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过得好吗(1 / 1)
秦安易这次本没打算回国,是慕言嚷着想家,爸妈一定要秦安易陪着,已经5天了,秦安易一直没有拨出那个最熟悉的手机号码,原来连问候一声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可是他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开着车子在江南住的楼下兜了几个圈子,依然没有下车,他决定停在路边,等她下班回来,就看一眼就好,就算看看那个男人对她好不好也行。
7点了,她还没有下班回来,他有点着急了,他想起来跟着万师傅,加班乃家常便饭。于是定下心来慢慢地等,房间的灯也一直没亮,这么晚也没有人在家等她吗?
9点钟的时候,江南终于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她的马尾辫不见了,头发长长地披在肩上,粉黄色的休闲中袖西服套装,白色的高跟皮鞋,她变了样子,却依旧清爽可人,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跟她手拉手的嘉木。
嫉妒之外,秦安易觉得心安,他有种想要感谢杨嘉木的冲动,谢谢他这么晚接她下班,如果是江南一个人回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
江南忽然就走到窗户那里拉开了窗帘,嘉木问她干什么,她说总觉得外面有人,嘉木笑她太敏感,替她拉上了窗帘,又帮她烧好热水,检查窗户有没有关严,便准备回去。他现在依旧是住在朋友家。
就在这一念之间,江南就突然地挽留了他。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7年了,本应该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他们却始终停留在拥抱和kiss阶段。
“南南,是不是一个人住害怕?”嘉木问道。
她轻轻摇头,灯光下红了脸颊,像熟透的苹果,嘉木转身抱住了她。
“谢谢你南南,谢谢你终于肯把自己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我一决定,就不准自己后悔,所以,你要好好爱我。”她霸道又贪婪地说。
“我的女王,属下遵命!”
透过窗户,秦安易看到灯光熄灭,驱车离开。
早晨,两个人几乎同时醒来,看着眼前的彼此,默契地笑了起来,想到以后一辈子都可以每天睁开眼睛看到对方,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两个人穿衣服在笑,刷牙在笑,洗脸也在笑,出门上班分手的时候还是傻傻地在笑,感觉有大把大把的幸福可以挥霍,几乎有些不真实,晚上下班回来,两个人去超市买了情侣毛巾,情侣牙刷,情侣拖鞋,把幸福变成实物摆在眼前似乎更加可信。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打扫卫生,爱觉不累。
“嘉木,我们去领结婚证吧。”
“什么?”嘉木放下拖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领—结—婚—证!”她大声说道。
“我才上班不到一个月,一无所有,就这么结婚?”
“我妈要是知道我们还没结婚就住到一起肯定会特生气,你知不知道她是个非常守旧的人。”
“看出来了,你遗传了。”
“我已经很出格了好吗?我什么都不要,出去旅行一趟就好。”
“南南!……”
“我求婚失败?”
“你说哪天去?我请假!”
“明天!”
晚上,他们请来了一帮子狐朋狗友,想借机宣布一下这个讯息,在场无不震惊,没想到这个大学期间一直光棍的江南居然成了那个最先结婚的女人,白天又忍不住叫苦不迭,说又被人抢先,输在起跑线上,孩子将来又没人家大。
大家轮流给他们敬酒,恭喜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嘉木,我终于把我这妹妹嫁了出去,你可得好好待她,要不然当哥的我可不好说话。”钱程喝了不少,祥林嫂似的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
最后嘉木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孙尧便拖了他去卫生间,恰好钱程手机响了,一看竟是秦安易。
“老四?老四你猜我现在干嘛?”钱程口齿不清地说。
“又在哪喝多了?跟谁啊?”秦安易问道。
“是江南,她明天就结婚了,请我们喝喜酒呢,我真高兴!”
虽然已经看到他们在一起了,但是猛然听到结婚两个字,秦安易还是刀割似的心疼了,才刚毕业多久,她就这么急着嫁给他。
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拿着手机,Z大的往事潮水般一幕幕涌来,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一般,她不爱他,他一个人就那么上演了那么多热烈的曾经,那样的全心全意,那样的飞蛾扑火,就算是远隔着一个太平洋的日子,他也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秦安易打开抽屉,拿出那张已经发黄的保证书,那时候,她写的保证书,26岁还没结婚,她就嫁给他。
怪不得她敢写,原来真的会在26岁之前就嫁给他。
安易掏出打火机,把那一纸单薄的保证书点燃了。
晚饭结束,孙尧交给江南一个礼物,是一片已经被塑封起来的大枫叶,是江南最喜欢的那一种艳红,蓦然觉得似曾相识,接过来,枫叶上面写着一行小字;“2001年10月15日香山。”。
江南认识,那是秦安易的字,那个时间,让她想起了4年前,那个清新的甜美的早晨,满山醉人的红叶和那个青涩的大男孩。原来她忘了带回来的,他都帮她留下来了。
“安易回来了?”她问。
“他刚送来的,说本来想自己留着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这个一定是你喜欢的,就送给你了。”
江南无言,秦安易为什么连个道谢的机会都不给她。
秦安易一个人坐在酒吧,一杯接着一杯,他不想找任何人陪着自己,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扒在桌上睡着了,被吵醒过后,有服务生过来问她要不要代驾,他摇头起身离开,把车子停到路边,恍恍惚惚又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凌晨的冷空气冻醒了,天空中有三三两两的星星,冷冷清清,偶尔有车擦身而过,他看了看手表,三点零五分,原来自己在车里呆了一夜,打开手机,一条短信也没有,更没有未接来电,她连谢谢两个字都没有,怕她联系不上自己,北京的手机号一天都没有停过,突然感觉到一阵蚀骨的寂寞。
他记得从前看到杂志上一句;爱到深处只剩寂寞!当时只是笑人无聊,杜撰莫名其妙的句子,此刻才觉得那句话就是写给他的。
第二天,嘉木和江南两个人好生打扮了一番,结婚证上的照片可马虎不得,得看一辈子呢,不搞漂亮一点可不行,江南得瑟地又是涂口红,又是拉睫毛膏。
好不容易出门了,杨嘉木的手机没拿,便支着江南回去给他拿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个短信,江南没有看嘉木短信的习惯,可看到发件人是周寻,她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大拇指了,做贼似的按上了查看键。
“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她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似的,就像四年前看到周寻拿着两份一模一样的通知书给她看的时候一样,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接着又来了一条。
“本来想既然你还是不爱我,我就心甘情愿地放手,但是我却怀孕了,我想这应该是天意,这个孩子无论你要不要,我都会生下来。”
双腿僵硬的她挪不动步伐,坐在床边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她真后悔自己刚刚才为什么要偷看他的短信,她又希望自己是个盲人,看不见多好啊。
嘉木回来,似乎预感到点什么,拿过手机看了一下,便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就这么跪在自己的面前,江南倒宁愿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跟人上床了,你看怎么办吧。
“南南,你一定要原谅我,听我解释,这真的是个误会。”他把头埋在她的膝盖上,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误会也能生孩子?”她冷笑道。
“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求你一定一定原谅我。”
“我是怎么想得?你不是说过吗,在一起久了,都会产生感情,现在你们的感情有结晶了。”
“我一定会说服她把孩子打掉的,南南。”
“你走吧。”
“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赶我走。”
江南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站起来就出门,嘉木死死抱住她不肯松手,最后,她回身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摔门离去。
为了避免嘉木的纠缠,江南几天都没有回家,一直住水星这里,她白天拼命的工作,晚上整夜的失眠,一个做了7年的梦梦想就这样幻灭了,她不知道自己4年前明明就说跟他一刀两断,为什么就又等到了现在,还准备结婚了,一次次地诀别,又一次次地想念,她究竟是舍不得杨嘉木还是舍不得告别自己的初恋,她已经无力思考了。
以前说到细胞问题,她总想7年了,细胞彻底更换了一次,她的世界便不会再有杨嘉木,而今天,她差点已经成为他的妻子,而且,他已经是另一个孩子的父亲。
她总以为他们终究渐行渐远,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以为,她始终都顺从着自己的心,才走到了这一步。
她这才明白,没有谁,能管得住自己的心。
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满屏幕的设计图,江南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泪雨滂沱。她又像从前一样过起了和钱程水星三人行的日子,钱程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心里自然是非常欢欣的。他又十分乐意地接下了这个累赘。
只要江南加班,钱程雷打不动地接她回家,在他心里,他知道江南压根没把他当男人看的,不过他愿意还像上学时一样,日日护她安好。
江南时常收到安易的Email,都只有寥寥几个字;过得好吗?
她不回答,总反问;你呢?过得好吗?
秦安易也从来不回答这个问题,只发个笑脸代替回答,好与不好,似乎都不值得一说。
不知不觉,来芝加哥快两年了,慕言最喜欢秦安易的地方,莫过于秦安易始终没忘初衷,在这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城市,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的成绩一直让老师赞叹,他的奖学金也一直让其他留学生羡慕嫉妒恨,家里明明这么有钱,干嘛还拿着这么丰厚的奖学金,他英俊的脸,低调的风格,和掩藏不住的才华,都让慕言一直活在对他的崇拜当中。
那日,慕言去参加一个野营,央求秦安易陪她一起,秦安易本来就不想参加,想到导师昨天说还有个课题需要讨论,一个月内要上交,任她百般纠缠,就是不为所动,慕言气呼呼一个人上路了,到地点了,发现大家都有男伴或者女伴,就她是一个人。
这样生秦安易的气已经是家常便饭,她背着工具就要上山去采蘑菇,上坡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一脚,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一群人马上涌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你哥哥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哥哥!哥哥!慕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晕。脚崴了,膝盖血流不止。她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听到有人要给秦安易打电话。
“告诉他我快死了!”
秦安易只听到说流了很多血,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后悔没有陪她一起,马不停蹄地赶来,看到她哭得狼狈的脸和鲜血染红的运动鞋,忍不住一阵愧疚和自责。
她抱着他哭得惊天动地。
“都怪我不好,以后一定陪你一起。”他内疚地说。
周围的人有责怪秦安易不陪妹妹一起参加的,有羡慕慕言有这么好的哥哥的,秦安易对这一切言论采取屏蔽政策,默默抱她上车,一路往医院开去,市郊的公路空荡荡的,两旁都是茂盛的绿树,空气很好,阳光照在车窗上,慕言从后视镜里看到秦安易微眯着眼睛,认真地开着,她在后面突然“啊”的一声。
“怎么了言言?”吓得秦安易马上把车停在了路边,“是不是开快了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想看你紧张的样子。哈哈!”她顽皮地笑起来。
“乖,一会就到了。”他的声音好听得可以疗伤,像干燥得下午突然喝了一杯绿茶。
“安易哥,你要是只对我一个人这么温柔就好了,然后对别的女人全都凶神恶煞的。”
“你最好给我快点长大,别说这么些幼稚的话。”刚才的温柔瞬间灰飞烟灭,车子又开始飞奔起来。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习惯了他的无趣。
从医院回来,安易就没有再去学校了,快毕业了,课程一直蛮紧张,他最近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休息过,这下顺便休息半天。
懒洋洋地在阳台上躺着,一动也不动,单曲循环《忠孝东路走九遍》
这是现在他播放器里唯一的一首中文歌。
也许每个人都有那么一首听得腻了,却怎么也舍不得删掉的歌曲。
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天已经黑了,12个小时的时差,身在北京的那个她应该起床上班了吧。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准备发个emil问个早安。
“安易哥,安易哥,快帮我递下毛巾,忘拿了。”慕言在卫生间着急地叫。
“真是烦人,老干这样的事!”他不耐烦地叫道,说着到阳台拿了毛巾背过头从门缝塞给她。
“干嘛生气?不好意思了吗?”她在里面嘻嘻哈哈地笑道。
他继续回到电脑前,在挑日常拍的风景照,准备发一张过去。
慕言从后面过来,湿漉漉的胳膊缠在他脖子上,她一向如此,秦安易只当她不存在。
“又在看你的作品啊?”
他拿开她的胳膊往后推;“快过去,我有事,换好衣服出去吃饭。”
她依旧缠在他脖子上,散发出甜甜的香气,秦安易不喜欢这种感觉。
“言言,你不是小孩子了,别天天挂在我身上,快过去,听话。”
秦安易忽然感到脸上湿湿的软软的,她凑上来,在他脸上轻轻地吻着。
“你说得对,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她柔柔地说。
秦安易正惊愕着,又惊觉整个后背都软软的,他推开她的胳膊,转过身来,这才看见慕言光着脚,只裹了一条浴巾,倔强地看着他,那是一种赴死的眼神。
“你干什么?别乱来啊!快去穿衣服。”他警告地说。
“我就是要告诉你,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大声说道,说完轻轻一拉,浴巾滑落在地上。
秦安易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她毫不犹豫地从后面抱住了他,紧紧地不松手。
“慕言,你可是我妹妹,我们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我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况且爸妈叔叔阿姨都希望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我做不到。”
“试着爱我好吗?江南已经嫁给别人了,你还要我等多久?”
“就算没有她,也不是你,你快放开!”他命令道。
慕言没有妥协,依然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有眼泪从紧闭的眼睛流出,湿了他的衬衫,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安易解开扣子,脱下衬衫。背着双手把她包了起来,转过身,帮她抹去眼泪。
“答应我,这辈子,你就傻这一次。”
“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傻!一辈子很长,你都不知道有一天,你还会爱上什么人!”
“那么说,你也有那么一天会忘了江南,再爱上别人?”
秦安易沉默了,呆呆地看着地板不做回答。
人都是这样,说别人总是云淡风轻,谈自己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哪一天呢?或许忘记一个人真的需要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