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从没恨过你(1 / 1)
四月了,古诗里曾有人家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而兰市最美的便是木棉花,街道两旁种满了木棉花树,这几日木棉花盛开,满城灼灼,红的,白的,簇拥在一起。
夜晚走在路上,呼吸间都是花的香气,也会有木棉花掉落枝头,沉在肩上,邂逅一段惊艳。
沈若若挎着包包捧一杯奶茶悠闲的走在木棉花陈立的小路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一条路,一个人,不知方向,不分疲累,不求终点,就这么走着,也很幸福。
风起的时候,拂动长发,她轻轻拨开扑到脸上的头发,路到了尽头,阔大的广场上热闹繁荣,有人群拥挤在一处尖叫。
路过这个广场,她的房子就在前面的花园小区。
沈若若目不斜视的走过,人群里传来压抑不住兴奋的尖叫:“晋南,天哪,太帅了,我可以跟你合影吗?”
沈若若循声看过去,只看到挤在一处的人群,各种颜色的服装都有。
只是一瞬,她别过眼,抬步离开。
“晋南,别走……”
人群一阵蜂拥,在身后逼近,沈若若不曾转身,怕被逃出人群的晋南看到,她没想过还能再面对晋南,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
“咳咳,咳咳……”
一连串低咳彷如就在耳畔,那呼吸声越发频率紊乱,匆匆靠近,然后,她被人群挤去一边,险些摔倒在地。
看到人们簇拥着那个红色的身影匆匆向前方去了。她站在后方,有些发呆。
只是片刻,抽出纸巾擦掉溅在手上的奶茶,面色如常的向着花园小区的方向而去。
楼下的路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好在楼上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也能照亮回家的路。
她走在高楼林立草木葱郁的小区内,四月的夜寒气很重,不由得裹紧了外套,匆匆转过一道弯,路灯下斜倚的身影,让她一时失去反应,挪不动脚。
晋南靠着栏杆拥紧了外套,一只腿曲着后蹬着路灯的栏杆,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低垂着,只有那打理精致的齐额长发无精打采的吊着,在地面投出斑驳的影。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看到沈若若,却是一瞬恢复了清明,眨眼间绽出完美的笑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亲切自然。
沈若若抿了抿唇,无声走了过去,晋南靠在栏杆上的腿放下,站直了身体,看着她走近。
夜色在窗影的辉映下更加惨白,却不及他此刻脸色,雪一般。
“好久不见。”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不笑自愉,含着三分纯情暖意,听来是让人不由想去探寻的蛊惑好听。沈若若站在他面前没说话,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要嫁人了吧?”他问,沈若若无声颔首,晋南在笑,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我送你的婚礼礼物,希望你会喜欢。”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轻声道,沈若若抬目望去,晋南手往前递了递,她没接,他就那样举着。
半晌,沈若若有些迟滞的伸手,接过晋南手中的盒子,不过巴掌大,却是翡翠色,外表没什么装饰,典雅华贵,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晋南单手成拳,凑近唇边,不受控制的轻咳了几声,粉丝只当他是尴尬想要逃离,沈若若听出他咳嗽时,肺腑间的颤动,她看向晋南。
晋南却已别过脸,咳嗽几声后放下手,转过脸来想要若无其事的笑笑,却不想那过分苍白的脸色怎么也牵扯不出违心的笑容。
“你怎么了?”沈若若皱着眉斟酌着小心开口,晋南眉宇间的晦暗一闪而逝,不知何时,他的瞳仁总像蒙了一层水雾般,望进他的眸中如沉进汪洋大海,无边的哀伤悉数涌来。
是错觉吗,什么时候,他的眸中带了那许多让人看不清的东西,如隔着帘雾。
“只是感冒,有些发烧而已。”他的气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却还是说着谎话,可那谎话太过苍白,沈若若能感觉得到,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是良久沉默之后,晋南开口,声音艰涩:“祝你们幸福。”
不等沈若若的回答,他转身离开,沈若若站在原地手里攒着礼品盒,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那一刻,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转身,对着晋南满载落寞的背影沉稳而又认真的道:“其实,我从没恨过你,就算那是你父亲,我也知道,错不及他人。”
晋南的背影笔直,在破碎的光影下凝化,沈若若似乎听见了风中花开的声音,这一刻,时光多么静止。
仿佛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她听见一声轻笑,自他唇角流出,单纯而又清朗。
“我知道。”他说他知道,沈若若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低下头不再说话,晋南仰首望天,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夜色下,他脸上浅浅痕迹晶莹剔透。
沈若若听着那脚步声远去,直到听不见了,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一手托着,另一手有些小心翼翼的打开。
黑夜里破出细碎璀璨的光芒,盒子打开那瞬沈若若被那晶莹炫了眼,定眼望去,才发现是一个项链,两心相叠,紫色的星光点缀其中,有流星穿梭而过,那么美,那么绚烂。
沈若若忽然收了盒子拔腿便跑,追向茫茫深夜。
晋南靠在路边的墙上,抚着肚子,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痛的压弯了腰蹲下身子。地面上溅开血迹,血花一点一滴,扩散开去,掩在那身形的阴影下。
这么一天天的数着日子去活,真的好麻烦,他笑着,艰难的抽出口袋里的纸巾。
“晋南……”沈若若的声音有些颤,忽然响在头顶上空,晋南身子一僵,下一瞬身子转向墙角背着沈若若不肯回头。
纸巾掉在地上,他慌忙的用手去擦拭鼻下汨汨流出的鲜血,今日那血也不知怎么了,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素来不在乎的脸上换了惊恐,恨不得此刻躲去无人的地方,被谁看见也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脚尖一动,牵动右腹震裂般的疼痛,他咬紧了牙关,沈若若蹲下身子,脸色苍白,手缓缓搭上晋南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身体此刻震颤的程度,那是在压抑着怎样的痛苦,眼角下移,地上晕开的血迹刺痛了她的眼。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她询问的声音带了哭腔,多少次治疗,多少次痛苦承受,他都不曾红过眼睛,却在此刻眼眶酸涩,泪意上涌。
沈若若发了狠厉,双手死死箍住晋南的肩膀迫他转过身子,晋南全身痛苦,挣扎在此刻那样虚软无力,被迫面对着他,却还是不敢抬头看她。
有血滴上手背,一滴一滴,不知疲休。
她望着那不断低下的血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眼泪砸下,将鲜血晕染开,她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一迫,晋南不可自抑的喉间溢出痛苦的哀吟。
他的脸狼狈不堪,雪白之外便是惨无人色的暗黄,鼻子下鲜血还在不断涌出,沈若若死死咬着唇,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流出,她伸手去按晋南的鼻子,笨拙的想要用手去阻止那不曾止势的鲜血。
晋南推拒着,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倾泻而出,深夜的街角,两相凝望,泪水模糊了实现。
他却笑了,笑着抽出按在右腹的手,艰难的伸上去握住沈若若的手。交握的手瞬间被鲜血侵染,一派狼藉。
“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啊,你告诉我啊?”沈若若无助的哭泣,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一手还执着的捂住晋南的鼻子,想要止住那血。
眉梢眼角泛开欢欣的弧度,真的很累,累的视线模糊,头脑晕沉,却知道,她就在身边。
好像心有了安放,身体被抽空了力气,意识远去,他疲惫的倾身,头无力的软软靠在沈若若的肩膀,轻轻地合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