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在莫轻扬有所反应之前，慕朝云已经冲到了门口，“怎么回事？”
只听金贵回道，“修少爷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情况很不妙。奴才等不敢动他，现在还在树下。”
金贵办事素来沉稳，绝不会夸大其词。慕朝云听罢便知情况危急，忙压下担心，一边随金贵出门一边问，“二弟现在何处？”
“早上已经去了药铺。”
“立刻叫回来。”慕朝云吩咐完，再不说话，埋头疾走。
莫轻扬在一旁听到事情经过，知道有人受伤，便下意识地想去帮忙，于是赶紧跟上。
到了后院只见一个七岁左右的孩子正在树下，抱着弟弟不肯放手。
他怀中的小男孩腿骨已经完全变形，便是旁观的人看了都是肉疼。那小男孩看来已是疼到极致，可偏又晕不过去。此刻他正煞白着脸，发不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大滴的冷汗如雨落下。
慕朝云见得如此情景，面上的冷静再维持不住。
“修儿，撑着些。”他弯下身子，一手揽过凤齐，一手扶过凤修，低声抚慰。
那厢凤齐见了他，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全都一股脑儿下来了，“大爹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修比爬树，我没有保护好弟弟。”
“齐儿乖。”慕朝云拍了拍凤齐的肩。
莫轻扬上前，小心地将手放在凤修折断的腿上。
凤修在剧痛的间隙，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朝云发觉后，一手抓住莫轻扬放在凤修腿上的手，声音冷极，“你干什么？”
莫轻扬的目光专注地定在凤修的腿上，自动忽略慕朝云话中的冷厉，“他的小腿骨断裂且错位较大，好在没有穿透皮肉，他年纪小，及时接好的话，应该可以重新长回来。”
慕朝云抓着他的手劲道微泄，望着他有些迟疑。
莫轻扬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凤修，将慕朝云的手拿开了。
莫轻扬所在的同城派，除习学剑法外，还有一门武功唤作分筋错骨手。此功通过研究人体筋骨，以内劲直接折断筋骨，用于近身搏斗。莫轻扬一直觉得这武功太过狠毒，若非逼不得已，极其少用。但这武功虽则阴狠，用于接骨驳筋，却是极妙。
眼下凤修的情况危急，腿骨如果无法及时接上，剧痛随时可能要了凤修的命。莫轻扬自信此时没有人能比自己做得更好，于是也没有犹豫，当即卷起袖子，吩咐左右，“准备木板和绷带，我要替他接骨。”
金贵有些犹豫，转眼看了看慕朝云。
这回慕朝云没有犹豫，只是深深看了莫轻扬一眼，“照他的吩咐做。”
东西很快备好，莫轻扬塞了一卷绷带到凤修嘴里，微凝了凝神，轻抚着凤修的腿骨，寻找断骨位置。
所有人，都在凝神看着他的动作。
只听“咯”地一声，众人看着莫轻扬折树枝一般，将凤修的腿折平了，而后，快速地裹上木板，绑上绷带。
众人见到他的动作如此简单粗暴，心中都止不住打鼓。
莫轻扬完成动作，发现凤修已经晕厥。
他被疼痛折磨许久，早已气虚力竭，刚才接骨的痛，不啻于断骨之痛。现在莫轻扬已经替他将腿骨接上，但想到他年纪太小，只怕他熬干了力气。于是伸手点了他几个大穴，又输了一道内力给他，才算安心。
等莫轻扬忙完这些，林慕风也在仆人的指引下匆忙赶了回来。
丢下药箱，林慕风二话不说便开始检查凤修的情况。
众人的心情随着他的面上的表情，由凝重渐渐转为放松。
“骨头接得很好。”林慕风感激地看了看莫轻扬，指挥众人将凤修搬回房间。
慕朝云担心凤修，牵了凤齐就要跟上。
凤齐却挣开了慕朝云的手，一路小跑扑到了莫轻扬的怀里，“三爹爹，谢谢你救了修！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莫轻扬被抱得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厢慕朝云走过来，将凤齐从他怀里带了出来，“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你三爹爹已经死了。这是你五爹爹。”
“五爹爹？”凤齐不解地看着慕朝云，“三爹爹怎么变成五爹爹了？”
慕朝云继续耐心解释，“三爹爹是三爹爹，五爹爹是五爹爹。他们只是长得有些相似而已。”
“真的吗？”凤齐拿手扯了扯莫轻扬的衣袖，“你真的是五爹爹不是三爹爹？”
莫轻扬想我既不是你三爹爹也不是你五爹爹呀！可是对上凤齐天真的眼，莫轻扬又不知该如何回话。
一旁的慕朝云见他不答，干脆拉过凤齐道，“修儿眼下不知如何，我们先去看他。”
莫轻扬听罢连连点头，“对，对。我们先去看看修儿。”
凤齐听了这话，自是丢下莫轻扬，忙忙跟上慕朝云的脚步。
莫轻扬见凤齐终于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先松口气，正要跟上，不觉气息一阻。
暗叹一声。本就没恢复几层功力，还硬是给人输了一道内力。
不过救人要紧。他……再养养吧。
等三人赶到凤修的房间的时候，收到消息的凤翎也从宫里赶了回来。
“修儿情况如何？”凤翎冲进门，看见林慕风便问。
“放心。”林慕风微笑，同时将她的手执在手心，柔声安抚她的焦虑，“已经没事了，将养几个月，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凤翎听了此言大舒口气，“我听虹亦说摔得很严重……修儿这孩子这么好强，我快担心死了……”
“确实很严重，亏得有五弟在。”林慕风微笑着将眸光转到莫轻扬身上，“亏得五弟接骨的手法甚妙，才能保住修儿的腿。五弟还给修儿输了一道内力，助修儿行气通络，他自己的身体还没恢复，难为还有这心思。”
凤翎灼灼的目光转向莫轻扬，也没容他反应，上前一步便将他搂住了，“谢谢你，轻扬。”
大庭广众，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莫轻扬只觉不知所措。好在凤翎道过谢后，便将他放开了。
凤翎一站定，那厢凤齐便挣开了慕朝云的手，跪在了凤翎跟前，“娘亲，是孩儿不好。孩儿没有保护好弟弟。”
凤翎垂首看看他，神色严肃，“事情过程我都听金贵说了。此事你和修儿都有错。修儿错在逞强，但而今折了一只腿，已算惩罚。你身为哥哥，错判形势，放任弟弟犯险，有督管不力之罪。你年纪小，受不得家法，我便罚你三十戒尺，让你记下教训。另外，修儿能够下床之前，由你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你可服气？”
莫轻扬只觉不可理喻。在他看来凤齐作为一个十岁的孩童，勇敢且有担当，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通知大人到场已是难能可贵，可眼下凤翎居然去追究他的罪责？
可显然在场的，除他以外并没有人觉得凤翎的做法有何不妥。
而跪在地上的凤齐更是大义凛然地回了凤翎一声，“孩儿服气，请娘亲责罚。”
不多时管家金贵已经将戒尺捧上。凤翎接过戒尺，凤齐则将双手摊开，举起。
“啪！”
莫轻扬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变皱了浓眉。
他起初还以为凤翎不过摆过架势，听这声音却知凤翎这一尺子打起来绝无含糊。
“啪！啪！啪！”
戒尺打在肉上的声音声声入耳，尽管凤齐一直咬牙忍着呻、吟，但是一双小手很快红肿了大片。
站在凤翎身边的林慕风稍退一步，趁人不注意，朝慕朝云使了个眼色。
慕朝云会意，正要上前，没想到莫轻扬已经快了他们一步。
莫轻扬身手快，直接冲上去握住了凤翎准备继续下落的手腕，“别打了！”
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的慕朝云见状只能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那厢凤翎明显的不悦，眯着眼看着莫轻扬问，“你干什么？”
莫轻扬的气愤都摆在了脸上，“孩子犯了什么大错，你这样打他？他还这么小，就是没能保护修儿，也不能责怪他呀！他已经尽力了！”
凤翎哼了声，冷道，“男人不管年纪多小都是男人！负责任就该从小学起。我凤翎的儿子，更是要比任何男人都要出类拔萃！”
莫轻扬不服气，“凤齐何曾不负责任地抛下弟弟不管？他已经做得很好，你的要求太高。”
“要求不高如何做我皇室的男儿？你给我放手！”凤翎使力试图挣开莫轻扬的手。
莫轻扬不肯放，“你已经有一个儿子躺在床上了，还要把另一个儿子也弄伤才甘心？”
“大胆！”凤翎怒喝了声，手上带了内劲，一下便将莫轻扬震了出去。
莫轻扬本就气息不稳，被凤翎的内劲一震，直退了好几步不说，气血翻腾间止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凤翎自没想到后果如此，不觉愣住了。
林慕风一见机不可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莫轻扬，趁机在莫轻扬腰上扎了一针。
莫轻扬本来没什么大事，当下只觉身子一软，竟站不住了。
“五弟！五弟！”林慕风一边焦急地唤他，一边叹气，“五弟你怎么这般逞强，明明身子还虚，还给修儿输内力。你感觉怎么样？”
凤翎听林慕风这般说，急得丢了戒尺冲过来扶莫轻扬，声音里都是愧疚，“轻扬，你没事吧？”
莫轻扬穴道被制，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连话也说不出，焦急之下，居然“噗”地一下，又吐了一口血。
林慕风见状忙对凤翎道，“王爷，五弟身上余毒未解，此番大动，不知是否旧伤复发。这里是修儿的房间，不太方便。要尽快把他送回房，我好细细检查一番。”
凤翎此刻哪里还记得处罚凤齐的事，听林慕风如此说，不管不顾地将莫轻扬一把抱起便往他的房间走去。
莫轻扬虽则不能动弹，但脑子清醒异常。
看见凤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他抱在怀里，他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奈何身子分毫动不了，羞愧之余又吐了好几口血，吓得凤翎抱着他一路飞奔。
待到回到自己的房间，莫轻扬已是满脸通红。
这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被一个女人抱着满宅子跑，莫轻扬只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才好。
只那凤翎根本不知他的心思，见他面色红透更是担心地抚着他的额头问，“轻扬，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莫轻扬又气又羞，一股气冲上来，竟挣脱了些许禁制，发出声来，“不许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