暖的呀。”凤麟撇了撇嘴，问道。
凤至不理他，只是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可见之前是累坏了，得知凤麟没事儿后，很快就睡着了。宋青扇打开折扇，全然不觉得冷，“我想，我知道哪里是暖的了。”
密室虽然有许多弯弯绕绕，但是在宋青扇和凤麟看来，实在比不过凤鸣山庄下的密室来的错综复杂，而那略有深度的机关，虽迷惑得了宋青扇，却也迷惑不了凤麟。
“所以我说，人傻就得多读书。”凤麟再一次安稳跨过长道后，对着宋青扇笑道。宋青扇挠了挠额头，颇想一扇子打过去，但是想着自己对这些机关之术的确知之甚少，也就忍住了。
宋青扇站在交错的路口，闭上眼想了想，才又指向右手边，“这条路。”
凤麟小心地觑了眼，然后轻声道，“话说，你怎么知道哪里暖和？”
“人傻就得多出去走走，”宋青扇自觉终于能出口气，“之前我和十一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一片雪梅林。”
“那又如何？”凤麟没好气道，腊月底本来就是雪梅盛开的季节，有什么奇怪的？
宋青扇笑，“你不觉得今年冬天特别冷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如此，凤麟摇了摇头，自己竟然刚刚没想到，今年是少有的冷冬，雪梅本该推迟花期，但开得那么盛，只能证明那下面异于寻常的温度。
从蔡庸的住所地下去那片雪梅林，原本并不需要多久，却因为这弯弯绕绕的密室，忽上忽下的布局，足足绕了一个半多时辰才打开最后一扇门。
宋青扇的手按在机关处，感受到手心暖暖的温度，终于点了点头，“就是这里了。”
小心翼翼地打开石门，宋青扇的折扇横在胸前，似乎已经准备好里面或许放出来的暗器了，却不想站了许久，什么也没有。
这间密室原来是一个好大的池子，水面上还氤氲着热气，可见是个温泉，泉中心还在噗噗流着活水，泉眼边有一块不小的石台，上面正站了五个人。
宋青扇对这几人都算不上陌生，其中的两个少年正是之前雪梅林中的那两个，还有一位则是圆月弯刀蔡庸，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剑客，从手中的清泉剑可知他是江湖榜第五的无心剑客，而唯一的女子身着绛紫长衣，恐怕正是妙手观音的继承人，江湖榜第一位，绫姝仙子。
而那尊通身光彩艳艳的琉璃菩萨，正被绫姝仙子拿在手中。
“呵，”无心剑客笑出了声，“又来了三个人，竟然还有个奶娃娃。”
“你们竟然还活着。”蔡庸的脸色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也无妨，反正来了这里，都得死。”
宋青扇笑了笑，原来当真是蔡庸想要了自己的命，“琉璃菩萨好大的魅力，竟然让三位江湖榜侠士为之动手，”目光突然落在莫争身上，宋青扇又笑了笑，“不对，应该是四位了。”
莫争抬眼看向宋青扇，很快便毫无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蔡庸的圆月弯刀一瞬便逼近门口的宋青扇，他的轻功极好，只是稍稍在水面一点，便整个人承住了力。宋青扇上前两步，折扇挡住了弯刀，随后凭着手劲硬是将刀刃微微压下一点，给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就在蔡庸的第二招快要了宋青扇的命时，却被一个清丽的嗓音拦下，
“慢着，”绫姝仙子突然笑了笑，目光落在凤麟身上，嘴角划出一个冷笑，“把那个抱娃娃的凤家人带过来。”
蔡庸只不过心念一转，很快就知道了绫姝仙子的意图，身形一转，直接提了凤麟就回了石台。凤麟死死抱着怀里丝毫不为所动仍然睡着的凤至，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深怕那家伙手一松把自己和凤至都扔进这水里。
到了石台，蔡庸不客气地将凤麟推向了绫姝仙子的方向，自己站在他身后，以防他耍什么心机。
“凤家的小公子，恐怕轻易就能用双栖指拿出这还魂丹了吧。”绫姝仙子的语气相比之前软和不少。
“我是读书人，”凤麟不满地看了眼绫姝仙子，“不做这等习武粗事。”
宋青扇远远地忍不住扶了扶额，凤小七，你好歹委婉地拖延点时间也好啊！
绫姝仙子的手一抬，只是眨眼间就把凤麟怀里的凤至劫到了自己手上，“我也不和你啰嗦小东西，”她的手极快，明明才抢过凤至，又一把抓住了凤麟的衣领，不愧练得是妙手观音，“不拿出还魂丹，我就要了这奶娃娃的命。”
“你！”凤麟看着凤至因为不舒服皱起的眉，只想大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你别冲动啊，不就是从这琉璃菩萨里拿出还魂丹吗，有话好商量。”
似是没有料到凤麟会说这话，莫争打量了凤麟一眼，可实在是常人一个，一点武功底子也没有，他能拿出这还魂丹？
绫姝仙子也不是没有发现这点，只是，凤家的功夫从来没人知道，更何况这奇巧的双栖指，说到底并不在内功的深厚与否，到底还是要赌一把，可见，她也没有赌错，“怎么个商量法？”
凤麟瞥了眼身后虎视眈眈的蔡庸，道，“我要让他也来这石台上。”凤麟指了指门口的宋青扇，莫名的底气十足。
“好，只要他过得来。”绫姝仙子也是爽快，在她看来，宋青扇内功平平，先不论他的轻功到不到得了这石台，就算来了，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
宋青扇自之前蔡庸站在凤麟身后就一直提着心，但是他又怕自己贸然过去反让对方直接拿凤麟开刀，故而不敢轻举妄动，此时闻言，自然足尖一点，又在水面点起三个圈，登上了石台。
他的功力虽不及这几位那么深厚，但轻功却也不差。
“这轻功好生眼熟，”绫姝仙子笑道。
宋青扇展开折扇，气势也不输人，“绫姝仙子自然对此眼熟了，您从大报恩寺盗了琉璃菩萨后，嫁祸的不就是这身轻功的主人么？”没错，他的轻功，还多亏了朋友的磨练。
“啊，你说的是那个小贼。”绫姝仙子方想起似的，“他的手段到底还是嫩了点。”
“是不如绫姝仙子的妙手观音更适合拿来偷东西。”宋青扇看着绫姝仙子眼底的恼怒很是满意。
“快给我拿出这还魂丹。”绫姝仙子对着凤麟说道，似是忍足了怒气。
凤麟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实在是无从下手，眼见着绫姝仙子扣着凤至的手越发用力，他更是苦恼地看向宋青扇，完全是在求助。
“你能不能松松手，我快被勒死了。”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正是因为不舒服而醒过来的凤至，她抬头对着绫姝仙子眨了眨眼睛，“你没看见他什么都不会嘛？”
绫姝仙子的脸色已经铁青，而凤麟还火上添油地傻笑了一番，“我看你们都没什么用，不如杀了算了。”
“谁说我没什么用的？”凤至双指点中了绫姝仙子的小臂，“看，我好歹也是学了双栖指的。”
绫姝仙子此刻小臂已经麻了许多，虽说因为凤至年纪小，并造不成什么大伤，却也已经有模有样，略一思索，绫姝仙子朝着蔡庸使了个颜色，蔡庸便上前扣住了凤麟的命脉。
“小妹妹，你乖乖把琉璃菩萨里的还魂丹拿出来，我便放了你们。”
凤至点了点头，“好，你不要伤了我七哥哥，他要是病了，阖府都不得安宁的。”
真是好骗的丫头，绫姝仙子点了点头，说了好。
要用双栖指拿出还魂丹，从来都不是靠内力，凤至屏了气息，回想起大哥教自己时的每一步，以及他专门说过的琉璃菩萨的解法，一点一点下手。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凤至的小脸上已经出了汗，可是琉璃菩萨却什么也没变，眼见着绫姝仙子的神色愈发不耐烦，凤至看了眼宋青扇，轻轻说道，“好了。”
话音刚落，琉璃菩萨便瞬间成了粉末，凤至肉肉的小手一握，似乎是握住了那颗还魂丹。
宋青扇趁乱用折扇击中了蔡庸的手肘，拉过凤麟后，硬挨了蔡庸一刀，趁着对方的手还麻着，杀招一闪，正击中蔡庸的胸口，宋青扇用了十成的功力，也算是殊死一搏，若是输了，他也做好死在圆月弯刀下的准备了。
而另一边，在琉璃菩萨化成粉的时刻，两个人都将手伸向了凤至，交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莫争的剑不知何时早已出鞘，对着绫姝仙子的掌横刺过去。可惜，莫争的剑快，绫姝仙子的那招妙手观音更快，她早就变换了手势直击向莫争，却在离莫争胸口只剩一寸之时杀气散去。一把长剑自她身后直穿过心口。
他身后的少年抽出剑，绫姝仙子的血溅出来，将对面莫争白色斗篷上绣着的雪梅染红，像是一片红梅，格外妖冶。
收剑的少年水色衣衫，长发散在脑后，声音清冷，“剑术，终不止于快字。”
易水迎风，水迎风。
凤至看着那把染了血的剑，胸口颇有些烦闷，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反胃感。只是她并没来得及舒缓此刻压抑的心情，水迎风的剑已经指向了她，“把还魂丹拿过来。”
什么人啊！凤麟原本因为宋青扇悬着的心更是往上提了提，咬了咬牙不客气地把随身的荷包扔了过去，他自小玩这扔沙包的游戏就玩得好，此次扔得倒也准极了。水迎风却只是不在意地一挥，便毁了那荷包。但荷包里装的精心调制的香料，因水迎风的内力而一下子散了出来，迷了他的眼睛。
凤麟刚要欢呼，却见凤至已经落到了无心剑客的手中。
“快！让她交出还魂丹！救！救绫姝！”蔡庸因为轻敌，中了秋风悲扇后元气大伤，眼见绫姝仙子胸口的血肆意地漫开来，对着无心剑客大喊道。
无心剑客走近蔡庸，点了点头，“好，”他将剑慢慢逼近蔡庸，“你先去下面等她吧。”说完，清泉剑一横，割断脖颈。他转过头看着还最后吊着一口气的绫姝，笑道，“我可不像他这么色令智昏，若非忌惮着你那招妙手观音，我会处处听你的话？”
无心剑客扣着凤至脖颈的力道一点点加大，他也懒得逼她交出还魂丹，直接带到外面杀了就好了。无心剑客扔下两枚火云弹，挟着凤至便一展轻功往外离去。
宋青扇心下焦灼，正打算追过去，却内息一乱，猝不及防地咳出血来。看向凤至的眼神却有了变化，这，怎么竟像是无心剑客落了下风？
凤至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她不过垂死挣扎用了双栖指而已，可是之前对绫姝仙子都并无太大用处，这回竟然让无心剑客松了挟持自己的手？
无心剑客也心下一惊，这女娃娃怎么突然内力大增？只是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清泉剑疾刺，凤至却并不废力地躲开了，和平时一样轻轻一跃，却觉得身子轻了许多，一下便跳开好远。无心剑客也是下了杀心，一下就从凤至眼前消失，竟是这么快的轻功。而凤至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就躲开了。
凤至只觉胸中一股寒气，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左手打中了无心剑客用剑的手，一掌下去她又立刻躲开了。那一掌却让无心剑客和凤至都变了脸色。
好厉害的内家功夫。
有凤来仪！
凤至在刚刚那一掌后终于明白过来，那一掌是有凤来仪的首招！而天下会有凤来仪的，只有大哥凤启，因为那缘就是他自创的招式。凤至忍不住四处环顾，想找到凤启的身影。只是，凤启的身影没找到，却迎来了无心剑客的剑。
幸好穿的厚，这是凤至勉强躲开后的庆幸，右手臂传来丝丝寒气，终究还是被刺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浅，衬着小孩子娇嫩的肌肤却也触目惊心。
凤至来不及多看一眼右手的伤口，又不受控制地凝气于手，脚下一踩，侧身踏过石壁打向了无心剑客。凤启是下了狠招，凤至只觉得这回体内的寒气比之前更甚几倍，只怕一招下去定然不留活口。念及这样的后果，她竟然狠狠地收了气势。
无心剑客没能躲过有凤来仪，却好歹留了一条命。
倒是凤至，因为逆行内力，站定后哇地吐了一口血，口中腥甜不已。
“小妹！”凤麟站在石台上直跳脚，他虽不如凤至那样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看的到她此刻的样子，一下就喊了出来。
凤至只觉得此刻浑身上下都冷透了，冷的刺骨。但是下一刻，就有一只手附上了自己的后背，源源不断的真气被输进体内，抵御了些许寒意。
“大哥。”凤至转过身，笑了笑，只是此刻脸色苍白，难看极了。
“当真胡闹。”一袭鸦青长衫的男子面色不善，可见是恼极了。只是下一瞬，他便转过头去对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厮说道，“有凤来仪，十一姑娘。”那小厮也不抬头，径直拿笔在册子上写了起来。
等凤麟从石台被人救了来，看凤至的样子后立即便慌了神，“痛不痛啊！”他摸了摸那张煞白的脸，只觉指尖触碰到的冷气直传到了心底，“还魂丹呢，还魂丹呢，把它吃了就没事儿了吧！”他其实并不清楚还魂丹的功效，只是觉得，从这名字来看，总是救人的珍品。
水迎风看了眼凤麟，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剑，他是必须要得到还魂丹的，虽然眼前这鸦青长衫的男子功力不可测，但自己若是一拼，还是有机会拿到的，更何况，他一个人不成，和莫争两个人，总能抢到了。
“还这么毛躁。”凤启看了眼凤麟，可见是不满意这个弟弟的行为。凤麟只一缩脖子，但随即想到自己也是为了凤至好，不客气地瞪了一眼，他又没说错什么。
凤至伸出一直握着的右手，轻轻摊开，只见手中空无一物，只是手心微微出了汗，“琉璃菩萨里的还魂丹，不过是江湖谣传罢了，世上哪里会有这样好的丹药，可以叫人还魂的呢？”她虽然累极了，但说出这话时却也大气不喘，有条有理。
水迎风一直不变的脸色此刻却微微有了动容，他的长剑直直指向凤至的鼻尖，剑身的“逍泓”二字泛着凌光，“当真这般？”
宋青扇原本阖上的折扇忽地打开，神色一凛。凤启按在凤至身后的手也开始一点点移开，微微续着力，凤麟也突然转头盯着水迎风，似要争论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莫争轻轻嗤笑出声，然后错身直接从石门出去了，还传来一阵咳嗽声。
“自然。”凤至直直地看向水迎风，也不多说什么，就一直看着那双已然染上怒意的眼睛，直到逍泓回鞘，水迎风追上莫争也离开了这密室。
凤麟突然揉了揉鼻子，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自家大哥的可怕，“大、大哥，你不是要后天才回吗？”
宋青扇不说话，也就只有凤麟这家伙没看出来了，这侠客庄的主人摆明了就是凤启啊，原本他要后日回家，应该是要等江湖侠客榜新排位出来后才回罢，却不想碰上了他们三个来这里凑热闹。
“那我们是不是也不能后天回家了？”凤至苦兮兮得抬头看了眼凤麟，“也不能歇在外面了是不是？”
“胡闹。”凤启实在不知该怎么教训这几个不听话的小鬼，只得用以往一贯的法子惩处这三个，“回去之后，每个人把经书都抄一遍。”
“不要啊，”凤麟跟上抱着肉团子的凤启，“大哥，小妹手都伤了，别抄书啊，还有还有，扇子这回也成了破扇子，得好好养伤啊。”
凤启头也不回，看了眼做可怜状的凤至，一点也没心软，“等十一和青扇的伤好了，全都补上，一个也不准少。”
不仅如此，因着受了伤，凤启更是二话不说就派人直接把三个人送回了凤鸣山庄，一刻钟都没耽搁，更深露重，竟是连等到天亮都不准。
踏出侠客庄时，凤麟回头看了眼那通红的灯笼和三个龙飞大字，摇了摇头，然后抱紧怀里的凤至快步赶上了宋青扇。
十年后。
依旧是金陵城，依旧是年底，依旧是少有的冷冬。
云迹抱着坛热好的酒，一张嘴吐出白色的热气，“原来是这样，”他笑道，“我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们是这样登上江湖榜的，当年我还奇怪呢，怎么几十年不变的江湖榜，一下子却换了四个人。”
宋青扇哈哈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却惹来了云迹的不满，“这么说来，你还得谢谢我，当年若不是我拜托你去找琉璃菩萨，也不会有这样好的际遇了。”云迹突然摇了摇头，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十一姑娘竟然这么厉害，年纪那么小就……”宋青扇把凤启在身后出手这一事瞒了下来，也是，反正如今凤至也练了有凤来仪，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想来凤启也不愿让外人知道他就是侠客庄的主人。
只是云迹突然就换了话题，“宋青扇，你知道我前一次去皇宫时，看到了什么吗？”云迹神神叨叨的样子，倒是引起了宋青扇的好奇，“什么东西？”
“琉璃菩萨！”云迹满意的看着宋青扇讶异的脸，小心地从怀里拿出那一尊通体流光璀璨的琉璃菩萨，得意地笑着。
宋青扇惊讶的不是云迹敢从皇宫偷东西出来，他只是从未想到，妙手观音绫姝仙子在大报恩寺辛苦偷来的琉璃菩萨竟然是假的？
“咦，”突然有个行云般的声音响起，“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凤老七？”宋青扇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你不好好在京城当你的官，怎么回金陵了？”凤麟却没理他，只是好奇地打量着那尊琉璃菩萨，“破扇子，这是不是十年前的……”
“七哥，”水一样温浅的声音传来，正是身披狐裘斗篷，捧着手炉的凤至，她的脸藏在帽子狐毛边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般畏寒，脸上却挂着笑，“十哥叫我来喊你们，说要一起放爆竹。”她的目光看见那尊琉璃菩萨，只是什么异常也没有，就又看向了凤麟。
“小妹你过来，”凤麟招了招手，“这是不是侠客庄那尊菩萨呀？”
凤至却没有走过去，只是偏了偏头，道，“这尊是真的，侠客庄那尊是假的，所以，也不能说它是。”
“你早就知道？”宋青扇倒有些惊讶，若说现在的十一姑娘能一下子辨别真假不奇怪，可是十年前那个小肉团子，也太奇怪了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凤至眨了眨眼睛，“那尊琉璃菩萨里没有还魂丹，当然不是真的。”
“可是你不是说没有还魂丹这种东西吗？”凤麟简直绕糊涂了，三两步凑近凤至，“到底怎么回事儿？”
凤至噗嗤笑出了声，“我若是说那尊琉璃菩萨是假的，那为了找真的抢还魂丹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所以我干脆就说是没有还魂丹好了。”
“那这尊琉璃菩萨里是不是有还魂丹？”凤麟突然两眼放光，他看了眼和自己有一样想法的宋青扇，对着凤至道，“我们把它取出来好不好？”既然是还魂丹，那么是不是可以解了凤至这莫名的耳聋之症？
“这里面是有一颗丹药，”凤至点了点头，神色无常，“却不是还魂丹，普通药丸罢了。”
“怎么会？”宋青扇皱了皱眉头，这几年来他阅历增加，是绝对相信当年太宗的确练出了可叫人起死回生解百毒的丹药的，“太宗难道没炼出还魂丹？”
别说是宋青扇，云迹都不信那里面是一颗假药，一脸你别骗我的样子，问，“太宗千辛万苦找人制一尊琉璃菩萨就为了放一颗普通药丸？”
“还魂丹是有，可是在烧制琉璃菩萨时，还魂丹被换了。”凤至笑吟吟的说，眼底还有一丝狡黠。宋青扇却突然明白了，凤至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只会是一个原因，当年烧制琉璃菩萨的人是凤家先祖，那么一定是他换了还魂丹，且告诉了凤家后人，唯独凤麟这个异类，实在是太特别了。
“人都有私心，”凤至轻轻说道，“这么大的诱惑，总有挡不住的时候，不是吗？”她紧了紧帽子，似乎是有些嫌冷，“好了，再不出去放爆竹，十哥就要亲自跑来了。”
云迹首先和凤麟往正门跑去，倒是宋青扇落在了后面，他拿了个暖耳套在凤至已经戴了帽子的头上，问，“那你为什么不用那颗还魂丹？”
“已经用掉了，”凤至皱了皱鼻子，移正有些歪的暖耳，“祖父当年救下百里长安的时候就用掉了。”
原来如此。
“快点快点！”凤麟的声音老远传过来，“小十都要放完了！”
凤麟不像别人那样有功夫傍身，最容易被欺负，但好在他足够聪明，拉着凤至这块没人敢动的挡箭牌，一个个都炸了个遍。最后，凤至拿起一个点了引信的爆竹，不客气地扔到了凤意的怀里，终于，一场乱战。
门前的爆竹噼噼啪啪作响，星般的红点炸开来碎纸洒落在积雪上，伴着未散尽的硝烟，一群早已束发的大人，孩童般的捂着耳朵互扔点了引信的小炮，又溅起一片雪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