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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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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晴明,你听说那件事了吗?”等到酒和鱼都吃得差不多之后,博雅突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得问道。

“什么事?”晴明笑问:“你应该不会忘记我昨天才回京城吧?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不可能立刻知道,更何况你一大早就过来了,我也没时间去探听什么消息啊。”

“四天前的晚上,‘赤发鬼犬麻吕’闯入油店。他杀了那里的女人和孩子,什么也没偷就逃走了。大家都以为他会因此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结果却在京城里抓住了他。”

博雅所说的赤发鬼犬麻吕当然不会是真的鬼,而是一个强盗。他是个年届五十、头发斑白的男子,原是播磨国一所叫做西云寺的寺院的僧人。有一次为钱犯了难,竟偷走纯金的主佛如来像,因此堕落为贼。

入屋行窃必下杀手,是这个犬麻吕的做法。杀掉人,就可在没有活口的房子里从容不迫地搜寻钱财。不过,还是会有人藏身暗处,侥幸活了下来。这些人中,有人见到了犬麻吕溅一身遇害人的鲜血、满头满脸红彤彤的样子,从那时起他便被叫做“赤发鬼”了。

“在京城的什么地方?”

“他是在西京极的路口失魂落魄地徘徊时被捕的。当时.他提着血迹斑斑的刀,衣服上也溅有被害人的血。”博雅说:“其实两天前就有消息,说有个像是犬麻吕的男子,握着带血的刀在闲逛,不知是真是假。结果是真的,他实际被捕是在昨天早上。”

“这可是好事啊。”“好事是好事.但犬麻吕这家伙,好像有鬼附身了。”

“鬼?”

“好像自从闯入油店那个晚上起,他就一直不吃不喝,四处徘徊。到被抓的时候,甚至是一副无法抵抗的样子。”

“噢。那为什么说他是有鬼附身了呢?”

“他在牢里说梦话。说的几乎都是像你说的咒一样不明不白的梦话,但试着连接起来分析,好像这个犬麻吕在逃出油店之后,就在朱雀大路遇鬼了。”

“遇鬼?”

“乘坐牛车的鬼。”博雅把犬麻吕的梦话串起来之后的情况跟晴明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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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已是亥时过半。

十四之夜的银白色月亮,悬挂在半天之中。

赤发鬼犬麻吕赤着脚。赤脚啪嗒啪嗒地踩踏着自己的投影。

已是阴历十月近月中的时候,赤脚踩着地面觉得很冷。他褴褛的直垂下摆,因为翻到腰际,膝部以下暴露在夜风的吹拂之下。虽然还没到霜降,但对于年过五十的犬麻吕来说,已经觉得冷风侵骨了。

他的右手仍握着带血的长刀。

“呸!”犬麻吕解嘲地发一声喊。还是年过五旬之过吧,不能像从前那样迅捷了。随着他又嘟哝了一次,犬麻吕放慢了脚步。

没有人追上来。犬麻吕边走边放下直垂的下摆。正要收刀人鞘时,他停住了脚步。

并不是因为不停下来就不能收刀人鞘,而是因为看见前方出现了奇怪的东西——一团发出蓝光的东西。

朦胧的光——仿佛自天而降的月光在那里凝成青白的一块。

“是牛车吗?”犬麻吕思忖着。

在朱雀大路南面——罗城门的方位,一辆牛车而向犬麻吕停在哪里。

没有牛。只有牛拉的车。

为什么这种地方停着牛车呢?正在这么想的时候,犬麻吕一下子屏住了气息。原来看似停在那里的牛车,竟然是动的。而且,它正笔直地朝犬麻吕的方向走来。

吱,吱……听得见微弱的声音,是车轴转动的声音。

那个声音和牛车一起,在昏暗中向犬麻吕靠近。

吱,吱……牛车最初看似停止不动,是因为它的运动极其缓慢。

犬麻吕的舌根僵住了。

为什么没有牵引的车子会向前运动呢?犬麻吕后退了半步。他看见在牛车的两侧,模糊地现出两个人影。

牛车的右侧——即犬麻吕的左前方,是黑色的人影。

牛车的左侧——即犬麻吕的右前方,是白色的人影。

真的遇见怪事了。

虽说是夜间,但黑色的人影也好,白色的人影也好,看起来竟是同样清晰。两个人影都隐隐约约地飘浮在空气中.仿佛自天而降的月光罩住了他们。——那些都不是人世中的!犬麻吕心想,一定是妖怪!

吱.吱……牛车和两个人影云中漫步似的慢慢接近了。

由于总是在夜深入静之时行窃,犬麻吕迄今已好几次遭遇怪异之事。

隐约闪现的鬼火;看不到人影,却在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在倒塌的大门下,从弃置的女尸头上一根一根地拔下头发的老太婆;深夜在路边哭叫着的失去了眼珠子的、□□的小孩子……但是,以往任何一次遭遇,都不如今夜这般诡异。

不过,犬麻吕毕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他深知,无论对方是幽鬼也好、狐狸精也好,如果他害怕了,畏缩不前,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吱,吱……牛车靠近过来,犬麻吕将刚才后撤的那条腿朝着牛车迈向前去。

牛车与犬麻吕之间的距离缩短至初时的一半了。

黑色的人影是个男子。是个身穿黑色直垂的武士。他右边腰间挂着长刀,步态悠然。白色的人影是个身穿轻便旅装的女子。她身穿白色单衣。套白色罩衣,两只手在托着罩衣。也是肃穆地、像在空中舞蹈似的迈步向前。

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车子碾过泥土的声音,只听见车子吱吱作响的声音。

终于,等车子来到跟前的时候,犬麻吕高举长刀。“到哪里去?”犬麻吕发出一声低沉的喝问。

弱势的狐狸之类,被这样一喝的话,马上就会逃之天天了。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一行男也好女也好,车也好,一如既往地悠然前行。

“到哪里去?”犬麻吕依然右手举刀,又喝问一声。

“到大内去。”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来自车子里面。

车帘轻轻抬起,露出一张俏丽的女子脸庞,若论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八的样子。丰满的嘴唇,水灵的眼睛,身穿唐衣。不知焚的是什么香.犬麻吕只觉得馥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帘子放下,女子的脸随即消失。

犬麻吕的鼻腔里还留着那种香气。

牛车已到身前。没有套牛、却在晃晃悠悠的车轭,来到面前。叉开两腿、举刀屹立的犬麻吕,突然看见那车轭上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那是一束黑糊糊的女人的长头发。

“哎呀!”犬麻吕大叫一声,翻滚在地。

牛车肃穆地从他的身边通过。原先扑鼻的芳香,此时变成了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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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是说‘去大内’吗?”晴明饶有兴致地问博雅。

“好像是那样说的。”

“那她来大内了吗?”

“没有来。因为我没有听说有关她的事。不过,后来,据说那牛车消失了。好像是在犬麻吕身边通过之后,往前走到八条大道一带,就在那里消失了。”

“犬麻吕看见的?”

“好像是。他目送着牛车走朱雀大路,临近八条大道时.在那里突然消失了.”“那犬麻吕呢?”

“死掉了。在昨晚死的。”

“不就是被捕的当晚吗?”

“没错。他被捕的时候已经在发高烧,身体热得像火一样。到了晚上就更加严重了。据说最后他是嘴里喊着‘好冷好冷’,浑身发抖而死的。”

“挺吓人的嘛。”

“哎,晴明……”

“什么事?”

“关于那辆牛车的事,我觉得犬麻吕不像在说假话。其实,还有一个人见过类似的牛车。”博雅犹豫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的熟人中有个叫藤原成平的,是个朝臣。这家伙喜欢女色,到处留情,上门寻欢。这位成平说他也见到过。就在三天前的晚上,也就是犬麻吕闯人油店的第二天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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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平要去找的女人,就住在西京极,因为他前几天弄错了,写信给了两个女人,约的是同一天晚上上门,所以他只好给其中之一写信,说是要作和歌,去不了了,所以直到亥时前后,才出门。

他的车子急急地沿朱雀大路走,在过七条大道的地方,遇上了那辆没有牛牵引的牛车……

最初察觉的,是他带的三名随从。

正好是刚开始下雨的那天的晚上,像雾一样细密的雨丝.充满夜间的空气中。是一个看不见月亮,两眼一抹黑的夜晚。随从们都提着灯火走夜路,此时,他们突然注意到前方——罗城门的方向,有灯火在接近。

朦胧的光。

吱,吱……还有车轴转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灯火,为什么有光线放出?走近来的,是一辆牛车。可是,轭上却没有牛。没有牛拉着,牛车却在接近。

那辆牛车的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个穿黑色直垂的男子,和一个穿白色单衣、外套白色罩衣的女子。他们和牛车一起,向着这边走来。

“奇怪呀……”成平得到报告,掀起帘子向外张望,他嘴里还嘟囔着。

牛车越来越近了。

“成平大人,遇上妖物的话,还是早走为妙。”就在随从们恳求时,拉成平车子的牛突然大发脾气,它拧着头,要往一旁逃避。

牛劲太大,把车子拽到一旁,折断了一根辕木,牛车侧翻在地。这一下子,轭脱了,牛趁机逃走了。三名随从之中.有两个也哇哇大叫,跟着牛逃走了。

成平从翻倒的车子里爬了出来。因为雨水淋湿了泥地,他弄得一身泥浆。车子因为压在一个随从逃跑时扔掉的火把上面,帘子烧着了,成平的车子着了火,燃烧起来。

悠然而至的牛车,来到成平面前停下了。这时候,从牛车里面传出一个清澈的女声:“可以让开一下吗?”但是+成平动弹不得。因为他已经瘫软了。

“如此深夜.一个姑娘家,上哪里去呢?”成平动不了,但还是硬挺着问道。

这时.帘子轻轻抬起,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孔。她的肤色是令人瞠目的冰清玉洁。女子丹唇轻启:“我要去大内。”女子丰满的嘴唇吐出清音。

女子身穿艳丽的女式礼服,甘美的芳香传到成平的鼻孔。

在雨中燃烧的车子,映照出这一切。

这时候的成平还是动不了。

正要挣扎着起来的成平,此时看见了绑在轭上的东西——是黑色的女人长发。有这么一束头发就绑在轭上。

看见这东西,成平的腰又一次瘫软了。

“怎、怎么……”他是喊出声了,但因为过于恐惧,脑子一片空白。美丽的女子、轻柔的话语,越发令人恐惧了。

“这是七天拜谒的途中呢。”女子说话的时候,两边的男人和女人都不作声。

此时,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随从从腰间拔出刀来。

“呀——”随从闭着眼大叫一声,向对方的车子砍去。帘子“嘎”地裂开,刀捅进了车里面。

格格——车内传来这样的响声。

女子用牙齿咬住插入帘子内的刀刃。不,此时那已经不是一个女子。她已经变成一只红眼青鬼,身上仍旧是艳丽的礼服。

“嗷!”身穿白色单衣加罩衣的女子吠叫起来。眼看着她变成四足趴地。她的罩衣也脱落了。

女子长着一个白色的狗头。站在另一边、身穿黑色直垂的男子的脸,也变成了一张黑狗的脸。

两只恶犬立即扑向动刀的随从,咬断了他的头,扯裂他的四肢。然后,两只狗吞噬了他的身体.连骨头也没有剩下。

成平用四肢爬行,逃了出来。

当身后传来嚼食随从的骨头和肉的声音时,成平不禁汗毛倒竖。两只狗又恢复成人样,站在牛车旁边。

吱,吱……牛车又走动起来。

牛车超过爬走的成平,来到七条大道时,突然,牛车和那一对男女全都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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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平此刻躺在家里发烧哩。”博雅抱着胳膊说。

“应该是中了瘴气了,就跟犬麻吕中瘴气死掉是一回事。”“成平也会死吗?”“不,他应该不会死。犬麻吕不是刚杀了两个人,身上还溅上了鲜血吗?”“嗯。”“那时犬麻吕处于特别容易中瘴气的状态,而成平并不是那样的。他躺上五天的话.应该就会好。”晴明说着,自己往空了的酒杯斟酒。

“那女人说了‘要去大内’吧?”“对。”“说是花上七天去?”晴明自言自语似的,把酒杯端到唇边。“有意思。”

“只是有意思吗?我正为这事烦恼着是不是要向圣上报告这件事呢。”博雅叹了口气:“昨天,我被成平叫去,告诉我刚才的事情。他问我这事怎么办。所以,现在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就来和你商量嘛。那盗贼说的梦话,可能已经传到圣上的耳朵里了。之所以还没有召你去,是圣上还不很在意吧。但是,如果圣上知道一位朝臣也遇见了同样的事情,而且有一个随从被吃掉了,圣上也要不安吧。”

“为什么还没有对圣上说呢?”

“不,其实是这样——我不是说了成平好女色吗?”博雅说道:“成平这家伙,那个晚上是向圣上撒了谎,跑出去会女人的。那个晚上是望月之夜。据我所知,是要在清凉殿上边赏月边赛和歌的……如果看不见月亮,就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作看不见月亮的和歌。成平本来预定要出席这次和歌比赛。”

“成平那家伙,把这件事完全忘掉了,和女人定下了幽会之期。”于是,只好派了一个人到清凉殿报告,说自己得急病卧床不起,出席不了和歌比赛,还附上新作的一两首和歌,和比作月亮的镜子……那和歌的内容是——今晚因云出月隐,不能进行和歌比赛。于是自己特地到云上去取月。因为久临天风,不胜其寒突然发起烧来。自己虽然出席不了,特送上此月以明心志。”

“所以嘛,你知道的,晴明,如果报告了鬼的事,他撒谎的事就暴露了。于是,成平才找我去商量。哎,晴明,这事情应该怎么办?”

“嗯,如果我不能亲眼看看那辆牛车的话,现在还说不上什么。”晴明微笑着问:“明天晚上怎么样?”

“明天晚上就能看到?”

“也许在朱雀大路和三条大道的路口,在亥刻时分可以看见吧。”

“你怎么能预料得到?”

“这个嘛,那女人不是说,花七天时间去大内吗?”晴明解释道:“第一天晚上出现在八条大道,接下来的晚上是七条大道。这期间,牛车是从朱雀大路向大内方向走的。这样一来,如果不是有人碰巧看见的话,还不能十分肯定,不过可以据此说,第三天是六条大道,第四天是五条大道。第五天就是今晚,应该是四条大道了。”

“有道理,的确如此。但是,晴明,这样的话,为什么那牛车不在一天之内由朱雀大路,一口气经罗城门直入大内的朱雀门呢?”

“哦,可能对方也有它自己的安排吧。”

“如此一来,如果我们不管它的话,后天——也就是说,在第七天的晚上,那牛车就要走到大内的朱雀门前面啦。”

“应该是这样吧。”听了晴明的回答,博雅更加用力地抱着胳膊,凝望着庭院。

“这事情麻烦了。”博雅望着暮色渐浓的庭院嘟哝道。“如果情况不妙,就要向圣上说明原因,事先做好方违,预备特别的办法。那方面是你的本行,全看你的了。其实,晴明,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有件东西要请你给解读一下。”博雅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是女人的来信——我收到了和歌。但是,收是收到了,我对和歌是一窍不通的。因为和歌跟你的那些咒一样,太麻烦了。”

晴明对此只是微笑。

身材魁梧的博雅坐在那里,他表面上粗鲁,对和歌之类显得一筹莫展。但是,一旦吹起笛子,他又能吹出令人刮目相看的音色。

“和歌的风雅我实在不懂。”博雅喃喃道。

“什么时候收到的?”

“哦,我倒是记得清楚——是四天前的下午。当时,我手里捧着圣上抄写的《心经》,正要去东寺。我刚刚离开清凉殿,徒步穿过承明门之时,突然,从紫宸殿前的樱树阴里.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把信塞到我的手里。晴明.这信上竟然还别着龙胆花哩……”

“呵呵。”晴明愉快地笑着,看着博雅。博雅似乎意识到晴明的目光。脸上呈现出一副更加粗线条的表情。

“等我看清信和花,再抬头的时候,那女童已经无影无踪了。”博雅非常的烦恼和疑惑:“没有理由会有那么一个女童单独在那种地方的,所以应该是某位尊贵的公主小姐带进大内来的。当时,我打开手上的信一看.上而写的是和歌。”

“哎.那就让我看看那首和歌嘛。”晴明这么一说,博雅便从怀里取出那封信,然后交到了晴明手上。

拉车总是牛.车何念在此?和歌是用女式文字写成的。

“哈哈哈,的确如此。”晴明边读边点头。

“什么意思呢?什么事的确如此?”

“你对某位女子薄情寡义了吧……”

“薄情?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啊。只有女人对我薄情,没有我对她们薄情的呀。”博雅涨红着脸说。“晴明,你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我啊,就是搞不懂这些和歌的意思,毕竟我跟这些东西没缘,用暗喻的和歌往来诉衷情的雅事,我学不来。喜欢就说喜欢,你拉我的手或者我拉你的手,就很明白了。哎,晴明,你就别装模作样了,替我解读这首和歌吧……”博雅的脸越发涨得通红。

晴明兴致盎然地看着他,说:“这个呢,是女人所作的和歌,意思是对薄情男人心怀怨恨……”

“吓我一跳——不过,晴明,你是怎么读出这意思的?”

“这女子对偶尔才来一趟的男子生气了……”“简而言之,要闹别扭的意思?”“可以这么说吧。”“但是.你是怎么知道这意思的呢?”“别急,你听我说。男人是乘车到女人那里去的。车也有由人来拉的,但这里用牛拉,就是牛车了。车子套上牛,牛拉车子。”“然后呢?”“于是.就借了把牛套上车这件事,对她的男人说:套着我心的,是‘牛’(与”忧“谐音)。”“哦……”博雅的声音大了起来。

“这首和歌本身,已经很亲切地提供了与谜底有关的暗示……”“谜底?”“对呀。她写了‘车何念在此’,到了这里,如果你还不把‘牛’解作‘忧’,那可就……”晴明说到这里打住了。

“看不懂这些又会怎样,晴明?”“没关系。看不懂这些在你博雅是应该的。”“你这是嘲笑我吗?”“没有。我一向就喜欢这样的你。你这样就很好……”“哦。”博雅半信半疑地哼哼道。

“哎,博雅,你对这首和歌没有印象?”“没有。”博雅很肯定地说。

“不过.我还是想起了一件事。”“什么事?”

“是刚刚在给你解释和歌的时候想起来的。因为你得到这首和歌,是在那辆没有牛的牛车出现的日子。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关联呢?”

“我也不清楚。说不准随信所附的龙胆花,藏着什么隐情。”晴明看着博雅时,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冷意,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矜持:“总而言之,明天晚上去看看那牛车。怎么样,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去!”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将博雅送出了门之后,晴明看着大门冷冷一笑,但随即,他又觉得疑惑。

“难道是我弄错人了?其实我的……并不是源博雅?”晴明嘟喃了一句,眉头皱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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