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玉良人 > 114 往生阶

114 往生阶(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富贵逼人[穿越] 将门娇,皇后要出嫁 报告大人,妖妃来袭 万花医仙 傲慢与偏见之玛丽小姐 星际未来之自然雌性争夺记 HP贝拉的谎言 混在皇宫假太监李易陆璃 偷心系统 因为相信,所以坚持

菱蛇娘子死了,苍白姣好的面庞上并没有任何怨恨不甘,相反却凝固了一抹惋惜落寞的笑,长睫低掩,似乎只是睡着了。

此时谁都没有动作,任凭巨大的悲哀层层地、层层地覆盖下来,厚重如十二月雪。

公叔荐跪坐在地上,整个人木了一般动也不动。他不是感觉到悲伤,而是恍然发觉有一块牢牢熨在心壁之上的东西堂皇崩碎了,悄无声息地化作一个空洞越塌越大,迅速吞噬了他整片胸腔绞痛无比,呼吸不了,发不出声。

肩上这个女人,生时嚣张跋扈,死时却这般安然平静,叫人无所适从——

不是说要长长地活一辈子,相互记恨一辈子,气得他饭吃不好、觉睡不好才甘心吗,怎么自说自话就这样走了……从未问过他的想法,怎么就知道他还在恨她?

其实不知什么时候起,比起恍如迷梦的旧怨,他更在意的是别的事:在意她嫁了人,在意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在意江湖上那些有关她不好的传闻,在意她练了不该练的武功,在意她为不值得的人卖命受伤……每一件、每一件都如鲠在喉。

他最在意的,其实就只有她好好活着这一件事,可是到最后——唉,到最后还是这么自私啊。

“公叔……该走了。”

低声的呼唤透过层层坍塌传来,飘渺得入不了耳。公叔荐蜷腿坐下了,背脊直愣愣对着他们,宛如一块漆黑坚冷的墓碑,他说:“你们先走吧。”

“别说蠢话了!你留下来做什么,她根本不要看到你,你就算把命留下,她难道会稀罕吗!”笑笑突然破口大骂,上去揪住了他狠命地晃,同时眼泪夺眶而出。“求求你,跟我们走吧……”

公叔荐低头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光芒,心意已决。这是一种近乎死灰的眼神,不管说什么也无法将其重新点燃。

韶华拉着笑笑缓缓地摇了摇头,笑笑五指僵住垂下了头,终于慢慢松了手:她明白的,怎么会不明白呢,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的失落。“傻瓜……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韶华与玉悲楼相视一眼,心中俱是五味陈杂,两人低声对公叔荐说了一句:“保重。”然后便再没有任何犹豫,上去紧搀起笑笑,三人就朝着出路奔去。

一句保重,再无回头,很快沙尘就混着混沌的光辉倾覆下来,覆盖了身后一切的一切。

笑笑说得没错,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也好,那就这样吧。

晦暗中,公叔荐低下脸去,将额头抵在菱蛇的额头上,墨发遮眼看不清眼底情绪。良久,只轻声说了一句:“别怕,我带你出去……”

******

沙尘簌簌,入目一切如黑云压城铺天盖地,任何的理智、希冀、判断皆随了周遭万物在分崩离析。已经来不及再作他想,韶华低咒了声,只能盲目地朝上去的方向跑,那是绝境边缘最后一根蛛丝,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

笑笑被他带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都险些踩空,她眼睛蒙了泪水根本看不清前路,只觉得一切都塌陷了,颠覆、旋转、咆哮如晦暗中的猛兽,头晕目眩地快要吐出来。

阶梯两侧变得狭窄了许多,没多久追上了君承欢他们,抬头看去是一片巨大的弧形穹顶出现在了圆阶尽头。韶华伸头一看不由地傻了,“亲姥姥,真是出门没看老黄历。”

这穹顶外形如同倒扣的碗,四周不知是不是因为坍塌的关系而显得不那么平整,衬着一直没散的彩色光晕,可以看出那些剥落的壁画下面透出漆黑的花岩,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厚,估摸爬了这些高度,运气好的话上面应该是地表了,谁知最后还遇上这么一遭。

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韶华伸长脖子冲上面喊:“小蝴蝶,这玩意儿你能打得穿嘛?”

“不行,没有路了。”君承欢声音冷冷飘下来,都走到这一步了,却连他也束手无策,折腾半天还是死路一条,江儿已经在顶上嘤嘤哭了起来。

笑笑心头很乱,她一般不会轻易失去信念,但如今置身在这样的绝境中,亲眼面对他人一次次丧命,她已经方寸大乱,公叔荐更是给了她一个致命的打击,她已经无法想象再失去任何人了。

正想着,脚底一阵地动山摇,两侧的墙体再也支撑不住穹顶的重量断裂开,“当心!”还来不及喊开,倾倒的砖墙和沙砾径直将韶华几人掀翻,电光石火间,笑笑想都没想就将两人反手推开,飞溅开来的碎石已经重锤般落在了她身上。

“嗯……”她闷哼了声,被那力道撞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背后遭牛犊子狠踹了一脚般,胸肺间痛炸开来,耳边似乎是韶华急叫了一声什么,可惜已经听不清晰。

她整个人站立不稳摔倒,登时左边脚踝“咔”地传来剧痛,心想,糟了,定是腿被压中了,也许正是因为痛楚,她陡然清醒,伸手紧撑住了墙壁大叫:“别过来。”

“你有没有事?”韶华哪里顾得上其他,慌忙伸手来抓,却在此时听到一个清晰可怕的声音,两人之间的石阶裂开一道大缝,下一刻就眼看着笑笑脸色一僵,连人带砖跌了下去——

“笑笑!”韶华惊得魂飞魄散,当下头脑一片空白扑出去救,可是眨眼的速度连她一片衣角都捞不到。

他心陡然下沉,这时传来轻微的裂帛破空声,只见面前红影晃过,一段红绸从底下飞窜了起来,韶华急忙死死抓住,直觉下端沉沉地坠了个人,方将一颗心咽回肚子里,“死丫头吓死人了,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话虽如此,匆忙之中以伤手抓住了水玉绸,他被扯得差点脱臼一起滚下去,哪还有力气拉她上来?玉悲楼见势不妙来帮手,才踏一步就被韶华喝止:“站那别动。”原来两人脚下这半截圆阶亦岌岌可危,仅靠最后一点牢固保持倾斜不塌,吓得玉悲楼急忙抽回了脚。

三人就像挂腊肠一样进退两难,韶华断臂未愈吃了这么重的力道,当下背后冷汗渗渗,看似短短几丈距离,他已无力承住。

不行,绝对不能松手——感觉整半边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下面忽然传来淡淡一句,“算了。”

他浑身一僵,怀疑自己听错。

“算了韶华,这样下去,你的手会废的……”

笑笑喟叹了一声,情急之下打出水玉绸,可她马上意识到了此举的徒劳,她在做什么……往生阶的两端一人死、便换一人生,她不想死,可是这样下去岂不是又要拖累别人了?

往下望去,无尽黑暗的流沙坑深不见底,忽然笑笑眼睛一亮,发现脚下约摸半丈处,还留着最后一小截碎阶,上面凸起的“相”字十分显眼。她顿时明白那是什么,眼下距离穹顶不过咫尺之遥,穹顶单凭人力又无法打开,如往生阶并不是一条致所有人于死地的绝路的话,料想上去这截碎阶应该就是最后的机关。

其实在墙倒塌的那一刻她就清醒了,以至于从未那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机关一触即发,必须要有人下去。

五指被水玉绸勒得发白,她分明感觉彼此间的意志在这区区三丈红绸传递,心中滞涩一扫而空,化作了另一个强烈的念头——没错,不管世间万物变化怎样的面貌,也有东西是始终不变的,唯独眼前这个人,她一定要保住。

“韶华,你听我说。”

“不听。”韶华飞快打断了她,他脸色苍白如蜡,已经预料到她下面的话了,他发狠地拉着水玉绸,“我听不清你在说些什么,有话上来跟我说。”

笑笑喉头一哽,先是被他气笑,而后又哭,“放手!我又不会死!”

“放屁!管你死不死,给我上来!”

韶华有史以来第一次气得破口大骂,却是对着她。“你敢撒手试试,我立马跳下去,保证死得比你早,少爷我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如此地口不择言,他眼睛酸胀得快要憋不住某些情绪了。头顶落石更甚,整片天地顷刻咬合下来,生死一线之时,他竟在胡思乱想,不是说仿生兽能窥人心吗,若是现在拟出一个李邺来,同样的境地,她是不是还会这样绝决?

他司城韶华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无所顾忌地付出了还不求回报,想要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想要知道自己能占据的重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再怎么显得卑鄙的试探方式,在仿生之境中也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李邺没有出现过?是因为她当真再也没想过他,还是因为自己最终也不忍心试探她的关系呢……

若这些生死之境都只是他心中的魔障,这一切都不过是仿生,她难道要为他的一个恶念赴死吗?

原来看不清自己内心的人,不仅仅是其他人而已。

何其讽刺,正如仿生兽的存在,它利用人心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拷问人心呢——若有朝一日所有人都危在旦夕,你最终却只能救一人,你会救谁?

“韶华,我会救你。”她眼神坚定如黑曜,深不见底。

因为我欠你的。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她松手之前,有人已经抢先一步跳了下去。

这人跳得太利索了,几乎不带任何多余动作,以至于笑笑被他点住穴道都来不及反应,她大吃一惊,“玉先生!你做什么?”

玉悲楼站在碎阶上,二话不说将水玉绸几圈系在她腰间,“在下欠六殿下一条命,在这里垫上了,不负所托。”

笑笑浑身发抖,想不到玉悲楼不会丝毫武功,点穴却是不差,奈何她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徒劳骂道:“你欠了他命就还给他去,给我做什么!他欺我、瞒我,现在还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吗?”若是这样,她一定不能原谅李邺。

玉悲楼神色深深,然而欲言又止。

多年以前,他玉悲楼确实承过端王莫大的恩情,事后一心想要报答,端王亦没有拒绝,只说“往后或许真会有求于君”,所以某天端王突然出现在鱼鳞巷与他说明来意后,玉悲楼喜不自甚,已将此人所托视作了己任。

只有一事他始终不解,问:“端王府势力滔天,亦无法护她周全吗?”

端王当时若有似无地在笑,面容微涩,只说:“留在我身边会比外面更危险,我要她离这个泥潭越远越好。”

王权倾轧,风谲云诡,只要她身为“炎景”一日,就一日是世人眼中的□□利器。

那个司天台上之人,生了一双能看穿命数的眼,他来找他说了许多,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不管所求为何,人人想为王。或许真是唯有登天下最顶峰,将这万里江山尽握手中,才能辟出一隅令她安宁。

他身为李家子孙,是无法将她捉在手心的,因为一旦紧握在手,不知何时就会将她整个碾碎了,只能这样布下蛛丝密网,将她安放在网中,掌握她的一举一动,令她感到危机、觉得厌恶,于是努力挣扎着直到撕破这张网扑翅飞走,再也不会回来。

“你想过没有,他不愿意告诉你自然有他的理由,前端还有许多路要走,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你回去找他。”

笑笑悲戚道:“若只是因为恩人所托,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欠他一条命,却没有欠我任何东西,他们……全都没有欠我。”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能如此坚定决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悲楼凝睇着她,嘴角扯动似是笑了笑,声音低不可闻。

“天地之间,孑身一人,总有想回到故土的时候。”

笑笑全身僵住,怔怔失语。难怪她一直觉得此人身上有某种令人熟悉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从未像此刻这样强烈,在他眼里,在他一呼一吸的心肺之间溢出来无比深重的执意,支配着他做每个决定、说每句话。

她终于明白李邺为什么要托付此人了:玉悲楼是一手构建出漠上繁花的人,是“珀萨源”之主,最最关键的一点——他说自己是蓝州人。

玉悲楼高高托起她的脚踝,手有些颤抖然而目光纠缠复杂。

“殿下说,你跳舞很好。后面的路你要自己小心,这双脚若是坏了实在可惜。”

笑笑哽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话既是玉悲楼对她说的,也是李邺想对她说的吧……可李邺他几时认真看过她跳舞?无非是知道她这样的女子大多都擅舞罢了,过往稀疏平常的时日里,他的目光究竟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我的呢?”

正如洛神川上一样,重要的事,他从未说出来过,即便从旁人口中听说了,她也只能无法抑制地哭出来而已。

只是现在的她仍旧不知道一件事——

就是为那一刻,李邺无可救药地痴了,理智常识全忘,只记得洛神川上那支离破碎的舞蹈,似乎在哭、似乎在笑,似乎还想更疯更狂,狂澜一样将他脑中那种名为理智的东西生吞活剥,随着决然的一跃而跌进深谷,让人追悔莫及。

便是他的目光深深停留的时候,她却真正远离他了。

她不知道——

哪怕在很久很久以后,所有人都已不再记得“炎景”,后世甚至以为这又是江湖中一桩不可考证的奇谈时,他仍旧记得清清楚楚,那烈焰一般的身影是怎样灼痛人眼,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的。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喜爱着她。

******

玉悲楼的全力一托助了韶华一臂之力,韶华咬牙将笑笑拉了上去。

落石纷下,溃然弥散的砂石之中,玉悲楼用劲按下最后那个“相”字,一股可怕的气流突地从地底冲上来,韶华扑头将笑笑护住,四周虚实难辨的景象顷刻间碎成齑粉。

随着强烈的地动山摇,穹顶之上塌出一个大洞,有光自上铺泻下来,既白且亮,恍如天地融为一体前留下的最后一道门。

似凡尘,似无间。

笑笑怔怔直视着那道刺目的光辉,眼眶中的水忽然干了,她紧执着韶华的手垂眸望下来,哀然道:“玉先生,家的方向我已经找到了,多谢你一路相送……我此番去了也许就再回不来,上次见面没能好好跟他说会儿话,我很后悔,你若是能活着回去,若是再有机会见到他……能不能帮我带几句话。”

玉悲楼脚下寸寸碎裂,仰望着她温和地笑了:“你说,我都记着。”

“就说贺楼蓝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漠上游魂多迎阿,哪天若是遇上似是故人的,权当魑魅……避开相忘就是了。”

话未毕,那里已经没有人再应声。

笑笑紧跟着君承欢、江儿还有韶华三人从洞口鱼贯而出,重见日光万丈如火如荼,恍如隔世。

目 录
新书推荐: 武域重启 诸天之我和朱喆谈恋爱 火星学弟是个万人迷 修真系统美女秘籍 婚夜升温 江湖之枭雄再起 我家女帝你惹不起 穿书八零:冷面大佬夜夜娇宠 全民神祇:你拜寿星,我拜阎王! 我在恐怖世界横练肉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