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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天就是寒假的第一天，放假的欢乐已经开始在教室里蔓延。同学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着各自的寒假计划，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教室里流动着一股鲜活的气氛。

苏叶的同桌心细，早几天就开始把一些书放回家里，今天很快就收好东西准备走了。

“苏叶，我先走了，新年快乐。”她对着苏叶扬起笑脸。

“再见，新年快乐。”也许是为这氛围感染，苏叶的眉眼也带着一丝暖意。

苏叶的同桌走了以后，恹恹的卫成远凑了过来，坐在了苏叶的旁边。苏叶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苏叶一边把书收进书包。

卫成远侧身，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苏叶，没有说话。

苏叶没注意到，还在整理抽屉，一些练习册和试卷被放在桌面上，他在想哪些是寒假用不到的可以留在学校里不用带回家。

伤离别的貌似只有一个人，卫成远于是更加垂头丧气。

苏叶瞥了他一眼，觉得卫成远有点像一只生病的大狗。他坐下来，跟卫成远对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卫成远耷拉着的头，卫成远的头跟着晃了晃，苏叶觉得很好玩，又忽然想起这是在教室里，他留心周围，还好同学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其他的人也没有注意这边。卫成远倒是被苏叶难得的孩子气吸引了，苏叶环视周围的样子，像是一只警惕的猫，把他逗乐了。趁苏叶走神，他凑过去在苏叶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轻轻咬了一下。

手指上传来的陌生触感把苏叶吓了一大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苏叶握住手指红了一张脸，他瞪了卫成远一眼，一向冷冷的脸上居然有些微嗔的风情。

最后一个学生也走出了教室，临走前对卫成远这边吼了一声：“最后走的记得锁门关窗！”把俩人都吓了一跳，暧昧的气氛消散殆尽。卫成远于是回想起之前的郁闷，他作怨妇状看着苏叶：“小叶子，寒假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你看起来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

苏叶一怔，他明白了卫成远情绪低落的原因，但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卫成远的陪伴对自己而言好像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时间，苏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卫成远看苏叶的表情就明白了个大概，不免真的有些失落。一直以来总觉得自己对于苏叶至少应该是特别的，可是最后，苏叶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么。卫成远站起来，“我去关窗，等一下。”他不想用这样的表情面对苏叶，他知道苏叶此时的沉默其实是不知所措，而他不想让他为难。

苏叶这下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他觉得卫成远似乎在生气，他以前即使面对自己再冷淡的反应也会不在意地笑着，苏叶心里产生了名为愧疚的酸涩情绪。

等卫成远关好教室里所有的窗户，苏叶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个人的书包。他的表情有些别扭，盯着卫成远，一副有话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其实卫成远早就放下那点失落了，本来么，他的小叶子别扭又冷淡，某些时候又迟钝的厉害，没一点受打击的心理准备，怎么能坚持下去呢。这样一想，卫成远就释怀了，可是看苏叶这欲说还羞的样子，倒是意外之喜了。卫成远起了坏心思，索性板着脸，看苏叶会说出什么来，啊，不会告白吧。

“卫成远，”苏叶看看他依旧没有放松的神色，“对——对不起，寒假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的。”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告白，卫成远也觉得受宠若惊，苏叶难得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思，这是怕自己伤心了么。他顿时扬眉吐气，想来自己在苏叶心里的存在感也不弱啊。苏叶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觉得更加别扭了，他垂着眼睛，不去看卫成远的反应。这样的神色看在卫成远眼里，有些顺从的意味。现时四下无人，卫成远不由得想起以往每次在教室里跟苏叶表现的亲近些，苏叶都会很不自在，此刻他看着眼前苏叶似有若无的邀请姿态，心里生出些放肆的念头。

“苏叶，你过来。”卫成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苏叶不明所以，走近他。

卫成远伸手抱住苏叶，苏叶吃了一惊，手上一松，书包掉在了地上。卫成远低下头抵着苏叶的额头，用很认真的眼神看苏叶，“苏叶，我想亲你。”他的声音低低的，有种蛊惑的磁性。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卫成远之前冰冷的姿态，又想起即将来临的寒假，苏叶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卫成远微笑，不给苏叶反应的机会，俯下身吻上苏叶的唇。苏叶的反应很青涩，卫成远舔舔他柔软的唇，像是在催促，苏叶张开嘴巴，属于卫成远的气息便侵占了他的感官，他的舌被纠缠住，任由卫成远品尝着他的甘甜。辗转厮磨间，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灼热。苏叶被吻得天旋地转，不知不觉中张开双手抱住了卫成远。待到卫成远终于离开他的唇，苏叶已经靠在了卫成远怀里，他听见少年有力的心跳，脸颊滚烫。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教室里，苏叶的视野里一片绯色，绚烂至极。卫成远抱着苏叶，此刻他们的身躯温暖着彼此，是他肖想过无数次的情景，世界静悄悄的，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然后俩人一起回家，苏叶的脸烧了一路，任凭卫成远怎么逗都不肯开口说话。

卫成远一边叫苦，心里却是没有丝毫悔过之心，他唯一担心的是，苏叶的性格这么别扭，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哟……

和卫成远道别之后，苏叶照常上楼，他用手背碰碰自己发热的脸，已经好了许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卫成远仍站在原地，见到他回头，用力挥挥手，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苏叶，再见！新年快乐！”

苏叶莞尔，也冲他挥手，转身上楼。卫成远总是有办法让他开心起来，就连回去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家这种事情，好像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就在苏叶寒假补课的时候，继母怂恿爸爸一起去旅游，说是自己一个朋友抽奖抽到了一个海滨城市的全家一周游，因为家里有事去不了把机会让给了她。把苏爸爸说的很是心动，正好公司放年假，于是两个大人就敲定带着小孩一起去。而苏叶则因为寒假补课的原因被留在了家里。本来苏爸爸还有些顾虑苏叶，但按照继母的说法，苏叶这样的性格，应该也不喜欢去旅游，何况学业要紧，他便答应了，并很快开始为这次意外的旅行感到兴奋。当苏叶知道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面对爸爸带着歉意的询问，苏叶神色如常地说了一句没事。苏叶的妈妈是个家务低手，在她的“培养”下，苏叶很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爸爸正是知道这一点，对苏叶一个人在家这件事也没觉得不放心。给苏叶留了一些钱之后，一家三口就欢天喜地地提着行李出门了。

说实话，尽管骤然少了三个人，苏叶除了觉得家里安静一些以外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做饭什么的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也很方便，虽然形单影只，倒也乐得自在。只是有时候精神会从手边的事情中抽离出来，多半会想起卫成远，思路在虚空中延伸开去，猜想他此刻在做什么，身边有着谁。

苏叶看着笔下的名字，不禁怔住，继而失笑，他涂掉在一堆数学题中显得莫名其妙的“卫成远”三个字，微微地走神。

突然就想知道，卫成远在试卷上一遍一遍写下自己名字时，是怎样的心情。

独自生活的坏处在爸爸回来之前的几天突然显现出来——苏叶生病了。

早上起床时只觉得有些头晕，苏叶煮了热粥来喝，吃下去出了些汗后觉得好了点。又量了体温，仍在正常范围，便以为只是普通的着凉，没怎么在意。

写作业时却愈发昏沉。此时客厅电话响了，苏叶去接，是爸爸打来的，说是过几天就回来了，问苏叶如何，有没有想要的手信，旁边还传来弟弟的笑声。苏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唤醒了，忍不住和爸爸多聊了几句，身体的不适被放在一边。等到再站起来，天旋地转，他骤然跌坐在沙发上。

电话又响了，苏叶喘了口气，胸口发闷，勉强拿起来，电话里传来卫成远的声音——

“苏叶，我是卫成远，你在做什么？”

苏叶的手已经拿不住电话，毋论说回应，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昏暗，他眼睛一闭，背靠着沙发晕了过去，电话听筒“啪”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苏叶！”

意识模糊之前，电话里传来的呼唤像回声一样在脑海里飘荡着，渐渐微弱。